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弯腰将座位上那一张红白色的纸条拿起来，看了一眼就递给秦澈。
“蔡少峰这是在警告我们？”
“未必是他。”
秦澈看着上面用红色水墨写的“死”字，觉得对方字写的不错，“也是, 我要是蔡少峰, 还不至于傻到在自己家门前给警方扔恐吓信，这不是摆明在告诉警方, 你来查我啊, 我背后有人，不怕你, 除非蔡少峰是个智障。但会是什么人, 凶手本人？”
这么想就更不可能了。
凶手杀了人，躲都来不及, 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跟警方对着干, 不至于嫌自己死的太慢。
但如果能保证自己杀了人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宝贝儿，你觉得纸条是会是什么人放的？”
黎川愣是被这三个字恶心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抬眼瞪了瞪，“别这么恶心叫我，发骚就去医院看医生。”
秦澈悠悠从主驾驶的位置绕过来, 半个身体都倚在黎川的身上，打趣道：“你看, 我们现在已经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朋友，一直叫你黎法医，那多生分, 我叫你宝贝儿，这不是想让我们两个的关系再亲一点嘛。”
黎川没谈过恋爱, 并不知道正常的男女关系应该是怎么样的，也不清楚改变了关系，彼此对对方的称呼会有什么不同，但他能感觉到，秦澈很喜欢这个肉麻的称呼，似乎是期待已久，只是之前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叫。
但一码归一码，秦澈喜欢，并不代表他也会喜欢，一个大男人被人这么叫，还是觉得很难为情，“除了这个，其他都行。”
秦澈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强求，顺着黎川的话道：“不想我叫你宝贝儿，那请问我尊敬的黎法医，你想让你男朋友叫你什么？”
“随便。”
“你看你，又随便，我就想叫你宝贝儿，你又不喜欢。”
黎川似乎真在认真考虑，想了很久，叉着手霸气道：“叫川哥。”
秦澈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靠的更近了，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他把头搭在黎川的肩膀上，慢慢凑到耳边，用带着磁性的声音轻声喊了一句，“没问题，川哥——”
后面的两个字声音还特意拉长，像在山谷里流动的清泉，荡呀荡呀，荡到人最深的内心深处去，让人心痒难耐。
黎川偏过头，耳朵微微染上了红晕，“别闹，办正事。”
语气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带着宠溺，秦澈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长比自己年纪大的了，会照顾人，体贴，还会对你百般纵容，简直是人生第一乐事！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澈重新回到主驾驶的位置，将被恐吓的字条暂时塞进储物盒里，又起身检查车里面其他位置还有没有被放了其他东西，确认没有后，再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
他们要找的下一位嫌疑人，正好就是霍宗泉的助手——乔娜。
乔娜住的地方在江城市区不到十五公里郊外的一处别墅里，目前是一个人住，这也是霍宗泉身前一直搞艺术创作的地方。远离城市喧嚣，安静的，静谧的，除了周围的鸟语花香，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的确是一个适合沉浸式搞艺术创作的地方。”路上秦澈看着从陈小贝那里得到的住址，真心实意感叹说。
黎川也赞同，但下一秒却道：“也是一个适合杀人灭口的地方。”
“确实，几乎没有人，又没有监控，凶手要是在这里把他给杀了，再把尸体用交通工具运回到天娱KTV那边，完全有这个可能。”秦澈想到黎川当时的问话，问，“你为什么要故意问陈小贝那个问题？我还想跟她多聊一会呢，说不定聊着聊着，陈小贝就会透露蔡少峰一些其他的事情出来。”
虽然陈小贝看起来不傻，一个二十几出头的姑娘，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很灵动，但实际上的陈小贝，并不能像蔡少峰这种老油条一样，能把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甚至还因为脸上动作太多，漏洞百出。
