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翊出门扔垃圾,一开门发现老油竟然就站在他家门口。

  杨翊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半步,“你在做什么?”

  老油没回答,反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杨翊一遍,像是以前没见过似的。

  看够了,老油阴阳怪气地问:“你跟尤烜是什么关系?”

  杨翊皱眉。

  老油继续说:“你倒是会挑人。”

  “什么意思?”杨翊不解。

  老油又扯起嘴皮笑起来,露出发黑的牙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本来大家都是一样没钱,你认识尤烜之后日子好过多了吧,他那么有钱,手指缝里随便漏出来点都够你吃上好久。”

  这话酸得毫无道理,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杨翊靠着尤烜吃软饭,杨翊冷声道:“我不靠尤烜养,他的钱是他的,我犯不着去惦记。”

  老油哼了一声,“他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穷小子哪有门路挣钱,不知道给他姑妈灌了什么迷魂药,把遗产全留给他了!大家都是亲戚,我多多少少也该沾点光,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好过……”

  老油这句话没能说完,就被一个从屋里飞出来的杯子砸中了额角。

  “啊——!”老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杨翊被这突然的变故震了一下,愣在原地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尤烜随之出来,轻轻拉住杨翊的手臂将他带到自己身后,语气非常不耐地对老油说:“我应该说过不要再来烦我吧?”

  老油被砸得狠,额头上破了口子,血流了不少顺着指缝漫了出来,他半张脸都是血,还狠狠地蹬着尤烜,看起来无比的瘆人。

  尤烜将一叠钱扔进老油怀里,“自己去医院,你要是不嫌疼尽管来,你以后能从我这里拿到的也就只有医药费了。”

  这里动静不小,隔壁还开了一丝门缝小心翼翼地朝他们这边看。尤烜瞥了一眼,没有在意,说完话就果断地关了门,将老油隔绝在外。

  门内,尤烜问杨翊:“你要出去?”

  “额……我去扔垃圾。”

  杨翊心有余悸,看着尤烜不由得有些害怕。老油就是块癞皮膏药,杨翊知道对付这种人连一步都不能退后必须要硬气 ,但也没料到尤烜下手能这么果断……

  “我来。”尤烜从杨翊手上接过垃圾袋子,又扭头交代一句:“先别出门。”

  杨翊点点头,想到门外满脸是血的老油,担心道:“万一他报警……”

  杨翊也没有裸眼鉴定伤情的能力,但老油流了这么多血,伤看起来不轻,若真的报警只怕尤烜这边会有麻烦。

  “没事,他不敢。”尤烜丝毫不担心,“他自己有前科心虚,不敢往警察面前凑。”

  “前科?”

  “他之前在我姑妈家偷过东西,刚好被我逮住,只是我姑妈想着亲戚一场就没声张。”尤烜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哦……”这内情有些复杂,杨翊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但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要是没有证据恐怕还是很难认定。”

  杨翊脑子全是法律条文、司法解释。

  尤烜也是微微一楞,他就是随便拉来的理由,没想到杨翊还认认真真剖析一番。尤烜笑了一下,“那我换个说法,我会让他不敢往警察面前凑。”

  正在回忆盗窃罪的杨翊愣住。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尤烜放缓声音问道。

  杨翊下意识摇头,但想想还是说:“有点意外。”

  “没事,别怕我。”

  尤烜开门出去扔垃圾,没有声音传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杨翊也没有必须出门去办的事,外面还守着个老油确实不方便出门,干脆回自己的房间看书。

  过了会,尤烜扔完垃圾回来,敲了几下杨翊房间的门,礼貌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嗯嗯……请进?”杨翊回答,说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站起来去给尤烜开门。

  尤烜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对着杨翊的脸色还是足够温和,但眉眼间能看出他有些心烦,但他没有跟杨翊倾诉自己烦恼的意思,只是问杨翊:“在做什么?”

