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异类缉凶·刑侦>第122章 

  蝴蝶寓意着生活美满、富贵吉祥, 象征着自由、美丽,而破茧而出的蝴蝶,更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意味。

  但蝴蝶的重生跟古代神话中凤凰涅槃重生却又不一样,人们更愿意用凤凰这种带有神幻色彩的生物来象征自己重获新生, 而蝴蝶破茧对于人们来讲, 也仅仅只是遵循自然规律,还不足以达到被人信奉的程度。

  所以生活中, 蝴蝶很少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如果排除这种信仰的可能,那剩下的选项, 就只有一个——对方对蝴蝶的喜欢, 已经达到一种狂爱的程度。

  秦澈从程衍手里拿过这只蝴蝶标本,从厕所要过一点水喷洒到上面, 没过多久, 水珠慢慢带走覆盖在蝴蝶标本上去的炭灰, 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色蝴蝶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哎哟,还真漂亮啊。”程衍啧啧称奇, “难怪死之前还在画那些画,估计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把这个标本带到下面去吧。”

  秦澈总觉得这只蝴蝶标本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标本不应该放在桌子上吗, 怎么会跑到床上去?”

  程衍也觉得奇怪,但这个标本确确实实是他在床上看到的,“我猜测, 估计是王晨着火之前拿到这里的。你想啊,他这么宝贝这个标本, 肯定不会让它也跟着一起烧毁,而卧室是离火源最远的地方……好像也不对,床上枕头被套这些都是易燃物,整个公寓都起火了,根本无法保证卧室会很安全,那它会留在床上,就有些解释不通了。”

  “没错。”秦澈往阳台方向走,“卧室离阳台并不远,按照你们跟目击者的推测,王晨当时身上是已经着火了的,那就不可能再把标本放到床上去。标本本身是干燥的,跟枯木这一类的东西差不多,遇火就燃烧,如果王晨真的特别喜欢这只蝴蝶标本,那就更不可能自己身上着火了还去拿标本。我推测,王晨死之前,有人来公寓做客过,并且还来过王晨的卧室,是他,或她,把蝴蝶标本放到了床上。”

  程衍赞同秦澈的推测,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后解释蝴蝶标本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的猜测,“说到这个,你还没到之前我让人去厨房查看过,在煤气灶旁边有两盘已经炒好的菜,分别是冬笋炒肉,酸辣排骨,旁边的陶瓷锅里还煮了小鸡炖蘑菇汤,我看份量挺大的,还跟梁天吐槽这人怎么吃这么多,现在看来,他应该煮两个人的量,估计是做梦都想不到,他连最后一顿断头饭都没吃上。”

  似乎想到什么,程衍道:“那这么说的话,当时的王晨应该是清醒状态才对。他不是在厨房,就算跟消防的李队长说的那样,是因为王晨做完饭忘记关掉煤气灶,然后又因为王晨吸烟,不小心将香烟灰弹到厨房里面去,从而导致的起火,可问题是,王晨又不在厨房,他完全是可以往楼下开门跑的啊!”

  秦澈接着他的话补充:“所以当时的王晨,是处于昏迷状态!”

  程衍点头,“对,他是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凶手很狡猾,知道要是直接伪造起火的话,警方稍微调查就能查出其中猫腻,所以他,或她,打开了煤气灶,如此一来,哪怕警方查出王晨当时是清醒的,有一氧化碳打掩护,警方也不能很快确定王晨当时的状态。”

  对于这点,两人当即对视了一眼,决定回去等尸检报告再下结论。

  在整个二楼摸一圈后,秦澈跟程衍从楼上下来,黎川还蹲在地上观察尸体,双手因接触几乎快烧成黑炭的尸体过久,白色的橡胶手套全部变成黑乎乎的一片。

  “怎么样黎法医,还能辨别楚一些东西吗?”程衍也蹲下来,“烧成这样,看来从表面是无法看出其他一些痕迹来了。”

  黎川扯了一把尸体的骨骼,发现扯不动,又担心强行扯开可能会造成脱臼,到时候就不容易判断具体成因,只能松开放好,“要从表面看的话,确实没办法看出他身上其他痕迹来,都快成黑炭了,就算是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一点,王晨死之前没有被绑起来过,绳子捆绑的痕迹很特殊,除非是烧成灰,否则只要是专业法医,一眼还是能看出来。”

  这跟他们两人判断一致,程衍道:“这么说的话,王晨是因为药物晕过去的?”

