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就像是浪潮掀起拍上岸。
裴奚之都稍微愣了一下，缓了缓突然飙升上来的心跳，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 她果然还是少了点直接答应的冲动。
就像有些歌词里写的“如果不失去理智，爱情要从何开始。”
虽然这一瞬间已是心潮澎湃，已是一些压不住的感觉在往上窜, 但依旧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只是那么一点点。
满杯水已经过了大半，她在等这水会溢出的时候。
就答应。
或者，她主动提也不是不行。
裴奚之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就等于有了回答，顾安轻笑了一声，倒也是轻松。
“没事儿，我再等等。”他说, “走吧。”
快到家了。
有些熟悉的路段, 裴奚之恍惚看到前面有个影子飞了过去, 她没太看清，问了顾安一句：“跑过去一只猫？”
“好像是。”顾安应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点还在外面飞跑…”裴奚之皱了下眉，“流浪猫吧。”
“是。”
“要不抓一下？”裴奚之转头问他, “送到医院去，找个领养吧。”
顾安本来以为裴奚之只是随口问问, 没想到她接下来会说这个, 他愣了下，想了想刚才那飞过去的速度。
“可能，需要花点功夫。”他说，“应该是只成年猫, 不过既然在这边出现，应该也算是比较亲人。”
他们住处附近，这边也算是有些热闹，至少这个时间点外面还有很多人在走动。
这个时间点敢窜出来的，应该也是见惯了热闹的人群。
这是个好消息。
“看来你还挺有研究的。”裴奚之笑了一声，“那我们一起去搞定它。”
“可以。”顾安往旁边看了一眼，“先去店里买个罐头和猫条，食物诱惑一下。”
“……你很爱用这招哦。”
顾安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弯：“你也被诱惑了？”
裴奚之瘪了瘪嘴，没说话。
她的确是被顾安的厨艺害得不轻，的确是差那么一点就想直接把顾安绑在自己家厨房不让走了。
这人做饭真的怪好吃的。
而且，每次在一些小细节上很符合她的口味，不知道是特地研究过还是巧合。
最近在家吃早饭，阿姨虽然做饭技术也不错，但是家里吃的跟她的口味也不算完全符合，她也要少数服从多数。
虽然是家里的小公主，但还是要照顾一下爸妈的口味嘛。
这样说起来，还是上次顾安带来的早饭最合她的心意。
他们去宠物店里买了些罐头，为了防止一会儿不好带过来，还顺便在那边买了个外带的猫包。
刚才那只猫跑过去的位置是在他们右手边。
“我好像之前看到过。”顾安说，“没错的话，它很喜欢在那边的角落里呆着。”
顾安给她指了个方向示意。
裴奚之往那边走了两步，果然是听到有些窸窣的动静。
“好像在！”裴奚之声音压得很低，“我听到声音了！”
顾安弯着腰过来，脚步很轻。
这边是草丛，但又有落叶落在里面，踩在上面一些细碎的响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最后站在她身边，低头，呼吸顺着空气的流下来。
落在耳后，有些痒痒的。
“嗯，我看到了。”顾安说，“这样，把罐头打开放包里，我们从侧边开一个口，钻进去了马上关上。”
“不会也被它跑了吗？”
“还好，这样其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顾安说，“徒手抓不可能，拿在手上逗过来也有点难度，虽然不是很怕人，但肯定还是会谨慎的。”
裴奚之点了点头，小声跟顾安说话。
“那听你的。”
“你这时候倒是挺听我话的。”顾安笑了声，“那你别乱动，我靠过去点。”
裴奚之没拒绝，就看到顾安看了罐头，他连开罐头的声音都很轻，手指在拉环上一勾，轻轻往下压。
开个罐头竟然会让人觉得有点温柔？
不过顾安说的没错，她也就是这个时候很听话，主要是在抓野猫这件事上，裴奚之没有什么经验，她虽然不知道顾安有没有经验。
裴奚之是按照自己的了解做的判断。
他当时都能把小花带到医院去，说明在抓小野猫这件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板，在对付这些小野猫这件事上，的确不是她擅长的。
不过这件事很需要耐心，蹲了一会儿，裴奚之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旁边除了顾安，没有任何可以让她支撑的东西。
“……给我扶一下。”她抬起手，搭在顾安肩膀上，整个身子也往他那边靠。
半个人的重量都压他身上了。
过了几秒，顾安忽然说：“我也还没同意。”
“？”
“那你这算不算骚扰？”
“？”
裴奚之瞥过去一眼，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他，完全没松手，甚至还多搭了点过去，整个手肘放他肩上。
“干嘛？你很高贵啊，不让搭是吧？”
顾安眉梢一扬，“倒也不是不让搭，成年人不是不做免费的买卖吗？”
谁都不是在做慈善。
成年人的功利心太重了！
果然还是年轻小孩儿好骗：D
心甘情愿的。
裴奚之轻哼了一声，顾安又说：“礼尚往来，你欠我一次。”
“欠什么？”她问。
“就这种面积的接触。”顾安一本正经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他可是真的，完全没有越过界，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过，甚至没有偷偷地去牵一下手。
暧昧期的牵手和拥抱其实都是正常的。
但是顾安什么都没有做过。
裴奚之：…………
“赶紧先处理这边吧。”她转移话题，“需要多久呀？”
“不确定，不试试的话就没办法确定。”顾安说，“需要耐心。”
“那你还挺有耐心的哈。”
顾安目光斜过来，看着她：“我追你这件事，还不够有耐心吗？”
“……行。”
-
等到外面行人都少了，感觉气温都在变低，裴奚之小心地打了个哈欠，也没敢惊动那边的猫。