  “随便看点书……我想考研来着。”杨翊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各类考研书籍。

  “政治?”尤烜看了一本的书名,不懂考研的行情也没细问,只说:“考研挺好的,你年纪还小,多读几年书挺好的。”尤烜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杨翊没有多少信心,“最近几年考研都挺难的。”

  “没事,别急,慢慢来。”尤烜随手翻了翻杨翊的笔记,“你的字还是跟以前一样。”

  杨翊脸红,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写一手鸡爪字,想想都丢人。

  “我初中的时候就能认出你的字,有一次我从学委那里随便拿了本作业抄,一翻开我都惊呆了,能认得清的没几个字,我当时就想,真是难为老师了每天要面对这样的字,那之后我就记得了你的名字,杨翊,杨翊,很好听,寓意也好。”

  杨翊耳朵得红透了,以前跟尤烜互写小纸条的时候什么都能说,但现在面对面反而有些距离感,被夸一夸就不好意思。

  杨翊看着尤烜,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杨翊对笔友有过种种想象,但潜意识里觉得大家都应该是一样的小透明,可以互相取暖慰藉。

  尤烜样样都好,耀眼又强大……这样的尤烜对杨翊而言太陌生,好像根本无从靠近。

  ·

  下班回家有几个人围聚在楼下聊天,见到杨翊过来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杨翊:“?”

  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不妥当的地方,裤子拉链也很安全。

  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前,然后杨翊看到了楼栋门上的红字,简单明了的几个大字——尤云京欠债还钱!

  见到杨翊驻足一脸茫然地看着油漆,还有个热心围观群众跟杨翊解说:“尤云京就是那个卖煎饼老油的儿子!跟我们一个单元,造孽,惹出这种事这下大家都安生不了,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受牵连……”

  杨翊想起来之前确实听过庄樱说过一嘴尤云京欠了不少债,本来以为是普通债务,但没想到债主竟然找上门来泼油漆,恐怕也不是好惹的。

  也难怪老油火急火燎地趴着尤烜不放要钱,原来是要添补他儿子这个空缺。

  杨翊进门回家,尤云京的债务问题他没兴趣,至于油漆,物业应该会来处理的。

  无视掉门上的油漆,杨翊开门坐电梯上楼回自己家。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油漆就已经被清理掉了,只不过油漆可以清理,老油跟他儿子尤云京欠债不还的名声已经响遍了整个小区。

  又过几天,杨翊从业主群里得知老油的小摊都被人给砸了,人倒是没事,对方只砸东西不打人。

  老油这个摊子又不正规,执照不全而且他儿子还欠了钱,这下摊子被砸也不敢报警,只能自己咬牙忍了。

  有人问老油儿子呢,其他人回答说看情况不对早跑了,就留他爹自己应对追债的,坑得一手好爹。

  平时冷冷清清的业主群今天聊了好几百条消息,把老油家近二十年来的八卦都翻出来回味了一遍。

  有觉得事不关己的,也有担心会影响自己正常生活的,一来一往聊得无比热闹。

  ·

  杨翊上班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周律师。

  中午他们几个书记员一起去法院外面改善伙食,说是改善伙食,其实也就是吃点简单的小吃。

  吃完回来在法院门口遇到了周律师。

  周律师刚刚过完安检,见到杨翊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杨翊停下等她两步,一起朝中院的大楼走去。

  周律师是来开庭的,就是三味的案子,发回重审之后终于走完一审程序,今天是二审开庭。

  “就你自己来?”杨翊随口一问。

  周律师:“当事人有事就不过来出庭。”

  杨翊“哦”了一声,他记得这个案子三味老板要是输了的话差不多是要赔二十来万的,没想到竟然连开庭都不来。

  走了几步,周律师的高跟鞋出了点问题,脚崴了一下,她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痛苦,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杨翊,“能帮我拿一下吗?”

  杨翊接过资料,站在原地等周律师调整鞋子。

  等周律师站起来之后再将资料递还过去,然后扫到了卷壳上写的名字——尤烜。

  “尤烜?”杨翊愣住。

  周律师没发觉杨翊的不对劲,看了卷壳一眼不以为意地解释,“尤烜就是三味的老板,我的当事人。”

  杨翊思绪有些混乱,隐隐约约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周律师的时候,他们在三味吃饭,有一个人来打招呼,他站在杨翊身后杨翊没能看见他的长相,而周律师叫这个人“尤总”。

  从平时尤烜的衣着用度来看,尤烜确实不缺钱,但杨翊怎么也没能将他与三味联系到一起。不过回过头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尤烜说过他高中辍学去学厨师,现在独立出来开饭店也是情理之中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Ethan,、背靠大树好乘凉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