  黎川并不知道两人的猜测,抬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衍把自己跟秦澈的推断复述了一遍,同时反问一句:“黎法医觉得呢?”

  黎川脑子迅速运转,两人这么推断很合理,但也存在相应的漏洞,那就是王晨如果当时是晕厥的状态,大火烧过来,以人类皮肤对疼痛的承受程度,王晨还是有机会往楼下跑。即便没办法往楼下跑,公寓有消防设备,还有厕所,距离王晨被焚烧的阳台位置并不远,王晨完全有可能采取自救的措施。

  这点是说不通的。

  “他不一定处于昏厥状态。”

  “……依据呢?”

  “人的求生本能会战胜一切恐惧,尤其还在能看到希望的情况下。”

  “希望?怎么说?”

  黎川用白布将尸体遮盖好,起身指着公寓二楼的方向道:“你们没发现吗,公寓里面易燃物品,我指的是窗帘这一类棉麻布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火灾之所以越烧越旺,就是因为房间里面这一类的东西很多,一旦燃烧,火势就会异常凶猛。可进来之后我发现,公寓虽然被烧毁过,很多东西都不能辨认出原本的面貌,但棉麻布这一类的东西,燃烧之后纤维很容易分辨,可你们看,无论是地上,墙壁,还是出口的位置,这一类东西烧毁过后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更何况公寓布局很大,火势不可能那么猛,王晨是完全有机会逃生的。”

  程衍听着一愣一愣的,他侧脸去看秦澈,见秦澈摇头后,就把脸转回来,“黎法医,你进门,就已经想这么多了吗?!所以,你的推测是……?”

  “你们推测王晨当时处于昏厥状态,确实有这么一个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整个公寓着火的时候,王晨因为在卧室里面,并且是关着门,他其实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完全起火,火势还特别猛。所以那时候的他,还在房间努力做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帮他打开了房门。”黎川用手腕轻轻推了程衍一把,然后道:“就是这样,因为外面火势太大,他身上又是穿着很容易着火的丝绸睡衣,直接变成一个火人。但事情并没有这样接受,那个人为了防止他自救,还提前把整个公寓的自来水总闸给关掉,王晨跑到厕所期间,他激动想打开水龙头,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水,王晨此时可能知道对方的意思,便跑去阳台呼救,可火势太猛,阳台又被他封了窗,就只能任由大火把自己活活烧死。”

  程衍揉了揉被推的地方,才发觉黎川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刚才站的很稳,但黎川竟然能轻而易举把他推开,一点也不符合本人看似柔弱的长相。

  不过黎川推测的这点让两人同时想到被放到床上的蝴蝶标本,按照王晨的习惯,这一类的东西都是摆放在桌子上面的,作为珍藏品,是绝对不会随便乱放,正好变相证明,王晨当时所待的卧室,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这么看来,对方当时应该是有备而来,身上应该穿着防火服,要不然,火势那么大,他不可能还安然无恙离开。”程衍边揉边说。

  黎川微微点下头,“公寓有关的线索应该微乎其微,就算有,也都被火烧干净了,还是往其他方向查吧。”

  程衍跟秦澈也是这种想法,等现场差不多清理完毕,两人就收队回局里。

  路上所有人都在群里讨论今天晚上回去吃什么,那叫一个高兴。本来氛围是挺好的,结果不知道是谁那么没眼力见,在群里@了秦澈跟黎川,还问两人等会吃什么,然而等秦澈回复后,群里其他人都恨不得当场把车停下来,直接每人上去一巴掌。

  【你们吃吧,我跟黎法医已经吃完烛光晚餐了,哦对了,记得吃好点,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要是再不对自己好点,那就未免太惨了。】

  程衍实在听不下去,一气之下重新拉了一个小群,并在里面作出严厉警告,以后要是谁还不长眼睛,就安排谁天天守着这两个狗男男,也不用不用吃饭了,反正狗粮保证天天管够。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在群里宣誓,以后就算是饿死,一辈子都单身,都坚决绝不要叫上这两个狗男男!

