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知道剧情后我跑了>第76章 

  在得知宋卿余其实根本没有怀孕的那一瞬间, 沈听肆是愤怒的,但与此同时他还松了一口气。

  他愤怒是因为宋卿余宁愿用这种欺骗的手段只为了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跑,也不愿意和他说,松了口气是因为目前宋卿余这样的状态,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和宋卿余一起养育他们的孩子。

  宋卿余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差了下来, 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只能依靠输液才能维持身体所需的营养。

  可他的手臂和手背上全是针头的痕迹, 杨帆甚至找不到可以扎针的血管。

  每次扎针输营养液一定要在宋卿余昏睡的时候输液, 宋卿余的神经高度敏感, 他对针头的恐惧仅次于沈听肆。

  这个认知让沈听肆感到绝望。

  但是他没有办法。

  不打针输液宋卿余就没有办法维持生命所需的营养,即使强硬逼他吃下去,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吐出来。

  请来的医生看宋卿余的情况,纷纷摇头, 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样———没有办法。

  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沈听肆开始烦躁, 但他不能在宋卿余面前表达出来,宋卿余每次看他生气的模样,会赤着脚跑到他的面前, 可怜兮兮拽着他的衣角, 带着讨好的意味一直重复他错了, 对不起。

  杨帆看着沈听肆与日俱增的药量, 无奈叹了口气:“要不让他见一见一一吧, 这种心病还是需要解铃人。”

  沈听肆蹙眉,呼吸变得沉重, 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紧紧捏着自己的鼻,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将心底腾升起的情绪深深压了下去。

  他哑声道:“只能这样吗。”

  “他的手上已经找不到可以打的血管了。”杨帆看着面色苍白, 骨瘦嶙峋的宋卿余,缓缓抽出针头,看着已经打空三包的营养液,排出针头的液体,“你难道愿意他一辈子都这么下去吗。打营养液不是长久之计,身体得不到有的营养………”

  后面说了一大堆沈听肆听不懂的医学专有名词,他微微骇首,抬了抬下巴,示意杨帆别说那么多废话。

  杨帆叹了口气:“总而言之——他会饿死。”

  沈听肆深深望了一眼因为镇定剂而沉睡的宋卿余,他面容安静,呼吸均匀而绵长,原本粉嫩的唇如今变的灰白不已,体温偏低,连沈听肆把他的手脚抱在怀里,也暖不起来。

  那种在得知宋卿余“死亡通知书”的无助惶恐,伴随着丝丝窒息感又再次涌了上来。

  客厅里的光弱之处,男人窝在电脑旁的沙发处,他背对着光,模样隐晦暗沉,单手侧在沙发旁,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泛着猩红的光。

  手指间的半截香烟,燃烧的灰落在他的裤腿处,他似是感受不到热度一般,一根接着一根。

  满地的烟头堆积在他的脚边。

  那电脑上闪烁着亮光,屏幕上赫然映着漂亮青年精致的侧脸上绽放的笑颜,漂亮青年坐在长椅上,手上拿着一个抹茶冰淇淋,青年似乎是在对着谁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他们那天的天气应该很好,微风微微触碰青年的乌发,卷起一个令他心动的弧度。

  这个笑容,沈听肆在宋卿余和他告白的那个下午,和他们领了结婚证那一天见到过。

  原来这个笑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是他的专属了吗?

  这样的认知如同一把沉重的斧头,悬空在沈听肆的上空,随时要夺取他的生命,恐惧感如同海水般要将他淹没。

  “…我第一次见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我对他一见钟情,那时候我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漂亮的生物。”

  杨帆沉默地坐在沈听肆的身边,注意到他说的是“生物”而不是“人”。

  沈听肆从小就超出不同于同龄孩子的成熟,他很成熟,同时也很会隐藏自己。

  在小时候他就知道看眼色,会懂别人的心思。

  知道怎么样做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小时候撒娇,只要他卖弄他自己的优势,长着一张萌萌的脸蛋,对着别人撒娇,就可以得到一块糖或者是他自己很想要的东西。

  从小学开始,他就观察着周围的人,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被孤立,什么样的人会适应人群,什么样的人喜欢争做领头。

  一开始他觉得扮演不同性格的,和不同性格的人去交流很有趣。

  可久而久之,他开始厌烦了。

  他所接触过的事物,他很快能上手,甚至在初中那段时期,家里一家小公司经营不善,他只是扫了几眼文件,结合市场,很快能给出一份完美的企划书,他拯救了那个小公司。

  沈听肆开始厌烦这样的人生,开始厌烦这样一眼望到头无聊的世界。

  他选择沉默。

  在高中的时候,将自己彻底孤立于人群之外,不用听见那聒噪的声音,不用和无聊的生物打交道,他才能沉静下来。

  在他因为别的小混混霸凌其他人打扰到他的学习之后,沈听肆只是稍微出手了一下,他就看见了宋卿余。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觉。

