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果然精神百倍, 去海鲜市场买了点东西，他们俩购物都挺干净利落的。
其实菜品清单是早就写好的。
裴奚之也就是问了一下他有没有需要加的，顾安似乎没什么太多要求, 就说每一样买的时候稍微多买一些就行。
基本每年都是裴奚之来这边买东西。
第一年跟郝夏一起来了一次，裴奚之嫌弃郝夏做事情拖拉，拖她后腿了, 所以裴奚之干脆不让郝夏跟着一起来了。
把郝夏和江扬安排超市买东西。
超市都是明码标价，直接去拿就行了，但是市场不一样，逛市场不跟老板讲讲价, 不看一下品质，都算不上是真的逛市场。
刚进去裴奚之就跟顾安说，有几家她比较熟悉，价格是最合理的, 而且东西也最新鲜。
顾安睨了她一眼, “你还挺懂的。”
“我为什么不懂？”裴奚之还嘴, “以前在剧组跑腿的时候，我还真什么都做过。”
“所以你的人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奚之顿了顿，“好了, 赶紧一起去选。”
裴奚之往前走了一步，但是顾安比她步子迈得稍微快一些, 直接抢在她前面过去了, 停在她前面一点的位置。
海鲜水产市场，难免有些漏水，有时候会有积水的水坑，伴着很多泥泞和污渍。
顾安直接跨了过去。
这个距离是需要裴奚之往那边稍微跳一些的状况, 她看了一眼，真打算越过去。
顾安忽然伸了手。
他挑了下眉，也不说话，就示意她过去。
他先过去，就是为了在那边接着她。
还是挺容易踩滑的。
特别是裴奚之今天还穿的是一双亮面的靴子，鞋底也不太防滑，她过去的确很有可能不小心滑一下。
稍微犹豫了片刻。
“你挡着我了。”裴奚之说。
顾安：“我故意的。”
“？”
他继续：“抢先你一步，就是为了等你过来。”
“？”裴奚之唇动了动，“你是狗吧？”
“我就拉一下，不行吗？”顾安倒是理直气壮。
男人嘛，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机会就觉得自己可以得寸进尺了。
裴奚之轻哼了一声，没理他，直接越过去。
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踩滑，结果还是踩滑了，下意识地抓了一下旁边的人，把顾安的外套都往下拉了一点。
“你看，直接伸手就不用拽了。”顾安趁机讲起理来了，“现在还得拽一下。”
“……就你话多。”裴奚之不解气，又狠狠使劲故意拉了他一下。
牵着衣袖，像是小姑娘求助的动作。
她也借机闹腾了一下。
一边走，一边拽着顾安的衣袖，时不时拉他下。
——“干嘛走那么快，女士优先不懂？”
——“哦，顾总这么高贵，就不劳烦您亲自进去啦。”
——“干什么干什么呢，能不能搞清楚你目前的处境和地位？”
说到这一句，顾安脚步停了一下：“什么地位啊。”
裴奚之没应声，直接迈步进店里开始跟老板聊天了。
这家她经常来，老板跟她也熟悉。
裴奚之进去，顾安跟在后面，自己絮絮叨叨的：“我也就是这海鲜市场里的一只螃蟹，只能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愿意把我挑走，你让我竖着走我还真不敢横着走。”
裴奚之：？
“你今晚别想吃一只螃蟹。”裴奚之说，“除非你找一只真的能竖着走的！”
跟她挑刺是吧？
“老板，你就照着这上面给我拿就可以了。”裴奚之递过去。
顾安凑过来，指了一下：“这个多少钱一斤？”
“今天刚到的，很新鲜，四十五一斤。”老板回答。
裴奚之不知道顾安打算做什么，所以没管他，没想到…
顾安这一开口。
他过去看了一眼以后，就站在那边开始跟老板杀价。
裴奚之也算是常客，她知道老板给自己的价格不会太高，但老板知道她每次都要杀价，所以刚开始报的时候会给自己留点余地。
以前裴奚之觉得自己杀价已经很狠了。
但是她今天看到了顾安跟老板周旋，最后他们俩拎着一堆东西去结账的时候。
老板小声跟裴奚之说。
“妹妹，你男朋友怎么砍价比你还狠啊？”
裴奚之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有点狠啊。
万恶的资本主义！怎么回事！让不让老板做生意了！
穿得这么贵，接过来海鲜市场狠狠地杀老板！？
在海鲜市场其实是很容易被老板宰的，裴奚之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被坑，后来也是学会了，现在才算是老手。
不过跟顾安一起来买东西还是很爽的。
从市场出去以后，顾安问她：“刚才老板说什么了？有开心的事情不跟我分享？”
“老板说——”裴奚之尾音拉长。
说我男朋友砍价很狠。
她换了个说法：“说你看着这么有钱，怎么这么抠门，砍下来才多少钱？小几十块都要跟她据理力争的样子也太小气了。”
