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生活很平淡,除了从自家搬到了香鸢山上去住,其他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与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孟辰安和谢承洲各自默契地都没有提同房的事,他俩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勉强不来,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的。
他俩都是大忙人,孟辰安又住在小楼,一开始竟然有将近一周没有和谢承洲碰过面。
管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某天深夜等谢承洲回家就委婉地说:“今晚孟总下班早,晚饭是我让人做好端到了小楼,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他胃口。之前问孟总想吃点什么,他说都可以,我就自作主张照着您爱吃的准备了。”
谢承洲早在婚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好不容易将人困在身边,如果最后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能偶尔见个面,那么结婚的意义又在哪里。
经管家提醒,他有了灵感。
第二天就端着两人份的早餐跑去小楼堵门,若是得闲,早上不仅亲自开车将人送去孟氏,到了傍晚还会来接人下班。
被集团的人看到了两回,立刻各个私密的聊天群内一片艳羡,纷纷夸赞他俩是模范夫夫。
但得闲的日子还是少数,两人有时候早出晚归的,时间被岔开,总会有两三天见不到对方的时候。
披星戴月地回家,谢承洲被思念塞了满怀,他不由地冒雨跑去小楼,又意外地和半夜起来喝水的孟辰安撞了个正着,吓了对方一跳。
谢承洲脸上、头发上全是亮晶晶的雨水,有些耀眼有些狼狈。
孟辰安很无语,找了块干毛净给他擦脸,“大半夜地跑来做什么?”
“想你了。”
本以为对方只是偶尔犯轴才发神经,但在几次有意无意地发现谢承洲这个男人总是深夜像个思春的女鬼一样徘徊在小楼附近,孟辰安就意识到不能再放任对方这样下去。
谢承洲称之为上瘾的思念,一天见不到,便会相思入骨。
这话说得多少有点老土肉麻,孟辰安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类似的“午夜游魂事件”,索性每天询问对方今晚几点回去。
他晚上准点等人,让对方见过了,再回去小楼。
后来因为谢承洲心疼他,担心遇到刮风下雨的气候,他来回跑生病,就得寸进尺地得到了每晚去小楼找人的应允。
有时候是孟辰安等谢承洲,有时候是谢承洲等孟辰安,如果晚上都有空,那再好不过了。
偶尔心血来潮,孟辰安还会照着菜谱研究些新式的菜品,谢承洲就成了第一个试吃的小白鼠。
某次晚归,谢承洲心疼人不想让孟辰安等太晚,就当着饭桌上所有人的面给人打了个电话。
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偷偷编排,说谢先生似乎有些惧内,连晚回去一刻半会儿的,都得向孟总汇报。
后来也不知道这个传闻怎么越传越玄乎,等很久后的某一天,孟辰安无意中听到的版本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说是,谢承洲惧内啊,惧内到什么程度?就连每天花钱买杯咖啡,都得孟辰安首肯转账给他才行。
孟辰安不理解,到底是怎样的智商才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传闻,这天上的太阳好好的,谢氏也没有倒闭,谢承洲凭什么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总之两人在新婚后的一段时间内过得相当平静,然而这种安宁却在再次见到谢冲书时,戛然而止了。
***
那是一次孟氏和几个商业合作方高层老总的酒局,孟辰安因为新婚不久,结婚对象又是大名鼎鼎的谢承洲,就成了被打趣敬酒的对象。
就连挡酒的祝淮都早就被干趴下了,在包厢的洗手间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被灌了太多,孟辰安胃里很不舒服,他趁酒桌上大家关注点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得以有了个喘息的间隙偷溜了出去。
结果人背运的时候连找个洗手间都一波三折。
附近的两个洗手间一间正在维修停止使用,一间里面躺了个烂醉的酒鬼,酒精中毒导致了休克,身旁围了一堆人,打120的、呼天喊地的、抬人的,闹哄哄的,一片狼藉。
孟辰安捏着眉心在酒店工作人员指引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跑到了一间偏远的洗手间。
那边附近的几间包厢今晚都无人使用,周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孟辰安想吐却吐不出来,他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尾和脸颊上火烧云似的一片绯红,秾丽不可方物,像一朵沾满露水,妍丽盛放的花。