它一直是在的，但就在那边观察他们俩，也不过来。
等待的时候，顾安问她：“怎么突然想把它带回去找领养？”
“大概是因为小花。”裴奚之敛了下眸，“我以前觉得自己好像不需要做什么，但现在才发现，如果我不去做，可能就没有人去做了。”
顾安：“小花我带走了。”
“那万一你没有呢。”裴奚之说，“而且，谁能想到是刚搬来的你救的。”
当时裴奚之是真的完全没想到，竟然是顾安，当时就觉得很自责，明明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明明她以前就觉得自己要保护好它们。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
她所谓的保护不过只是提供了一些帮助，并没有给这些流浪的小动物一个家。
上次差点跟小花再一次错过的时候，裴奚之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她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一些，就是一直没有付出行动。
“所以现在能救，就救了。”裴奚之敛了下眸，往那边看，这才发现那只猫已经往他们俩这边靠了。
她的注意力落在它身上，耳边听顾安的话也没那么认真了。
隐约，听到他说：“想法是好的，但不要道德绑架自己，力所能及，做你自己想做的，能做的，就行了。”
裴奚之嗯了一声，看到它靠近。
她说：“好像过来了！！是不是往猫包里试探了！”
顾安看了一眼：“是，不过有防备心的话，这次进去不会太久。”
“至少是迈出了第一步。”裴奚之说，“再等等应该就好了！”
“你也挺有耐心的。”顾安轻笑，“你往后退一点，一会儿误伤你了。”
“好。”裴奚之应着。
她往后面退了一点点，顾安在她前面挡着了点，裴奚之看不见，又很着急，前面有些低矮的灌木丛，简直就是在给她增加难度。
这个高度，站着不好看，蹲着又腿麻。
裴奚之心一横，直接往草地上跪了下，这样的姿势会稍微舒服一点，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脸上写着两个字：摆烂。
反正拍电影的时候什么情况都遇到过，这样也不是第一次。
没过一会儿，顾安转过来想跟她说情况，忽然扫到裴奚之竟然是跪在那儿的，他眉头皱了一下。
顾安微微起身，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巾，随后把外套脱下来。
“起来一下。”他说。
裴奚之愣了一下，“怎么…”
“草地里脏，又凉。”顾安抬眸，示意她快些，“女孩子也不知道爱护自己点，膝盖那么容易受凉。”
她啊了一声，下意识的起了一些身。
大冬天的，她穿个短裙，虽然是穿了打底袜，但也没那么耐得住草地的湿气。
刚刚站起来，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踝，像是在固定她的动作和位置，不让她动。
“实在累了坐这儿。”顾安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丢草地上。
“那有什么，我们拍戏的时候冰块都跪。”裴奚之语气里没当回事，“真以为我是那种娇弱的小姑娘啊，我可是…”
她可是导演，制片人。
在更恶劣的环境和天气里都工作过。
她反驳完，顾安根本不理她，手更收紧了些，叫她：“别动了。”
“干嘛啊。”裴奚之问。
话音落下，忽然看到面前的男人单膝跪在那儿，手上抽出一小张纸巾，动作轻轻的，帮她把刚才沾在膝盖上草屑擦掉。
因为位置太高，他只能跪着帮她擦掉。
“好了。”顾安捏好那张纸，也没随手扔，“地上凉，别乱折腾。”
“我也没折腾…”裴奚之说，“就是累了，换个姿势好看点。”
“那你坐那儿，等我搞定。”
“……。”
裴奚之沉默，抬眸的时候看到顾安眼帘垂着，极其认真。
不知道是回答她哪句。
“在我这儿，你就是。”
裴奚之：“什么？”
“就是小姑娘。”顾安轻叹一口气，用掌心捂了一下她的膝盖，“这个算你礼尚往来，还我债。”
忽然之间的冷热交替，被冬季冰凉草地沾染了冷意，又被他温热的掌心给焐热了。
就咕噜咕噜的，像气泡水一样往外冒。
她等的一瞬间，好像就是这一瞬间，她之前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样的，但现在忽然确定了。
是她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自己多独立多厉害，无论是不是经历过更累、更残酷的情况，在对方那里。
她就是要被保护的小公主。
顾安帮她擦干净以后，转身过去，小心翼翼凑近，发现那只猫已经进去，而且没有任何要出来的意思。
刚才戒备心那么强，隔了大老远不过来，那么多方法引诱都没不过来，还以为它肯定不会放心进来，结果只是观察期有点长。
进了猫包以后就再也没打算出去了。
顾安过去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手快关上猫包，他垂眸一看，小家伙直接在里面悠闲地躺着了。
看到顾安过去，也不躲，甚至还撒娇似的。
喵了一声。
顾安轻嘁：“真是意料之外。”
在最后这个环节，突然听话，突然自投罗网，真是搞不懂这些小猫咪在想什么。
他伸手进去摸了一下它的下巴，给挠得呼噜噜的，随后才拉上拉链拿起来。
“嗯，搞定了。”顾安转身，“比预计的顺利一些，直接送到医院去做体检和驱虫？”
问了裴奚之以后，她没什么反应，没打算回答他的样子。
裴奚之伸了伸手，一副要顾安拉她起来的表情。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走过去了，刚打算伸手拉她，裴奚之忽然往回收了一下手，她眨了几下眼。
“今晚你问我那个，再问我一次。”裴奚之说。
“哪个？”
“今晚那个。”
顾安跟她对上了一下眼神，忽然明白了她在要求什么，男人嘴角微弯，重新来了一次。
一次不差。
“所以，裴奚之小姐。”
“你什么时候答应做我女朋友？”
晚风有一些凉意，却又感受到一些外套上残留的温度。
她抬头，对他笑了。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