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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野觉得自己大概是哪里出问题了,尽管已经亲眼见证了江屿和那个alpha亲密的一幕,好像还是有一份蠢蠢欲动占据着内心的小小角落。
他不想再回味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所以托张理把姜太公接了回来,江屿提起留在那的东西,他也直说让江屿扔掉。
他和江屿之间的的联系已经被一刀斩断了。
接回家的狗子好久没见到他,粘人得要命,睡觉都要在他床上。
其实郁野心知肚明,离开的那天姜太公会去蹭江屿是为什么,它想让江屿去安慰正处在崩溃边缘的他。
但姜太公扭头奔向江屿的样子,在那一瞬间只让他感受到更大的背叛感,所以他丝毫没犹豫直接就离开了。
是人就会有情绪,被抛弃就是他最大的雷点,郁野自问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法冷静。
他一向对什么都很淡,永远是都可以、都随缘的态度。但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他甚至觉得自己和二十多年前的郁恒感同身受了。
那种浓烈的被抛弃感带来的不安。
郁恒的经历时刻警醒着郁野,他不会去做加害者更不想做被害者。
他决不允许自己重蹈郁恒的覆辙,明明已经被抛弃,还要没尊严地挽留痛哭流涕,一辈子囿于其中吗?
等他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够幼稚,狗狗的想法那么单纯天真,不过是希望主人开心罢了,他和姜太公计较什么。
姜太公自从到他身边就没和他分开过这么久,愧疚压过了微妙的不爽,郁野对姜太公几乎是有求必应,罐头肉干伺候着,把玩具藏到他被子里也不生气。
父慈子孝没几天,一人一狗就开始相看两厌。
因为姜太公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好奇江屿怎么不见了。
经常去郁野床的另一边扒拉被子,好像能从里面刨出来一个江屿似的。郁野试探地提了江屿的名字,它就兴奋地立起耳朵然后尾巴狂摇,咬住它的饭盆坐在门口,就像在江屿家楼下住的时候,等待郁野带他去串门。
郁野不可避免地想起江屿,那点被刻意忽视的蠢蠢欲动变成了夜色中的暗涌,好像眨眼间就是一夜,思念汹涌得快要冲破堤防。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点进萧斯允的主页,怀着一种极度挑剔和审视的念头把他的动态从头翻到尾。
他希望能从这些动态中窥见萧斯允和江屿并不相配的地方。
小两千条动态,郁野用了两天才全部看完,看完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网络环境复杂,谁都重视隐私保护,萧斯允这样靠网络吃饭的自然不例外。但是在几年之前,那时网络戾气没这么重,他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会不时分享一些日常生活。
而其中频繁提到的,是他的发小。
郁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发小像是江屿。
之后萧斯允很少再发这些,发小也从动态中销声匿迹,再次出现,是在几个月之前的一个测评视频里。
那个视频是个商务推广,甲方是夜色,内容是测评一套限定整蛊酒品系列,而萧斯允在视频开头说,发小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他带发小来酒吧放松一下,并且准备舍己为人,整蛊自己让发小开心。
郁野反复拖拽进度条,仔细听了许多次,确定发小毫无波澜地说,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而且发小的声音和江屿一模一样。
郁野陷入迷茫。
如果他们是发小,那天发生的一切该怎么解读?江屿为什么要把他发小叫来,郁野问他那人是谁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说明知故问?
那种语境下,任谁都会往别的方面想啊。
郁野心中猛地一动,再也无法平静。他有预感,这个答案大概就是一个突破口。
从夜色老板那要到了萧斯允的微信,郁野在备注框里添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发送了添加请求。
微信提示音响起,萧斯允并没当回事。
工作需要,他每天会收到几百上千条微信,响一声不稀奇。
工作固然重要,但他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找江屿兴师问罪。
江屿手烫伤的第二天,发起了低烧。
本来是怕江屿手不方便,萧斯允去给他送饭,站在外面敲了半天门打了一堆电话,都快准备报警了,门才打开。
因为是低烧,江屿没吃药,想着睡一觉就能好,可惜事与愿违。萧斯允也收获了一只烧得脑门滚烫的发小。
江屿除了长相精致白嫩像个omega,其实身体素质很好,高中三年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进到屋里,萧斯允发现那只对他敌意很大的边牧不见了,他问江屿,江屿说昨天被接走了。
萧斯允继续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江屿含含糊糊的,说可能是因为换季。
萧斯允心道我信了你的邪。
狗被接走了,江屿就病倒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江屿分明就是急火攻心。
萧斯允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只是念着江屿生病就暂时先按下没提。
谁想江屿烧是退了,病却没好利索,肠胃好像也出了问题。
拖拉了十来天,江屿脸又小了一圈,人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萧斯允想,是时候让江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江屿恹恹地喝了半碗鸡丝粥,抽了张纸擦嘴,“吃饱了。”
萧斯允比划了一下,“江屿你起码得瘦了五斤,半碗你能吃饱吗?你不会是又想吐了吧?”