  宋卿余那泛着泪光的眼眸直直撞进了沈听肆的心中。

  那一瞬间,沈听肆明白了自己出生的意义。

  他来就是为了遇见宋卿余,就是为了要和宋卿余过一辈子。

  不,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都要在一起。

  在他假装不经意的攻略下,宋卿余很快沦陷了,向他告了白。

  沈听肆很快发现了自己对宋卿余不正常的病态般的占有欲。

  他只是考虑了一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宋卿余的世界里有他,只能有他,只能看到他,活在沈听肆给他建好的温馨港湾中,有什么不好的吗?

  于是,沈听肆开始付诸于行动。

  从高中开始,宋卿余周围的朋友逐渐离他越来越远了。

  即使到了大学,步入了娱乐圈后,宋卿余接触了很多人,但他的生活真正围绕的还是沈听肆。

  无论干什么都必须和沈听肆报备,这仿佛成了宋卿余的本能,刻在骨子里的机能。

  宋卿余会为了沈听肆一句话而改变,会因为沈听肆的喜怒哀乐而打转。

  他甚至为了沈听肆,甘愿生下了一个孩子。

  或许,剧情的梦,从某种意义上,是拯救了宋卿余,警示他,要离开沈听肆,要远离沈听肆。

  “在我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我来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遇见舟舟。”沈听肆扔下手中的烟,又重新点上了一根,“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还爱他。”

  “可为什么,他要逃离我?我不理解。”

  “他想要什么,只需要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他。”沈听肆余光瞥见电脑上笑着的漂亮青年,他的心软成一滩。

  “…包括自由?”杨帆被烟味呛的直咳嗽,在死一般的寂静后,缓缓说出了他的想法:“你的爱是不是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

  “自由?”沈听肆眼底出现少有的迷茫,他夹着烟的手一顿,似是不理解:“外面这么危险,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出去?”

  他指尖轻轻弹了弹烟,黑暗之中闪烁着几道猩红的光:“两年前他被逼退圈,他背负巨额债务,以前口口声声说会一直喜欢他,支持他的粉丝,最后都变成了诋毁他的人。”

  “外面的人这么虚伪,他为什么还想要自由?”

  “我给他建造的家,温馨,不会有欺骗,什么也不会有,他只需要乖乖呆在我的身边,享受这一切,不好吗?”

  杨帆呼吸一窒,他抬眸,看着那眼底乌青,脸上全是疲惫的男人,“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让他产生要逃离你的念头吗?”

  “…我?”沈听肆愣了半响,似是不可思议,他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如果我不这么做,剧情真的抹杀了舟舟,我没有办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

  “都是为了他好啊,我做错了什么?”

  沈听肆不理解为什么杨帆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气微微沉了沉:“杨帆,你是我的朋友,但我不希望你在舟舟面前乱说什么,你上次和他说了o国的话,我都知道。”

  “我不希望你和他说话。”沈听肆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弹了弹指尖的烟火,落在脚边,猩红的火光反射在他漆黑如深渊的眼底:“你要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杨帆没想到他仅仅是微微靠近宋卿余,很隐蔽的说了一句话而已。

  就受到了这样的警告。

  杨帆吐出嘴里的烟,在寂静的房间上空吐出一圈圈的烟圈,朦胧的雾气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就是身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才要劝你,”杨帆沙哑的声音响起:“或许你应该去参加一档真人类娃综或者一档恋综。”

  沈听肆蹙了蹙眉,他不知道杨帆在这个时候说这个目的在哪里,他疑惑的看着杨帆,杨帆只是笑着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

  “好好对他吧,别等日后后悔了。”留下这么一句话,杨帆起身,拿起医药箱,离开了。

  沈听肆静静看着杨帆远去的背影,手中的烟头逐渐熄灭,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凉爽的夏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来,他整个人仿佛要隐匿于黑暗之中,良久,才在深夜漆黑的夜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宋卿余头晕不已,面上毫无血色。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眯了半天,才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他空洞的眼神毫无神采,瘦削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旧的还未褪去,又新增新的伤口。

  他是精神衰弱,但他不傻。

  “舟舟。”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挡,这个房间没有一丝亮光,宋卿余不知道是白天黑夜,他自从回到这栋别墅后,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抑或是说,时间的流逝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逐渐丧失了失去对时间逝去的能力了。

  沈听肆身型隐没在黑暗中,宋卿余呆滞了许久,才意识到沈听肆在叫自己。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睛,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一明天就来见你。”沈听肆开了小夜灯,刺眼的灯光照在宋卿余的面上,他有些不适应的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却是很平静,一丝丝欣喜的表情也没有。

  只是微微别过了头,他尽力想挪动身子想远离床边的沈听肆,但他没有力气,很快放弃了。

  “吃点粥好不好?”沈听肆近乎于哀求的语气祈求宋卿余,灯光照射下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杨帆说在他的手臂上已经找不到一点可以注射的血管,他的心头一拧,双手甚至不敢触碰上那伤痕斑斑的双手,沈听肆声线带着颤抖:“…就当为了一一好不好?”