对自己现下模样的诱人程度完全没有概念的孟辰安洗完手,正背对着出口的位置使用烘干机。
暖风呼呼地吹在手上,声音有些嘈杂,孟辰安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神经在这阵持续不断的动静中彻底放松了警惕,短时间内甚至有些疲累的困倦感袭上脑门。
因为喝了酒,浑身热烘烘的,此时的孟辰安就是一只被放进温水里的青蛙,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烘干机在停止运作后,他刚转身就不设防地撞在了一堵人墙上。
大脑刚要拉响警报,就被对方脱口而出的一声带着惊喜、亲昵的“辰安”生生阻止。
酒精的作用持续在孟辰安的体内发酵蔓延,让人的反应比往日里慢了好几拍。
加上孟辰安的身体还对谢冲书这个人残留着尚未消退的本能反应,这种反应在大量杯中物的催化下,连同那些被刻意掩藏在血肉里不敢轻易示人的情伤、委屈、爱意一同放大、堆积,最后演变为暧昧和欲望的双重加持。
还没等孟辰安意识清醒过来,谢冲书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揽上了梦中萦绕不去的那一截致命窄腰,游蛇似的一路顺着脊背不断往上攀行,直到触上颀长、柔软的后颈肉。
他坏心眼地故意捏了捏那一点细腻到不可思议的皮肉,仿佛是在瞬间掌握了对方脆弱的命脉。
孟辰安推了把对方,熬煮他的水温不断朝沸点攀升,连空气都几乎被要命的高温榨干。
他感到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扬起天鹅般美好的颈项,喉中泄露出破碎的轻哼。
像是在一堆柴火中淋上助燃剂,顿时火焰冲天而起,铸成一只情;欲的牢笼将孟辰安困在其中。
谢冲书的另一只手在腰线上流连了许久后,一路往下,浑圆挺翘的臀形,他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手指隔着两层面料轻抵在浅显的谷地一头。
他想要抵达更深处的神秘地带,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上也不拖泥带水,谢冲书像个执着的探索者,越陷越深,包裹着小丘的西装裤因为那几根手指的勾画绷紧到极致,将圆润的弧度烘托得更为完美。
谢冲书说:“辰安,你总是这么口不对心,可你的身体诚实多了,即使这么久没有做,你我的契合度还是独一无二的,对不对?你看它的反应可比你的嘴可爱多了。你说,这种事,谢承洲知道吗?他知道你的身体还这么眷恋着我这个前男友吗?”
“谢承洲”这三个字如同是个神奇的开关,霎时将所有酣醉下的朦胧暧昧和高热都一键清除。
孟辰安大梦初醒,酒精的麻痹随着他脸上潮红一块儿褪去,被苍白的色泽取而代之。
他瞳孔莫名紧缩,不敢置信方才的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竟然如同一株娇弱无可依凭的菟丝花缠绕上了谢冲书。
他下意识地立刻要和谢冲书拉开距离,却被一把扣住脖颈。
对方危险地眯了眼,将他抵在墙壁上,五官因为距离的拉进被放大,投映在孟辰安的眸中。
谢冲书长得很高,比一米八以上的孟辰安还要高不少,现下这种屈辱的姿势,孟辰安被迫微仰着头看他。
谢冲书说:“躲什么?怕什么?害怕别人看到,还是担心被谢承洲知道?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摸了摸,你就受不了了。辰安,你比以前更饥,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谢承洲做过几次?”
他徒然在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孟辰安被卡住的脖子青筋毕露,眼眶迅速被生理眼泪盈满,楚楚动人的美丽。
然而控制住他的魔鬼熟视无睹,还在慢条斯理地与他翻子虚乌有的旧账,“一百次?九十九次?”
孟辰安徒劳地摇晃着脖颈,不断踢打,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
谢冲书被他的反抗激起了情绪上的偏执,嫉恨化作亿万万的幼虫在骨缝里蠕动噬咬,让他露出嗜血的狂性。
谢冲书咬牙切齿,宛如一个杀红了眼的暴徒,轻而易举地将对方两条不听话的手臂反剪于后,孟辰安低呼一声,火烧火燎的剧痛将他彻底打醒。
不等谢冲书再逼问,外面突然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孟辰安呼吸一滞,恨不得当场被人道毁灭,也好过被人看到这样引发误会的场景。
谢冲书也听到了动静,又看到孟辰安耻辱欲死的神情,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当然不想让别的人看到这副模样的心上人。
“嘘——别出声,我们进去躲躲。”说着,半搂半抱地将人拉进了隔间,并扭上了插削。
孟辰安几百个不情愿和疯了的谢冲书同处在如此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可形势所迫,力量、体格上他又根本不是对方的敌手。
隔板刚关上,洗手间的门就被人推开,因为离得近,孟辰安才听清是一双女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女人怎么会来男厕?