  回到市局里,除了秦澈跟黎川,其他人都忙着吃饭,但两人并没有因为有这个时间就腻在一起,而是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秦澈去整理跟霍宗泉目前相关的人物关系图,顺便琢磨一下今晚从王晨私人公寓带回来的那些画着Q版蝴蝶字体的空白信件,黎川则是去了一趟解剖室,研究几乎快被烧成炭的王晨尸体。

  只是他来不及去办案室把袁昭找过来帮忙,就在走廊尽头处看到等候他多时的郯晋。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一定要现在?”

  “平时秦队都在你身边,我没那个机会,不是么?”

  “也是。”

  两人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空档坐车离开刑侦队,随后郯晋把黎川带回自己的家,关上门锁住,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渴吗?”不等回答,郯晋直接倒上一杯水,“放心,这个房子邓局他们都不知道,是我重新找的,现在里面就我们两个。你也不用担心有监听器什么的,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把探测的仪器拿给你。”

  黎川不说话,抬眼盯着他。

  记忆中,这位小郯博士也曾意气风发,微短的黑发茂密而乌亮,黑色的双眼炯炯有神,仿佛一道闪耀的星辰,而现在,零星花白的颜色已经爬上鬓发的两侧,暗淡的肤色宛若经历了风雨的摧残,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在黑色眼镜下,再也看不到一丝光芒。

  任谁也猜不出,这是一位才刚刚满三十岁的青年男人。

  “好久不见,黎川。”郯晋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坐吧。”

  黎川没坐,而是问:“郯晋,我记得你已经申请不再从事这一项工作。”

  郯晋点点头,微笑道:“确实,不过十三年前老头的事情告诉我,我还不能离开,它需要我。”

  十三年前的事,是所有公安人员心里的一个痛,像一根锋利的钩针,牢牢扎在每个人的心脏,只要回想起来,都会撕心裂肺,怎么也无法忘记。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事实并非如此,伤口太大,就算世上再好的良药,也只能短暂的止痛,却永远无法做到愈合。

  黎川瞬间了然,“你是来质问我十三年前的事情真相吗?我当时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剩下的,我是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就算谁来问还是不会改变,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忘记就是忘记,即使是用逼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说的话。”郯晋交叉的双手戛然抓紧,“我是来见你,但又不算是。”

  此话一出,黎川如临大敌,眼神骤然缩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你很明白的黎川。”郯晋不紧不慢说道,“老头死的那天,实话告诉你吧,我就在旁边。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突然倒在了我面前,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去叫人,但老头却拉住了我的手,他交代我,让我对外宣称自己是猝死,坚决不能让法医解剖,我问他为什么,他始终都不肯告诉我,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吗?”

  黎川不说话,神色渐渐暗下去。

  郯晋脱掉金丝框眼镜,嘴里闪过一抹苦笑,“我母亲死的早,是老头一手把我带大的,虽然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做过很多令我心生厌恶的事情,但后来我才发现,那些事情都是给跟我母亲有关。他本想跟着我母亲一起走,可最终因为放不下我而留下来,十三年前他主动参加那次行动开始我就知道,他从没有想过活着回来,但庆幸的事,他活着回来了。可他又是那么的不幸,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我却连要他命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他问:“你知道老头死前还跟我交代什么吗?”

  黎川终于坐下去,不咸不淡问:“郯老说了什么?”

  郯晋往下说:“他说,他之后要是不在了,你的事,就交给我。”

  这点是黎川从没想过的事情,从郯老那边离开之后,他就明确表示不需要再管他,无论今后是生是死,那都是他自己的命,“然后呢?”

  郯晋抬头死死盯着黎川,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冷,道:“黎川,都到这个份上了,真不打算跟我说点实话吗?老头子很少对什么人上过心,就算是我,他也一直都只是偶尔关心几句,但他对你的态度不一样,背地里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满足你提的所有要求,甚至这些东西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信任……”

  “你这是在……嫉妒我吗?”黎川打断他的话。

  “那倒没有,你别误会。”郯晋忍不住笑了,“我还没幼稚到那种程度,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三岁的小孩。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老头会对你那么言听计从?”