  宋卿余宛若雕塑一般,还是不做声响,沈听肆在他这里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度了。

  宋卿余现在唯一掉着气,活下去的绳索就是沈一一。

  每一次冰冷的液体打在他的手臂里,顺着血管进入他的体内,混合着他的血液在四肢百骸翻滚着,每一次每一次,似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需要持续多久。

  他只知道每打一次针,他心上的漏洞就多一个口子,现在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已经彻底变成一滩软烂的腐肉了。

  沈听肆说了很多的话,但宋卿余宛若一只精美乖巧的玩偶,眼神涣散,只是会在沈听肆叫他舟舟或者是提及沈一一的时候才会微微的转动眼睛,证明他是个活人。

  除了胸膛轻微的起伏之外,宋卿余的手脚冰冷,在沈听肆的怀中也捂不暖,他仿佛和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没有任何差别了。

  沈听肆绞痛不已,他似是不能呼吸了,只知道紧紧抓着宋卿余瘦削的手,连将他抱在怀里的勇气都仿佛被抽尽了。

  手腕上微弱的脉搏,从肌肤上传递到沈听肆的手心上。

  他甚至不敢大声的讲话,生怕一不小心,宋卿余就会彻底粉碎。

  再次离他而去。

  “…为什么不说话?”这样的寂静要将沈听肆逼疯了,他颤抖着声音,“我的话就在你这里这么没有信用度吗……?”

  即使他用手指强硬将宋卿余的下巴硬生生的转了过来,宋卿余也只是任由他折腾,低垂的眼眸没有任何的光彩,他只是抿着嘴唇。

  “一一,不想见一一吗……?”

  过了很久,宋卿余好似接收到了沈听肆的讯息,微微眨了眨眼,似是不解,不理解沈听肆在说什么。

  他轻轻搭上沈听肆的手腕,“见……谁?”

  “一一,我们的孩子。”沈听肆目光紧紧凝视着宋卿余。

  这个名字沈听肆了重复了很多遍,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宋卿余的耳边,宋卿余脸色‘唰’的变白,紧紧攥着沈听肆的手腕,面露惊恐,“不,不见……”

  “见了一一,就,就要被关进小房间……”他的眼神涣散,剧烈的摇头起来,“不要,我不要去那个小房间…不见,不见一一……”

  沈听肆鼻头一酸,宋卿余的精神濒临崩溃。

  宋卿余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沈一一,但同时,他又恐惧沈一一。

  这两种矛盾的心理似车轮般要将宋卿余碾压得粉碎,让他连念头都不敢有。

  将宋卿余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都是沈听肆。

  沈听肆再也忍不住了,仿佛刚才抽的一根根的烟苦涩的味道还留在他的口中,涩涩的,他忍不住咂了咂舌,好苦啊,怎么会这么苦。

  “不,不会再去小房间了,以后也不会再去小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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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恍惚地想到杨帆对他说的。

  杨帆在最后一针打完的时候,看着面色淡然的沈听肆,沈听肆不知道为什么打完针的宋卿余会那么抗拒他的进入,面色沉了下来,眼中似有责怪的神色。

  杨帆看着他这个模样,声音也不由得冷了下来:“这种药我是经过稀释的,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均价二十万一支,副作用几乎没有,是你的问题,你不让宋卿余去医院做一个彻底的检查,我甚至不知道他体内有什么其他的药物,如果和这支药物里面的成分有协同作用,反而会加速他病情的恶化。”

  “我曾经劝过你,你自己一意孤行。”

  “七排针管,三十五针,一天三针打下去,换做是我都承受不了,你为什么觉得本身患有严重精神衰弱的病人可以承受得住?现在变成这样了,你来怪我?”