顾安：“？”
“哦，那你认同了？”他说。
“算是吧。”裴奚之点了点头，“的确有点可恶啊，人家老板做点生意容易吗？你这样给别人讲价，我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顾安倒是一点没觉得不对。
他说：“我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
“我的钱也是很难赚的。”顾安说得十分情真意切，“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怎么我就要让着他？”
“你还是稍微，容易点吧？”裴奚之说。
“我更辛苦。”
“……”
“而且之前不小心被一个小骗子骗走了一些积蓄，现在必须勤俭持家。”
“……？”
裴奚之一口气噎住，“你是不是…”
内涵我？
明涵我？
她还没说完，倒是顾安继续在那儿说。
“而且还得想办法给自己攒点老婆本。”顾安顿了顿，“你要多少？”
裴奚之刚才没说完的话都突然哑住了。
过了会儿。
她实在是没忍住，炸出一句：“妈的…”
怎么他说什么都这么自然啊！！就好像…
好像所有的一些，本来就是真的在他的考虑范畴里的，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对他来说，不是开玩笑。
-
到家以后时间其实还早，本来裴奚之想把顾安直接发配回家的。
结果他站在门口说：“之前不是说一起看个电影？”
“啊，那就之后再说，最近哪儿有时间。”
“一会儿就有时间。”顾安说，“吃个午饭，在家看也算看。”
裴奚之：？
倒是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顾安点了点头。
裴奚之：…………
怎么办呢，她能怎么办呢！他说得好有道理！
于是，简单地吃了个午饭以后，裴奚之在自己的电影库存里找了一些出来。
“你想看什么？”裴奚之问他。
“嗯，都行，你挑你喜欢的。”
裴奚之想了想，最后挑了一部有些冗长甚至有点低气压的文艺片，这部电影的后期配色比较昏暗，其实比较适合阴天窝在家里看。
这部是她大学的时候看过的，也很经典。
唯一的缺点就是——
看了很容易打瞌睡。
文艺片本来因为没什么剧情就容易犯困，这部电影的色调更是让人觉得困倦。
就这部，让顾安开场二十分钟内睡着，就不要打扰她了！很完美！
结果电影开始以后。
十分钟，顾安十分精神，甚至开始跟她讨论。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那现在筹备的电影后期打算做成类似风格吗？”
裴奚之：“当然不啊，青春校园电影怎么可能搞得这么暗沉，你在想什么呢。”
“随便问问。”顾安笑了声，“找点话说。”
“……”
二十分钟后，顾安还是特别精神，又问她。
“今晚谁做饭，需要我加入帮忙吗？”
裴奚之：“你要下厨？”
“嗯，要是你想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破个例。”
“……哦。”裴奚之应了一声，“那你做吧。”
“这部看完你去休息会儿，我可以提前去准备。”
“嗯。”
他们说完，继续看电影，偶尔交流一些工作上的事，裴奚之忽然想到，就问他。
“你之前说去给山里修路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之前答应你的条件，所以得完成。”顾安说，“你应该也知道，这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完成的要求。”
修路不是随便修就能修，他就算想要捐赠，也需要走很多流程。
很麻烦。
毕竟这是国家管的，不是有钱就能搞定。
“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来做我不放心，我如果不亲自过的话，很难办。”顾安说，“不过你挑的那个地方，条件真的挺艰苦的。”
“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去搞这些？”
“是很忙，不也得把时间腾出来。”顾安叹了口气，“都答应你了，总不能不做。”
“那你还挺讲信用的哦。”裴奚之轻嗤，“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夸奖可以省了，在你心里给我加点分吧，让我再少辛苦点？”都已经辛苦了这么多事了。
他做的很多事情，一开始都很难被发现，他本来是想做完以后把结果摆在她面前。
不管她到底怎么想。
至少答应好的事情要全部做完。
