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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吧，江爷爷，一会儿就去看看您。”江寻把手机凑近祁万，祁万直接和电话另一边的江老爷子对话。
“好好好”，江老爷子没想到祁万说答应就答应，一时间语气像方才唐格见到祁万一样，喜出望外的：“那我就在家里等着你了。”
这个唐格的性子简直和江老爷子一模一样。相反，江寻也更像唐家那位，严格但又靠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串门拜访的原因，两家小孩学到的竟然都是对面长辈的性子。
两家甚至总是开玩笑说他们像是养错了孩子，江家给唐家养了个活泼的，唐家给江家养了个稳重的。
很多话在电话里说出来总觉得软弱无力，江老爷子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似乎一切情绪都浓缩凝聚在一句“待会儿见”里面。
“好，待会儿见。”祁万同样应声着。
既然已经得了老爷子的指示，几个人也就没在监控中心逗留太久，祁万最后朝着监控中心的大屏幕看了一眼，敛下眼中的情绪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祁万也很清楚，在这个监控中心继续留着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这一段仅有的视频已经被大家都看过了，它该有的价值已经被挖掘的差不多了。
至少知道了七千最后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不是吗？
也不算特别糟糕。
回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变得很沉默。他们沿着路慢慢的走回去，好像谁也没说打车回或者怎么样。
这个路是七千经常走的路，祁万甚至之前还开过玩笑，说要把这条路改名为七千路，因为七千天天喜欢来这里遛弯。
祁万走过的每一个路口，都能清楚的想起七千在这个地方左摇右晃玩闹的样子，就好像七千就在他身边。越是走在这条路上，就越是能感觉到七千是真的不见了。
今天也没有陪着七千走这一条饭后消食的路，那七千会在这个时候干嘛呢？四处流浪还是被人关在某个小黑笼子里。
祁万有些不愿意去想这种很坏的可能。或许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糟糕呢？别吓自己，祁万。不要吓自己。
祁万突然快步走过这一段路，似乎快步走过去，那些糟糕的可能就追不上他。
唐格在后面看着祁万快步走过的背影，一直都闪着活跃喜悦情绪的眼睛里，在此刻也暗淡下来。
就算被移开话题，被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其实也没有任何减轻伤痛的作用，因为问题的源头并没有解决，七千还是没有找到……
唐格回头看走在他身后的江寻，猛然一回头才发现江寻竟然在他后面三步之远的地方！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唐格皱着眉，本来想大声责怪的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刻意压低声音小心又生气的说出来。
他现在如果一惊一乍的，祁万肯定会转过头来，注意到他们这边。祁万现在为七千一件事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如果他们还吵吵闹闹的走在后面，祁万大概会更难受。
江寻很冤枉的说着：“这还不好？走的太近你急刹车转身的时候，我容易撞到你，现在这样走着你再怎么急转弯，我也不会撞上你。我又刚好可以在后面看着你。”
唐格听着江寻的话将信将疑了一会儿，最后撅撅嘴感觉对江寻的回答不满意，但是好像也提不出什么更有改进的建设性意见。算了，姑且算他说的有理。
“我们俩个就这么在后面跟着吗？真的不去安慰下祁万？他看着真的好伤心。”唐格凑在江寻身边小声的说。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江寻叹着气摇头，“祁万现在这个状态，怎么会是咱们安慰几句就有用的。”
唐格皱着眉也不再说话。真正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些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几个人前前后后的沉默走在大街上，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走到江家。唐格走的脚有些疼也没敢说。
只是在走到江家的时候，眼中的“终于到了”的意思简直就要完完全全占满双眼。唐格熟门熟路的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几步小跑就要朝着江家的沙发上飞扑。
实在是太累了，有点废脚，唐格有种日行八万里的感觉了。
开门进去就能看到祁老爷子和江老爷子正坐在一起喝茶。
还真是少见，竟然不是在下棋。之前每一次见面，这两个人都一定要在棋盘之上杀上几局。
唐格晃着脚，视线在这两个上一辈当家人身上看了又看。上一次江老爷子和祁老爷子一起这么面色凝重的时候，还是祁万分化的时候。
——
那个时候的经历成为祁万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主动提起的回忆。
祁万不喜欢低空无人机，很大程度上和信息素暴/乱有关，漫天监视，无差别攻击的无人机，成为了祁万想都不敢回想的噩梦。
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周之内由一个基因测定为alpha的alpha预备役变成了一个omega的，他甚至都没有和唐格详细说过。
一个人出去旅游结果碰上暴/乱，是试验品的紊乱剂，对大批的路人们造成了恐慌，其中有些发生了不可逆的分化反转。
因为受害者名单是受政府保护的，没有对外界公布，所以这样的倒霉蛋不知道有多少个。但不巧，祁万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直接从顶级alpha变成了Omega，还是顶级omega。就像是从一个极端直接跳跃到另一个极端，跨越之大差点要了祁万的命。
政府的心理医生、抚恤人员来了一批又一批查看祁万的状态，一般来说，无论是哪个alpha在一场暴/乱中莫名其妙就变成了Omega，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这场暴/乱当然也不例外，受害者中已经出现精神崩溃的alpha了。
但是祁万不愧是祁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一点“小事”祁万用了三天便自己消化掉了。
江寻去过祁家，知道祁万当时的状态，在江寻看来祁万并没有那么轻松，至少从医生扎进去的一管管抑制剂看来远没有那么轻松。
从医院回去之后，祁万就变得异常沉默。他安静地走进卧室，把自己关了三天，进去之前，祁万当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儿了。进卧室之前，他对妈妈说：“三天吧，三天之后再进来。”
分化的时候很狼狈，祁万只是不想自己那么难堪。从顶级alpha到顶级omega，两个极端的转化之间究竟会引起体内什么样的信息素逆转，祁万已经体验过了。
祁万关上了房门，一个人走进屋子里，房间并没有落锁。整整三天里，家里的人都提心吊胆的，但是祁万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说是三天再进，那最好都得等到三天结束。