  杨帆紧蹙着眉头,满目的不赞同:“你难道还以为你在为宋卿余好吗。”

  赤裸裸地质问将他的私心剖开的面目全非。

  自从打了药,宋卿余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好,他开始吃了就吐,只能依靠输液维持,也渐渐抗拒沈听肆的拥抱,但还是强硬忍了下来,因为宋卿余潜意识里害怕,害怕惹恼了沈听肆又要被送去打针。

  宋卿余很年轻,孩子八岁,如果他还在娱乐圈,那么将会是最好的年纪。

  沈听肆紧紧抱着怀中的宋卿余,他们躺在床上,宋卿余窝在他的怀里,很轻很轻的呼吸。

  宋卿余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他眼睛睁着但涣散的乱瞟着,和沈听肆隔着一指头的距离,他却选择别过头。

  “爹地——”

  那童声在房间里响起。

  宋卿余的身子剧烈的颤栗了下,他慢慢地回过了头,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是沈一一。

  小孩坐在轮椅上,床头放着是新鲜的茉莉花,仔细看还有露水在花瓣上。

  “爹地爹地!”沈一一兴奋地冲着他挥手,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上,这样可以照到他的全身。

  沈一一双手握着轮椅的把手,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可以看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的鬓角出现了细密的汗丝。

  时间似乎过的很漫长,沈一一小心翼翼挪开扶手——他站了起来。

  尽管他的双腿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肌肉软弱无力,但起码他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爹地——!”沈一一高兴的语气,要不是还不能跳,他一定此刻会很兴奋地跳几下。

  “一一站起来了!你看到了吗!”

  这段时间,沈一一一直在努力的复健,很疼,每次站起来,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尖锐的刀锋上行走,每次复健结束,他都会气喘吁吁,眼眶通红,但他没有哭,爹地不在他身边了,他更要照顾好自己,他不能拖累爹地,他还要和爹地一起去旅游,一起去沙漠上数星星,去北欧看极光,回到安淮去找音音玩儿,他还记得安淮邻居家的爷爷,每天看见他都会送他一朵可爱的鲜花。

  “哎呀——!”下一秒沈一一就瘫软在地上。

  沈一一急忙抓住轮椅的扶手,这才没有让自己跌倒在地上,他重新坐回了轮椅上,头上都是汗,他喘着粗气,似是胜利一般,“爹地!一一很厉害吧!我可以站起来啦!”

  宋卿余眼眶一酸,热泪涌现出来,他颤抖地伸出指尖,想要抚摸上视频里面沈一一的面颊,他嘴唇颤抖,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沈一一察觉到宋卿余的动作,赶忙往前,把手机拿了过来,将自己的脸贴上手机的屏幕,好似手机有了宋卿余的温度,好似宋卿余真的用手轻轻抚摸沈一一的脸颊。

  “一一,是一一吗。”

  宋卿余说出了这段时间,唯一一个除了‘对不起’和‘我错了’之外的话语。

  沈听肆酸涩起来,脑子似是被大锤重击了一般,断绝了所有的想法,此刻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是我,是一一。”沈一一轻轻在屏幕上蹭了蹭,“爹地,你变得好瘦……”

  小孩哽咽了一番,咽下喉中翻涌上来的苦涩,他努力的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之中挥之不去的苦色。

  让多日来心如死灰的宋卿余第一次感知到了除了麻木、绝望之外的情绪。

  “一一明天来看爹地好不好?”沈一一想到了沈听肆和他说的话,微微咬了下唇,道:“爹地吃饭好不好?一一会很担心的。”

  宋卿余这才转向沈听肆,和在床头柜上已经冷却的粥。

  对,他不能让一一担心,一一都在努力的复健,他不能这么下去。

  “好,爹地答应你。”

  宋卿余看着沈一一,那眼神才逐渐有了光彩。

  只不过他的反应还是很缓慢,沈一一说了很多在医院发生有趣的事情,沈一一说他交到了好朋友,这里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对他很好,他还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小三花猫,他每次去花园走走,小三花猫都会在他轮椅周围蹭来蹭去,却从来没有跳到他的双腿上,生怕压坏了他。

  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但沈一一还是发现了异常。

  以往不论他说什么,宋卿余总是含着笑意,然后在他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很温柔的“嗯”一声,然后抚摸着他的头,说“爹地也这么觉得,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但这回,宋卿余没有。

  沈一一看出来了,宋卿余很努力的想要跟上他的话题,但他只是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有了焦距光彩的眼神又逐渐涣散了起来,像个呆滞的木偶。

  只是那唇角很努力的挂着浅淡的笑意。

  这样的宋卿余让沈一一感觉到陌生。

  “爹地?爹地——”沈一一喊了很久很久,宋卿余仿佛才接收他的讯息,冲他笑了一笑,歪了歪头,如同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他问道:“怎,怎么啦?”

  沈一一心下一酸,他只是重复着说自己明天会来看爹地。

  宋卿余抬了抬眸,轻轻点了点头。

  视频挂断了。

  沈一一却在视频挂断后,紧紧攥着手机,眼眶红红的,嘴唇咬的发白。

  他还是成为了宋卿余的累赘,是他拖累了宋卿余。

  他成为了禁锢宋卿余的牢.笼。

  他原本的出生是为了能成为宋卿余幸福家庭的一份子,只是没想到,他成为了宋卿余堕入深渊的源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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