  不等黎川开口,郯晋继续,“不聊这些,回归刚才的话题,老头死后,我暗中一直偷偷调查过你,毫不意外,你的所有身份都是假的,我没办法查出更好用的东西,因此不得不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动作。说实话,老头死之前还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就是你开头所说的,让我退出这一系列的相关研究,我一直以为他是担心我会因此遭遇什么危险,直到后来我在清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他藏在笔记中的纸条。”

  “他不是担心我,而是在害怕,或者说是恐惧。我不清楚他见过什么东西,还是遇到过什么事,但能让老头死了都不安生的玩意,肯定不一般。所以,我开始着手往老头死的方向查,一直查一直查,最终让我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那就是在老头倒地的前半个小时,你来过实验室,并且跟老头见过面。”

  “黎川,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没有隔世之仇,老头子怎么对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你动的手,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黎川说的很平静,“要是我说,郯老并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郯晋重新把眼睛戴上,目光坚定,“你觉得,我会信吗?实验室的钥匙只有我跟老头有,其他要是想进实验室,除非我们帮他开,而这个的前提条件是,对方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人,并且知根知底。老头给你开了门,对你毫无防备,在你走之后,他就倒下,你觉得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确实没有。”

  砰!

  郯晋起身两只手直接拍在桌子,身体朝前倾,眼睛里只有愤怒,“你终于承认没有了!所以是你杀了老头!”

  黎川没有过多解释,这些解释没有任何用,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最清楚,不需要别人来承认,“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还是说,你今天准备把我举报给邓局,可以,没问题,我不会跑,你现在就打电话,让邓局把我抓回去审。”

  郯晋有想过这么做,但自己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是举报到邓伟良那边,可没证据的事情,依旧没有什么用处,而且还可能因此点燃导火索,“那场行动的另外七个人都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黎川在郯晋审讯的目光中点了挂断,“等会我再打回去,你除了上面这些话之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郯晋有点不甘心,脸色不是很好,“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你想知道我怎么活着回来的?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黎川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现场临时编出来的一句。

  这让郯晋更加愤懑,却又拿黎川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放一些戳心窝的话,“没猜错的话,秦队跟你在一起了对吧,但黎川,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你所做的事情全都被挖出来,你还能心安理得站在他身边吗?秦队那么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到头来却要被你连累,我都替他感到难过。”

  黎川笑了,“是么,我觉得,他应该很乐意跟我狼狈为奸。”

  郯晋被噎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别人他可以保证,但秦澈……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就像他依旧想不明白秦澈为什么突然会那么喜欢黎川,长得不就也那样。

  见他不说话,黎川起身离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以劝诫的口吻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想做什么,不过有一句话希望记住,等你接触到事情真相的时候,你离死也就不远了。郯老只有你一个孩子,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的嘱托。”

  说完,黎川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按照原号码打回去,“喂,怎么了?”

  秦澈富有磁性的嗓音从话筒传出来,“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黎川望着无尽的黑夜,最后还是转变了想法,“你过来接我吧。”

  他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等,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路灯很亮,城市的霓虹很耀眼,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都有自己想活下去的理由,而他,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刚才郯晋说的那句话,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从容,现在的他能站在秦澈的身边,完全得益于邓伟良没见过他,要是哪一天邓伟良知道了他的身份,先别说他会怎么样,秦澈知情不报,并不止是停职审查那么简单。

  他正想的入迷,一辆熟悉的黑色萨帕特就打着灯从前方缓缓开过来,最终靠边停下来。

  不一会儿,秦澈就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川哥。”

  黎川这才回过神,慢慢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你怎么知道我跟郯晋出来,你不是在办案室吗?”

  秦澈有点心虚,但还是实话说:“我回办案室的时候,袁昭告诉我郯晋今天回局里了,刚才我不在的时候,郯晋就在办案室里面坐着,估计是看到你回来了,可他并不想见我,那肯定是去找你了。怎么,他找你出来,还是因为郯老的事情?”

  “他觉得郯老是我杀的。”

  “他在放屁!”

  黎川目不转睛看着他,问:“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这么相信我?”

  秦澈情绪有点激动,但还是尽量保持一贯的风度,“他找你出去半天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他说你杀了郯老,证据呢?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随便诬陷自己的同志,我看他就是仗着有邓局在撑腰,整个人都飘了!”

  黎川没说什么,解释道:“郯老死的时候,郯晋就在旁边,而我是郯老死前唯一见过的人,秦澈,你觉得这样子,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吗?”

  车内顿时陷入沉静。

  秦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样已经足够明显,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黎川真的会对郯老动手,“动机。”

  “什么?”

  “你杀害郯老的动机是什么?”

  他语气非常的冷静,“凶手杀一个人,都有自己自己的动机,就像抢劫犯杀人,就是单纯为了谋财害命,周子祺杀害欧贝贝跟张扬,为的就是给自己死去的亲妹妹报仇,那你呢,你杀郯老是因为什么?不相信你会无辜杀人!”