孟辰安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外头的人开口喊道:“谢冲书!谢冲书!你掉马桶里了?人呢?”
是谢冲书的同伴?
声音莫名的耳熟,不同于一般女性的柔软轻细,是那种偏于中性的质地。
只是现下孟辰安被人从背后紧紧束缚,心里又忐忑又气愤,根本来不及细想究竟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身后的谢冲书没有回应。
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到隔间这排,对方还开了头上的两间门板来看。
那人没找到人,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孟辰安浑身的血液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迅速降至冰点,他僵硬地被谢冲书搂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好在来人没什么耐心将所有隔间都检查一遍,没过多久就走了。
洗手间的门被关上,高跟鞋渐渐远去,孟辰安才重新找回了呼吸的本能。
然而不等这份轻松持续多久,谢冲书突然扯开他衬衫上的扣子,大手沿着敞开的衣襟伸了进去。
“谢冲书!”孟辰安惊叫一声就被翻了个个,变成正面朝着对方。
谢冲书在他腰际拧了一把,“别叫!待会儿有的你叫!”
孟辰安想挥开对方作乱的手,可是他两条手臂还是痛得要死,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垂在身体两侧。
谢冲书弯下腰,在他锁骨、胸口、腹肌上啃咬了十来口,像是一只可怕的食肉野兽,一招开荤根本收不住手。
孟辰安强忍着剧痛抬起手臂推拒,但对谢冲书根本造成不了伤害,挣扎抗拒中他一把揪住了对方的短发。
这一招立见成效,谢冲书头皮一紧,疼得松开了孟辰安,可是很快,他又一把扣住那只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修长如葱尖的水色玉手上戴着一枚婚戒,上头的钻石折射出的璀璨光芒刺痛了谢冲书的眼睛。
他目眦欲裂,灵魂在刹那被毁天灭地的妒火焚烤,他顾不上是否会弄伤了孟辰安,将婚戒强行从对方的无名指上拉扯下来。
“他就是用这玩意儿套住了你,对不对?”谢冲书刻意压低了嗓音,他的手指摩挲着婚戒,内里的细微花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一看,发现戒圈内壁上竟然还刻着谢承洲的英文名字缩写。
一想到继父的那枚戒指上一定依法炮制着孟辰安的名字,谢冲书胸膛里的气就永远无法得到排解。
他翻开马桶盖,当着孟辰安的面将婚戒扔了进去,并按下了冲水键。
银白色的戒指被水流的漩涡带着不断翻滚旋转,最终彻底消失。
谢冲书尤不满足,他抓住那只手,在看到无名指上因为佩戴婚戒留下的痕迹后,暴怒地一口咬在上面,尖利的虎牙刺穿了皮肉。
“啊——”孟辰安痛得痉挛,唇瓣抖了抖,眼角落下一串透明的泪来。
谢冲书抬起头,眼中戾气未消,他伸舌舔了舔牙齿上的血迹,充满了暴虐的乖张。
他又去舔舐孟辰安鲜血淋漓的无名指,不顾对方疼到倒气的声音,报复意味十足地说:“这道牙印就是我给你戴上的婚戒,今后不管是哪个人想要取我代之拥有你,除非折断你的手指,谁都无法消除这道印记。你属于我!只能属于我!不管我要不要你!”
“谢冲书!谢冲书!你个混蛋!”
孟辰安骂得越激烈,谢冲书越难以自控,他放过了那只手,转而将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他一把扯开孟辰安的皮带,徒手深入禁区。
不等他进一步下手,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在隔间里响起。
孟辰安一愣,突然想到某个可能。
脸上的异样当然逃不过时刻关注他的谢冲书,对方狐疑地从他身上摸到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立马冷笑道:“看来你的丈夫、我的继父和我俩心有灵犀,既然这么巧,我做儿子的也该表示表示,是不是?”