裴奚之嘴上说着“那我考虑一下”，其实已经在心里给他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一个会认真兑现所有承诺的人。
就算结果可能不会好，他答应好的事情，也一定会去完成。
无论如何。
电影不知不觉都过半了，顾安似乎完全没觉得困，倒是裴奚之都有些犯困了。
她往前面的小桌子上趴了一下，
“我想睡会儿。”裴奚之说。
一起看电影，而且是她选的，她说要睡了，好像有点过分，但憋不住的犯困。
果然健康的生活，还是需要午觉的！
“好。”顾安竟然应了，“但你下次还得再赔我一场别的电影。”
“知道了…”
裴奚之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做了个小小的梦。
其实以前经常梦到这样的场景，四年前，经常梦到自己被顾安冷冰冰嘲讽拒绝的时候，他那个语气。
过了四年，她自己都改变成长了许多，更别说顾安了。
像他这样的人，成长只会更快。
但这次，她梦里的场景，还是那次酒会，她还是站在了顾安面前，还是说了同样的话。
其实如果是重新选一次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会重蹈覆辙，毕竟那是当时她唯一的捷径和办法，是殊死一搏，是赌博。
所以，会这样选。
现在想想的话，其实顾安有那样的误会再正常不过了，她用这样的方式去博弈，就应该承担会被这样误会的后果。
不过午睡浅眠时间实在是太短。
没等到梦里的人回答，她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是因为被太阳照到了。
家里这个朝向，就是下午四点多开始，太阳准备开始落山了，余晖会落进来。
裴奚之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电影已经结束了，厨房那边有些窸窣的水声，明显是有人在弄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顾安。
裴奚之起身，发现顾安甚至把投影都关掉了，她过去，靠在门边。
声音很轻，顾安没发现她来了。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顾安在厨房弄东西的样子看着很熟练，明显就是做过很多次。
想到他上次说自己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顽皮的弟弟。
他作为卡在中间的那个人，什么事情都是他。
所以以前他就经常做这些事情？
安静了会儿，在顾安快要转身的时候，裴奚之突然出声，她问：“顾安，如果回到四年前，同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重新回答？”
突然出声，顾安也稍微愣了下。
“醒了？”他回头，反应过来还不忘回答她，“你说的是哪一次？”
“就最后那次吧。”裴奚之说，“前面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安轻笑，“你不像是会问这种问题的。”
“刚好想到了。”她敛了下眸，“我想了想，感觉如果回到四年前，我还是会跟之前一样。”
“嗯，那我肯定得不一样。”
裴奚之挑了下眉，“你之前说一开始陈现就说我是你天菜，所以重新选一次，你是不是开口直接让我随便提要求啊？”
“又想敲诈我？”顾安放下手中的东西，洗了个手，擦干以后朝着她走过来。
“随便问问。”
“倒也不会直接让你提要求，我也没恋爱脑到这种的地步吧。”顾安嘁了一声，“只是，肯定会按照正常流程，加个联系方式，再认真听你的企划报告，认真合作。”
“就这样？”
“嗯，就这样。”
裴奚之瘪了瘪嘴，这个答案，也的确是顾安的作风。
顾安侧身，朝外面走了几步，还说着：“天菜是天菜，但你看我以前那个回答当回事儿了吗？所以，我喜欢你，追你，肯定是因为被你的为人所吸引。”
“那倒也是。”裴奚之点了点头，对这个隐晦的夸奖很认可。
夸奖不收着的就是傻子！
如果顾安是那种很容易坠入爱河的人，当时第一面就不可能那样跟她说话。
怎么说，也得加个微信吧！
结果她连微信都没加上。
就沉思了两秒，裴奚之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转头过去，发现顾安递了个糖给她。
“…干嘛？”裴奚之疑惑。
“今天买海鲜杀价省下来的钱。”顾安挑眉，又往她那儿递了一下。
“？”
“勤俭持家，攒下来多的钱。”
顾安顿了顿，在笑。
“就给小姑娘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