如果再往下继续聊，陈小贝绝对过不了两个回合，就会什么都说了。
黎川抬眼盯着车内后视镜，淡淡道：“你聊再多，陈小贝也不会跟你说任何关于蔡少峰的事情。”
“为什么？川哥你就这么肯定？是因为陈小贝当时过激的反应？”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蔡少峰当时就在展馆内，他跟朋友并没有约，陈小贝撒了谎。”
秦澈诧异移动眼睛，“你的意思，蔡少峰当时就在办公室里面？！只是人藏起来了？！！！”
黎川道：“不过你没注意也正常，陈小贝泡的龙井，你应该没有喝吧，我尝了一口，味道有点淡，而且水温有些冷了，按理来说，突然有客人过来拜访，主人应该来不及准备才对，所以茶自然而然是临时泡的。既然是临时泡的，那水温不应该是低温的，而是应该是热的，茶味淡了可以解释之前可能泡过几次，但水温解释不通，至少主人接待客人，尤其是用茶接待来访的客人，都不会让客人喝冷的。所以，在我们上来之前，蔡少峰一直都在办公室里面喝茶，或者可以这么说，当时的蔡少峰，正从办公室的窗口上看着楼下被保安拦住的我们。”
经过黎川这一解释，秦澈明白了。“也就是说，陈小贝当时正在泡茶的情景，其实是特意做给我们看的。就是为了掩盖蔡少峰当时在办公室的事实。”
“对。”黎川道，“我原本是打算问他另一个问题的，但喝茶的时候发现了这点，就干脆激怒陈小贝，让她轰我们走，这样蔡少峰不至于对我们起疑心。能被崔莹看上的人，肯定不简单，他能在江城这边立足，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查到他头上来，同样也说明这个事实。”
秦澈没有反驳黎川的话，表示默认。
经营的公司，无论是个体户，还是股东合作，其实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但只要你的手跟你的脚越过那天法律的底线，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蔡少峰这两点都做到了，并且藏的很好，甚至是干净无比。可有些东西越是干净，那就代表里面越是混浊不堪，只要稍微能找出点东西，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什么妖魔鬼怪都要现原形。
“既然蔡少峰跟崔莹有关系，按照你之前说的，崔莹去过金三角，那他们两个跟那群家伙，就脱不了干系！”秦澈手不自觉攥紧方向盘。
却听到黎川道：“但也不一定。虽然现在距离我当时的任务已经过去十多年，很多情况可能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有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秦澈压下眉，问：“哪一点？”
黎川回忆道：“我当时执行任务的时候，打听到一个关于崔莹私人的事情，那就是崔莹的养父死在了金三角，而杀害她父亲的人，至今还没有查清楚。”
顿了一下，他往下继续说：“崔莹虽然在某方面手段很狠厉，杀人如麻，但她非常爱戴她这位养父，不仅是感恩之情，可能他养父平时对她也不错，总之崔莹对她养父很尊重，只要是她养父的命令，崔莹都会毫不犹豫完成。当时崔莹前往金三角做生意，也不是真心实意跟对方在这方面有交集，而是她想通过生意这一门路子收买人心，打听出她养父到底是被谁弄死的。当然，我们是警察，不可能单凭这一点就排除他们之间的关联，只能祈祷最好没有。但是有一点你们需要注意，那就是崔莹为什么会让蔡少峰来江城，她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至少不会真是活菩萨。”
这点秦澈也在想，如果崔莹真跟金三角之间有恩怨，那手完全没必要伸到中国境内来，这么有手腕的一个人，蔡少峰这种姿色的男人，要多有多少，要说是为了真爱，这种话说出去鬼才信。
聊着聊着，很快就到霍宗泉身前一直居住的郊外别墅门口。
两人一起下了车，朝着门口走，刚要伸手敲门，秦澈便被门口旁边的东西给吸引。那是一个绿铁皮的信箱，用钥匙锁着，打不开，走进点看，还能发现有一小截信封卡在那里，大概是送信的人走的匆忙，并没有把信封完成推下去。
黎川直接伸手把这封信从信箱里拽出来，看日期是今天送的，“要打开看么，这应该没有违反纪律吧？”
秦澈点头，“打开吧，有问题让他们找我。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奉上级命令在查案，任何有关霍宗泉的物品或东西，都是可疑的证物！”
黎川真就直接把信封撕开，里面只有一张精美的卡片，没写任何东西，就只是一张空白的卡片，唯一觉得特别一点的东西，就是这张卡片上的图案——一只停留在屋檐上，正拍打着自己翅膀的紫色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