在不危及祁万性命的前提下，祁万的这些要求他们都可以答应。整整三天里，家里所有的人都密切留意着祁万卧室里的动静。
差不多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从祁万房间里开始慢慢弥漫出来的浓郁的香味，家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祁万的信息素味道。初初分化的omega信息素很淡，随着时间推移，空气中的信息素的气味渐渐浓郁，直到大家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闻到空中的混合木质香。
是由粉红胡椒、梨、橙花、茉莉、咖啡、杏仁、香草、广藿香、雪松、开司米木勾兑在一起混合而成的浑厚浓郁、充满诱惑和禁忌的香味。
混合的木质香在家里铺天盖地的冲撞着，屋里的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医生带着专业仪器就在已经在客厅候着。
七八个专业医生组成的医疗小分队，在客厅里，看着不同仪器上面检测到的信息素的数据，在模拟器里模拟着，时刻通过信息素监测Omega的情况，如果有意外，他们就会按照安排，立刻进卧室，对里面的人进行急救。
整个屋子里的人，除了Omega之外，全部都打了特效抑制剂以保持冷静，有一个人失控就够了，其他的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有别的意外。
这种信息素泛滥的情况一直僵持到午夜，在被告知探测仪中显示：祁万卧室里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开始下降的时候，全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后还是止住了。如果祁万的信息素就这么无休止的膨胀释放下去，等耗尽腺体的能量，祁万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直到第三天晚上，祁万的房间里信息素水平已经趋于平稳，仪器上面显示的各项生命体特征也一并平稳，医生才进去检查。
床边搭着一条苍白的手臂，微微带着汗意。躺在床上的人唇色尽失，嘴唇上的皮肤干涸的到裂开起皮。卧室里都是浓郁到呛鼻的信息素遗留香，只有祁万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手臂无力的垂着就像是一株盛开怒放的花朵，被人摧残折断在床边，只能兀自枯萎。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去的金毛就沉默的趴在祁万床边。如果不是医生进来的时候，金毛警惕的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睛直直盯着门口，医生甚至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金毛的存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金毛过于通人性防止祁万着凉，金毛趴卧着的地方刚好就是祁万手臂垂落的地方，金毛就这样成为祁万手臂和冰冷地面直接接触的最后一道屏障。
医生们进去之后有条不紊的为祁万打上信息素□□剂，挂上盐水，挂上营养液，确定祁万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时候，全家人才放下心来。
医生们被安排着在家里继续住几天，便于观察祁万的后续情况，也为了防止后续祁万之后的信息素突然再出什么问题。
祁万当时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祁万因为这一次的信息素变动受了多少痛苦，打进去过多少药剂，家里人都清楚，却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所以后来只要是祁万不做多么出格的事，祁家也都不怎么管，放手任由他去做。
他们总会觉得有所亏欠，虽然大家都说信息素暴/乱是一场无法避及的灾难，躲过就躲过了，遇上了自然也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有吗？会在哪里呢？以什么形式出现呢？
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复，就连祁万家里的人，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解决的办法。之后的很多年，为了医生的这一句“遇上了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祁家在联盟医疗实验中心投了很多钱，只希望有一天这个医生口中的解决方法会出现。
而七千，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确立了在祁万心中的地位。
唯一的一个，进入祁万卧室的，陪着祁万度过极其煎熬的那三天的生物，虽然它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狗狗。
但是狗狗的感情最为炽烈，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感受到它的喜怒哀乐，它的担忧与真诚都在一点点靠近祁万中体现，当时的七千一遍遍的笨拙的将脑袋放在祁万胳膊边、将小爪子放在祁万手心里。
半梦不醒的祁万一遍遍的收到“有人在他身边”这样的信息，在每一次深夜中、半天里疼醒，热醒，被分化热蒸的在床上翻来翻去，或者是疼的动的不想动的时候，七千总是会第一时间嗷呜的冲到床边，盯着小脑袋，举着小爪子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而当时，如同在深渊逆行的祁万真的很需要那些别人留在他身边的存在感。
会在这一片浓郁的植物混合香的信息素中溺毙窒息吗？
祁万在最痛苦的时候这样想过，身体的水分一点点随着体温的升高流失到空气中，而祁万对此毫无办法。
脑袋昏沉的让他已经分不清，这是abo分化带来的高热，还是因为信息素紊乱带来的头脑胀痛。而祁万需要这样似梦似醒着一直煎熬到三天分化结束。
分化的过程不能被打乱，不能被外界信息素干扰，否则很容易出现危及生命的信息素紊乱。而本就已经是信息素紊乱的祁万，如今再加上这abo分化的过程，这三天之内除了煎熬之外，还有凶多吉少。
单单是因为需要屏蔽信息素干扰这一条，就更不能让祁万的亲人们进卧室，情绪波动很容易引起信息素不稳定，医者尚且不能自医，祁万家人看到祁万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还能做到情绪稳定。
还好祁万熬过了分化期的三天时间，里面有多少七千的功劳呢，祁万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
而医生所说的解决办法呢，竟然也真的出现了，只不过不是出现在平均三个月一起意外爆炸事故的实验中心，而是出现在祁万身边的同学。
有一个沉香信息素的拥有者可以稳定祁万的信息素。而且是在丝毫不进行强制镇压的前提下。
祁万的父母觉得他们应该和贺衍见一面。正在这时候，七千却先一步不见了，祁家就这样再一次手忙脚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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