谢冲书按下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水箱上。
“喂?辰安?”
孟辰安不说话,他绝望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无休止地滚落,他的心和灵魂正被曾经喜欢过的人伤得支离破碎。
没有得到回应,那头的谢承洲声音变得又快又急,“辰安?辰安?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听吗?发生了什么事?”
谢冲书见不得孟辰安这副受辱不堪承受的模样,心下越发痛恨。
他狠狠一口咬在对方脖子最显眼的位置上,力道之大恨不得生生撕下一块肉来,手下也不停歇,挑开层层严丝合缝的皱褶,将食指探入了高热的桃花源内。
孟辰安的痛呼高亢地回荡在隔间内,他身体经受不住双重的痛苦歪倒下去。
手机被无意间扫落在马桶里,按键再次被触发,水流中屏幕逐渐暗淡,谢承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卷着水声也很快断绝。
谢冲书想去扶他,还没碰到,孟辰安捞起卡在死角里的马桶刷回头给了对方脖颈一记快狠准的重击。
谢冲书因为剧痛动作一顿,孟辰安觑准空隙,迅速拧开插削踉跄着冲了出去。
他没有马上逃离这间噩梦般的洗手间,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新的武器,他果断地扔了马桶刷,将红色的水桶朝跟着追上来的谢冲书脑袋上倒扣下去,里面还有小半桶水,全部兜头浇在了谢冲书身上。
孟辰安用拖把柄照着对方腿弯、脊背发了狠地打了十来下。
谢冲书趴附在地上,水桶从他脑袋上掉落下来,咕噜噜地滚到洗手池边。
孟辰安不解恨,一脚踩住他背心,恶狠狠地碾了几下,眸中又痛又恨,脸上的泪痕晶莹透亮,“谢冲书,是我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不准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咽下倒灌的泪意,赌咒发誓,“如果我孟辰安今后还对你有一点留恋,就叫我和我父亲一样污名加身、不得好死。”
他扔了拖把转身要走,却被抓住了脚踝。
谢冲书抬起脸,血线沿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痛苦让他五官狰狞模糊,不像孟辰安曾经认识的那个年轻人,“你生气了?因为谢承洲!你为了他不要我!孟辰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背负了什么?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背弃我!”
孟辰安用另一只脚踩住谢冲书的手臂,对方条件反射地松手,他才得以摆脱脚踝上的桎梏,他连一眼都没再看对方,冷声说:“你听着谢冲书,不管是为了谢承洲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和你无关,我也再不会是为了你。别再来挑战我的底线和尊严,我和你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好自为之。”
孟辰安走后,谢冲书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没动,眼泪混着血腥渗入瓷砖的缝隙内。
他喃喃低语:“怎么会没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
***
孟辰安逃离那片僻静的区域就和急得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的祝淮撞了个正着。
祝淮大喜,差点声泪俱下,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酒嗝,脚步还有点趔趄,他稳住身形将自己的手机一把塞进他手里,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是谢先生的电话,他急坏了。”
孟辰安被这句话风化在那儿,挥之不去的难堪和羞耻千倍百倍地再次将他淹没,他颤抖着手将手机靠近耳边,却连一个字都不知道要如何说。
听筒里气息的变化很明显,谢承洲呼吸一紧,他情不自禁攥紧了方向盘,“辰 安……”
那边孟辰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隐约有祝淮的大嗓门咋咋呼呼地鬼叫充当背景音,“诶,孟总,您怎么哭了?您怎么了?”
“辰安?”男人脚下的油门被急踩了两下,车子在盘山道上疾驰。
电话里传来孟辰安的哽咽声。
谢承洲的心绞紧,“辰安,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不,你别来!”现在的孟辰安一点都不想见人,他不想看到谢承洲,不想回到香鸢山。
“辰安,回到我身边。”
“谢承洲,你个混蛋!你真是个混蛋!”孟辰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骂他。
男人低低地应着。
谢承洲来得很快,香鸢山到这家酒店有不少的路程,结果他只花了大半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在见到躲在阴影下的人时,谢承洲快速地上前将人带入怀里,这次对方非但没和往常一下抵触躲避,反而主动环住了他,像只因为受伤变得脆弱不堪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