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不是你的天使>第17章

  “你不觉得,倘若这群女孩里,有人因为你的文笔与个性而爱上你,那会是很传奇性的故事吗?”

  我说传奇个屁,我是个二十五岁半,优雅而且心智非常成熟的男人,不可能爱上网路里的人物。

  “素卿跟你见过面,她不是虚拟人物,我在跟你讲电话,我也不是虚拟的。”她认真地说。

  “总之呢,我不喜欢这种浪漫爱情故事,我喜欢比较写实的东西。”

  然后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巧巧走到宿舍的阳台来跟我说话。

  “没有经历过浪漫与虚无,你能体验所谓的写实吗?”

  “浪漫总在清醒后让人感到加倍后悔,就像袁术在临死前,才发觉自己的皇帝梦是一场幻影,我无法接受那种虚无感。”

  经过了小小的沉默之后,巧巧说:“阿潘在他个人板上面昭告天下,说这两天你跟他要来台北?”

  “如果浪漫与虚无可以更贴近现实,你会愿意试试看吗?”夜有点深,我的脑袋有点茫然,但是我却听得很清楚,巧巧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哪里虚无,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觉,我在呼吸,我活着,我的感觉如此真切。或许你可能不是很能理解原因,但是我却得这样告诉你,从你轻松书写自己的诗,到你喜欢自由与随性的人生观,都让我觉得你给我带来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回到公寓之后,我跟阿潘说了巧巧刚刚打电话给我的事情。不过我没说最后那一段,因为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毕竟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交过网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甚至一群女孩在网路彼端对我发生兴趣。我知道自己对现实中太过明白的事情没兴趣,所以我拒绝那些唾手可得的四十七份爱情,可是我怎么也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陷入这迷惘的漩涡中。

  喝完一杯左岸咖啡,我没整理出答案来,不过阿潘却讲完了一通电话,他打给莹莹,约了到台北之后见面,请她带巧巧一起来。

  睡不着的夜晚,我抱着枕头琢磨着巧巧的话,然后发现自己真是矛盾,既然讨厌太过明白的爱情,那么我又何必要这么一步一步地把我跟巧巧的网路关系现实化?从互传讯息,到电话聊天,现在还约了要见面,见面之后呢?一切都真相大白时,莫非她就此变成第四十八个?

  结果我又爬下床来,打开电脑,反覆看了几遍所有我发在网路上的诗文,除了偶尔我会写到自己慵懒与随性的个性之外,其实大部分的都只是瞎写,那些东西甚至连“诗”都不算,到底旁人在解读时出了什么误差?

  窗外的月亮很圆,可是总有一层薄雾散不去,我脱掉了上衣。穿着球裤,今晚真是适合慢跑的夜晚。

  我决定往北方跑着,然后打算在见到北方两百公里外的那女孩时,再来思考我该怎么办。

  朦胧未必都是美感,我伸出手,只想探求有温度的你。

  ×    ×   ×

  傍晚的台北街头,忙乱的人潮拥挤,阿潘虽然搬到台中好多年了,可是却依然对台北的现况很清楚。怪兽在我们出发前就提醒过我一次,阿潘现在说的也是一样的话:“傍晚的西门町六号出口,简直是美女专用出口。走吧!”  

  等了二十分钟,我注意着每个从地下道走出来的女孩,希望看见莹莹,然后就可以看见走在她身边的巧巧。

  可是最后我失望了,莹莹很轻快地走出来,可是落后她大约一步距离的,却是素卿。

  “不好意思,巧巧刚刚被教授叫到研究室去了,因为她在帮忙做一些统计资料,结果漏掉了部分数据,所以临时被叫过去整理。”素卿笑着说。

  看我一脸的呆滞,莹莹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她扯着阿潘的耳朵,对他说:“你叫我大老远从基隆跑到台北来,如果今天晚上没有一顿好吃的,我保证让你回台中时得用爬的。”

  莹莹在基隆的海洋大学念书,为了我们要来台北,所以她只好跷掉下午的课。

  或许是看我的表情不大对吧,素卿安慰我:“总会见到的,如果她是你的天使的话。”

  睁大了双眼,我惊讶地看着素卿。

  “不要忘记我跟巧巧是死党,你跟她的事情,或多或少我都会知道一点。”她说。

  因为下午我跟阿潘已经逛过西门町了,所以素卿建议我们不如去公馆。在巷子的冰店里,我们坐在柜台前的小吧台,我跟阿潘在中间,他右边是莹莹,我左边是素卿。

  “这次见不到,总还会有下次的,对不对?”素卿小声地对我说,然后把目录递给我。

  我不记得我点的是什么冰,总之东西送上来时,是超乎想像的大份量,一大碗公的冰,上面堆了一堆料。

  翻搅几下之后,素卿又小声问我:“来的人是我而不是她,让你很不开心吗?”

  我微笑着摇头吃冰,没有说话,失望当然有,可是绝对不应该对素卿表现出来,那未免太过失礼。而阿潘大概感觉气氛真是冷到极点了,于是找我玩猜拳,“输的人一口冰,如何?”

  我瞄了他一眼,他也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猜拳太简单,不如玩棒打老虎鸡吃虫。”我说。

  喧闹的冰店,外面往来的人潮,我们四个人坐在小吧台,莹莹哭笑不得,看着阿潘被我惨电.输一次就吃一大口冰,我不给他把冰吞下去的机会,连赢几把,阿潘已经塞得满口是冰,脸色发青,快要吐出来了。

  素卿哈哈大笑,拉拉我衣角。要我放过阿潘,我们玩到连店员都看不下去,转头偷笑时,我这才拍拍阿潘的肩膀,跟他说:“要让我心情变好,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然后我们就看着阿潘对我比出中指,匆匆忙忙往厕所跑,大家同时爆出一阵哄笑声。只是我的笑容维持得很短,我知道我其实并不快乐,而不快乐的原因,是因为我没见到那个脸上总带着忧郁,自比为“囚鸟”的女孩。

  住在看得见新光三越的旅馆,我从十四楼远眺,看往我自以为是巧巧所在的方向,有点怅然。刚刚到旅馆时,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连声抱歉,说今天被教授抓住了,走不开身,请我不要介意。

  “何必非要见她不可呢?”阿潘说:“试想,万一她长得像绿巨人,你见了不是更失望?”  

  他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玩着手上的遥控器,转到声音很媚惑的成人频道,继续说:“而且就算她长得还不错好了,按照你以前对掌握得住的人事,都反而不会很在意的情况来看,一旦你们见了面、说了话、很清楚了解她之后,搞不好你就不爱她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