  黎川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开脱的理由,可他不需要这样,“秦澈,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秦澈难得发一次火,“黎川,你不是被屈打成招,也没必要赶着认罪,人根本不是你杀,就算表面看起来你是第一嫌疑人,可是没有证据,嫌疑人也只是嫌疑人!我们警方讲究的是证据,即使我们都知道凶手就是那个人,可我们依然要找证据,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假设就让凶手服罪!人的眼睛是带有欺骗性的,有时候看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黎川,你压根就没想过为自己洗脱嫌疑,对吗?”

  黎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澈更加生气,“为什么?”

  黎川转过头去,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嘴巴讲清楚。”

  就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讲清楚。

  这是同样的道理。

  秦澈不明白,“一句话讲不清楚,那就两句话,两句话讲不清楚,那就继续讲,一直讲到清楚为止!”

  黎川叹了口气,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讲,而是错开话题,“先回去再说。”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过话,谁都不理谁,就这么安静回到局里。

  一直到下车,秦澈突然抓住黎川的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受牵连,我不是那种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如果郯老真的是你杀的,那我会亲自送你进去。所以,相信我,我能帮你找到真相!”

  黎川很欣慰,笑了笑,“我一直都很相信你。”除了郯老,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

  刚进门,两人就看到梁天捧着调查结果兴冲冲跑过来。

  “秦队,查到了!”



  “查到什么?”

  梁天道:“我们查到从王晨私人公寓带回来的那只蝴蝶标本出自哪里了。那只蝴蝶名为海伦娜闪蝶,它有个特别高贵的名字,叫光明女神闪蝶,是秘鲁的国蝶,全世界都非常稀有,曾经的标本也只拍过三只,每只价格高达三十几万左右!”

  秦澈下巴都快要惊掉,“那只蝴蝶标本值三十几万?!”

  梁天拼命点着头,“秦队,我们可能要发了。”

  而另一边,郯晋摸着自己的脖子惊魂未定,整个人的身体都是软的,每个关节似乎都被腐蚀了一般,如果没有椅子撑着,他此刻就瘫倒在地上。

  他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黎川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恶魔,能将一切杀死的恶魔。

  二十分钟前——

  就在黎川即将踏出这个屋子的时候,郯晋还是因为无法压抑自己心底的愤怒,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黎川后背扔过去。

  他本以为,茶杯会直直扔中目标,黎川因为疼痛而缓缓转过身,然后对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没有想到,茶杯被瞬间给接住,黎川回过头,郯晋直接愣在原地。

  那是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猩红色,就像电影里面的怪物一样,冒着红光。

  对面男子把手放在脖子上,扭的嘎巴嘎巴响,“你想杀我?”

  郯晋吓得一动不敢动,怔在原地问:“你,你,你不是黎川!”

  男人保持着阴冷的笑容,朝他慢慢走过来,“你说那个废物吗,我当然不是他。”

  说完,桐黎直接绕到郯晋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用那冷冰冰的气息一遍遍刮着他耳朵。

  郯晋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全身动弹不得,死亡的视线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在他脖子上不停划来划去,仿佛要把的血放干净才罢休。

  却没想到,下一秒,一把真正的军工匕首就放在他的脖子上。

  “我很讨厌有人背后暗算我。”桐黎冷冷道,“你知道死前是什么感觉吗?我告诉,其实很美妙,没有丝毫的痛苦,因为你能看到你曾经看不到的东西,那是生前无法体会到极致快乐。”

  郯晋尽量保持呼吸通畅,匕首压的太紧,他已经能够闻到自己的血腥味,但多年在一群亡命之徒之间周旋的经验,还是让他非常冷静镇定,艰难道:“你不是黎川,你到底是谁!不,不对,你就是黎川。”

  桐黎没有笑,脸色却缓和了许多,“你可以猜一猜。”

  郯晋瞬间想到一种心理疾病——“人格分裂症”。

  发病的人会将自己内心最痛苦的人格意识活动或者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以保护自己,而这种病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身份有识别障碍,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另一个人格永远不清楚另外一个人格到底做过什么,甚至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其中一个人格苏醒的时候,往往需要契机。

  契机……

  是因为他扔过去那个茶杯吗?