江屿摇了摇头,“不是想吐,就是病刚好没什么胃口,吃点就饱了。”
萧斯允给他倒了杯温水,“不吃就不吃吧,都给你放在厨房温着了,饿了你就自己盛。看你这吐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你这回真的病太久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屿一僵,眼皮直跳,像什么不详的征兆。
和郁野最后的那一次……确实没做措施,还弄到了里面。
江屿的手移到小腹上,脑中一片空白,双眼直勾勾地出神,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我明天就去医院。”
萧斯允没多想,“行,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江屿若无其事地说,甚至还开了个玩笑,“虽然咱俩是发小,我也不能一直把你当牲口使啊,你忙你的。”
“你还有点良心啊?”萧斯允突然正色道:“江屿我有事问你。”
江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依旧微微低着头。
“你是不是喜欢郁野?”
江屿猛地抬起头,双眼睁得溜圆,浑身像是过电一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萧斯允往后靠在椅背上,环着手臂,“真的?”
江屿垂下眼睛,手指紧紧抓着椅子边缘,“真的,我不喜欢他。”
萧斯允突然冷笑了声:“你就跟我扯吧,你要是不喜欢那个渣男我跟你姓。”
江屿小声嘟囔:“江斯允也挺好听。”
萧斯允面容冷硬,“江屿你再嘴硬?”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江屿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那天你哭什么?”
“我是喜极而泣。”
“看到他有新欢了你又哭什么?”
“我那是、那是气的。”
“阳台那堆破烂是谁的,你留着睹物思人吗?”
“……生病了没来得扔。”
“不喜欢郁野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
心弦狠狠颤动,江屿直视萧斯允的眼睛,唇瓣几次嗫嚅,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萧斯允哼了声:“你那眼睛就藏不住事,什么情绪都明晃晃地摆在里面。你都把自己连人带心搭进去了,你还能瞒得过我?我说你白给有错吗?”
江屿没说话。
其实他是不敢说话,萧斯允太了解他,每一句都问到了点上,几句话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连谁睡谁的事都知道了。
萧斯允像没打击够似的,又说:“当初你还忽悠我说是你上他,你要真做到了,会跟我支支吾吾的吗?我那时问你你还说等等再说,要不是你动心了舍不得了,你会这么拖泥带水吗?”
半晌,江屿重重叹了口气,这次他终于能坦坦荡荡地直视萧斯允的双眼。
“是,我喜欢他……我喜欢上郁野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屿也不知道,郁野有无数个让他心动的瞬间。
他不是后知后觉,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喜欢郁野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因为还有“报复”这个大前提吊着,江屿把一切都粗暴地归结给心软。
是他先说了腻,让郁野离开,没人知道,他一直在承受煎熬。
意外得知郁野父辈的事,他明知道郁野最痛恨的是什么,但他还是那样做了。
萧斯允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好意思说,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江屿抿抿嘴,“那你以后还是别刨根问底了。”
“别刨根问底?”萧斯允简直被他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就眼睁睁看着你消沉?那我还算是你朋友吗?”
“……对不起。”
“行了你快把我血压说上来了。”萧斯允烦躁地摆摆手,“既然你喜欢那个渣男,你打算怎么办?”
江屿更蔫了,低声说:“不知道。”
闻言萧斯允竟然松了口气,“得亏你还不知道,我是真怕你再想出个馊主意来。”
江屿敢怒不敢言,还有点羞愧。
“那你就听我的,先别想这事了,明天不是去医院吗?你先把身体顾好了再说别的。”
萧斯允又开始咬牙切齿:“你说你怎么就喜欢上他那个渣男了?”
江屿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喜欢就是喜欢了,感情如此,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