  所以第二人格感受到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才占据主人格的身体以此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吗。

  他心里是这么想,已经非常肯定现在的答案。

  然而下一秒,郯晋就听到背后人道:“你身上有那个老头的味道,你是他什么人?我猜,你是那个老头的儿子,对么?”

  郯晋突然想起黎川刚才说过的话,“我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清楚”,难道那个时候,其实并不是主人格黎川,而是现在这个人格!

  为了确认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郯晋试探道:“我是他儿子,当时进实验室的人,是你!”

  桐黎没有一丝犹豫,回答道:“是我,那个老头死了对吗。”

  郯晋拳头不自觉攥紧,“是你杀了他!”

  桐黎没有否认,“是我杀了他,不过,是那个老头求我的,我只能成全他。”

  “你,你什么意思?!”

  “你耳朵有障碍?”

  “开什么玩笑,老头怎么可能要求别人杀自己,别把我当白痴!”

  “你不相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那个废物一直妨碍我,你还能在监控里看到我吗。”

  郯晋倏然睁大眼睛,别人或许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却十分的清楚。

  他记得老头曾经问过他一件事情:

  “小晋,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奇迹吗,一个人拥有两种不同的人格,两人之间甚至能相互交流,来决定今天身体的使用权属于哪个人格。”

  “老头子,你又哪个神经搭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没有可能吗?但科学是没有尽头的。”

  “科学是没今天,但人脑有尽头,你再怎么异想天开,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存在的。”

  是的,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因为这已经彻底违背了自然的规则,人格就是人格,占据身体的还是主人格,副人格只能代表自己的另一面,永远不可能占主导。

  如果出现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事实是,这种事情确实存在了。

  郯晋咽了咽口水,既兴奋又害怕,“你们是不同的人格,你知道黎川的存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桐黎眼神冷的更彻底了,手中的匕首压的更厉害,鲜红的血珠沿着刀锋滑落到刀尖,滴答掉落在地板上。

  “唔!”

  郯晋快觉得自己血管要被割裂。

  他能感觉出来,桐黎跟黎川不一样,如果说后者也代表黑暗,那么前者就是黑暗的化身,手提索命镰刀,不为别的,只为了歃血。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郯晋缓慢说道,“我只觉得,这个实在太有趣了!别杀我,我发誓,今天所知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对外面的人说一句!”

  房间赫然响起阴冷的噙笑声。

  停在郯晋脖子的匕首终于挪动了位置,但并没有拿开,这次换成了脸,锋利的刀尖带着血珠从喉咙慢慢往上移,最终停在松弛的皮肤上,却又没立刻下手,似在玩弄一个猎物,轻一下重一下慢慢的划着。

  “发誓这种东西,谁不会,这是世上最没有保障和最不值钱的东西,虽然你跟那个老头一样,让我很感兴趣,但很遗憾,你今天拿到的是通往死亡的门票。”

  话一落,郯晋双眼骤然睁大,整个身体都僵直,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敏感神经顷刻绷紧,沁出的冷汗沿着两颊滴落,跟脖子的鲜红色混在一起,在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串上脑门,郯晋忍受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唔!”

  这微弱的反应逃不过桐黎的眼,强行把郯晋的脸捏直之后,冷冷笑,“原来你也会感觉到痛啊,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特别很刺激?”

  郯晋在心里“呸”了一声,特别刺激个奶奶球,这么喜欢,自己怎么不给自己来一刀,这他娘就是个变态!

  可惜嘴巴被紧紧捏着,郯晋想骂都骂不出来,只能一直闷声发出“唔唔”的声音。

  但这无疑给桐黎增添了刺激感,越是反抗,他就觉得越兴奋,突然又不想把人这么轻易杀死了,慢慢折磨才是最有趣的,来日方长。

  不过,有些乐趣还是不能少,桐黎低声道:“准备好要上路了吗?放心,到时候有人一起下去陪你的,你不会寂寞的。”

  郯晋被桐黎死死捂住嘴,他能感受到那把冰冷的冷兵器从脸上再次移到脖子有伤口的地方,正轻轻摩擦着脆弱的皮肉,造成更强烈的痛觉。

  滋——

  听到匕首慢慢割开皮肉的声音,郯晋终于还是逃不过心理的那道门槛,重重晕了过去,生理,心理以及精神的三重折磨下,临了还差点被自己憋死。

  再醒的时候,郯晋是被疼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