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刺骨>第7章

  禾凝托着脑袋,静静地观察杨希的睡颜。

  他似乎没有睡得很舒服,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长长的睫毛轻颤,薄唇紧抿,好像陷在并不美好的梦境当中。

  指尖在杨希光裸的胳膊着陆,缓缓滑过他像蜜桃的果皮一样带有白色细小绒毛的肌肤,可一小块扎眼的疤痕叫停了他的动作。

  那是一个旧的烫伤,又像是烧伤,呈现出狰狞的浅白色,像一滩融了一半的积雪,破坏了雪坪的装裹。

  像这样的疤痕,杨希的双臂共有十三个。

  禾凝一一抚过那些伤疤,神色复杂,好像是疼惜,又有种无端的狠戾。

  他又握起杨希无知无觉的手,拇指按在他的掌心,刀割的伤几乎铺满了整个纤细的腕间,有深有浅,显然是自杀未遂遗留下来的。

  他把杨希的手腕拉到自己唇边,深深地吻上那些交错的刀痕。

  杨希是被胃痛绞醒的。

  “唔……”

  他下意识蜷起身体摸了摸胃部,刚动了动腿后庭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好痛。”

  不仅是后面,他的全身都酸痛不已,好像有谁往他全身的骨缝里都敲上了钉子。但身上很干爽,他记得今天早上被禾凝那个发情的野兽弄得浑身都是体液,现在显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旁边的床铺,是空的,一件睡袍静静地躺在那里。

  屋子里很安静。

  禾凝不在?

  他舔舔干燥的唇,想去找饮用水,于是他忍着周身的疼痛像个机器人一般动作迟缓地穿上睡袍,不灵敏的手指不慎碰到了胸前那个小环,杨希简直羞愤欲死。

  两颗乳头都被凌虐得又红又肿,罪恶的吻痕遍布胸膛。衣料的摩擦令他备受煎熬,他却不得不依靠这件仅有的遮羞布。

  等逃出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摘掉这个该死的玩意!

  杨希忍着身体的不适警惕地走到卧室门口,他怕禾凝又故技重施从他看不见的地方出现然后拿他当动物一样戏弄。

  再三确认屋子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跑到门口试图把门打开,但不出意料,门是上了锁的。于是他猛烈地敲击门板,声嘶力竭地求救:“救命啊!有人吗!”

  “救命!救救我!”

  杨希住的是一梯两户,暂且不说小区的入住率不高,高层住户上下楼几乎都是靠电梯,除非有人按错楼层或是心血来潮想跑楼梯锻炼身体,并且恰好经过楼梯间听见他的呼救和敲门声,但这样的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因为室外跟屋子里一样安静。

  徒劳的呼救进行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垂头丧气地放下又痛又麻的手掌。

  他一回头看见摆在禾凝画板前的凳子,毫不犹豫地将它搬起来,发疯似的一遍一遍砸着坚硬的门锁。

  他很快就感到体力不支了,但那该死的门锁还完好无损,纹丝不动地履行着它守门的职责。

  杨希深深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装一把这么牢固的锁,哪怕劣质一些的材料现在兴许能救他一命。

  可他没有打算放弃,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高中时沦为被欺凌者的身份,他不想再次当一块被人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他跑到厨房,失望地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刀具。

  他看了看时间,五点十分。他想起一部叫《一百二十七小时》的电影,男主人公在探险的时候不慎跌进了地下的一个裂缝,一块大石头卡住了他的手臂,经过了一百二十七小时的思想斗争才最终割断了自己的手臂逃生。

  他觉得他比电影里的主人公还要惨,连一点可利用的工具都找不到。

  他又跑到浴室,早上被剥下的衣物都不见了,浴室干干净净,这意味着他的钥匙和手机也一并消失了。

  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抱希望地拨开盆栽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摄像头还在!

  居然还在!他以为禾凝早就发现并且毁掉了!

  既然他没有发现,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起来?

  转眼他又想起早上被强暴的遭遇,禾凝是拿他当泄欲工具了吧。

  不管怎样,他还有一线希望可以举报那个变态。

  他如获至宝般地取出摄像头,抹抹上面的泥土,藏在了床板下的缝隙,又寻遍了屋子里所有的抽屉,沙发底,柜子,甚至一些只有作为房东的他才知道的角落,一无所获。

  他猜禾凝把他的东西都带在身边了。

  但他找到了一个手电筒,天色开始暗了,他不假思索地跑到阳台,也许可以打开光源到阳台去吸引别人的注意。

  有一个路人在楼下的小路上散步,杨希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嘶声大喊:“救命!救救我!”

  虽然隔得很远,可他还是试图打开手电筒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手电筒没亮。

  杨希打开底壳,里面没有电池。

  那个米粒一般大小的人影越走越远,杨希愤怒地将手电筒扔出去,电筒掉进了楼下的草丛里,再也看不清了。

  他盯着深色的地面看了看。

  七楼,跳下去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更糟,变成植物人。

  杨希绝望地走回灰暗的客厅,看向挂钟,差不多到五点半了。

  他得在禾凝回来之前逃出去。

  他跑回卧室里寻找可以写求救信息的物品,惊喜地发现书桌上有禾凝用于画稿的纸张和铅笔。

  他抖着手写了几个字,又疯狂地划掉,如此重复几次之后被乱涂乱抹的纸张最终留下了“救命”两个大字,又用红色的颜料粗粗地描了一遍,好让它更引人注目一些。

  他把纸上写着救命的那面塞了一半到外面的门缝里,祈求有路过的人会注意到。

  他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随着挂钟的滴答声一寸寸下沉。

  他痴痴地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胃又痛起来了,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烤三明治和一瓶牛奶,隐隐飘来了香甜的味道。

  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了,他的胃已经饿到麻木,但当务之急是逃出去,而不是填饱肚子。

  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扶着墙壁慢慢又恢复了清醒,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他选择先喝掉解渴的牛奶,揭开橡木塞的时候又发现玻璃杯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没吃完会有惩罚。

  杨希咕咚咕咚喝完了那杯尚有一点余温的甜牛奶,胃立刻就好受了一些,他哐的一声将杯子压回那张写有漂亮简体字的纸条上。

  杨希忽然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偷偷撕了禾凝的作业本收藏他字迹的行为,可现在禾凝写的字摆在他眼前他也没兴趣了。

  禾凝下班的时间是不固定的,但通常会在六点之后,他默默祈祷那个变态不会这么快回来。

  喝完牛奶他又回到门边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杨希都快睡着了,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离六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心如死灰地抽出纸张把它扔到马桶里冲掉了。

  杨希颓唐地站在镜子前思索着。

  要找机会出去。

  如果用粗暴的方法出不去,那么有没有可能让禾凝主动带自己出去?

  他回到卧室,握起桌上的铅笔,思考着将笔插进手腕造成的伤会否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

  灰色的笔尖刚戳出一个凹痕他就放弃了。

  说不定禾凝会顺理成章地把他杀掉,这正好遂了他的愿。

  杨希欲哭无泪,难道真的逃不过被折磨至死的命运吗?

  外面的门锁忽然有响动,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一定是禾凝回来了,那个变态回来了。

  他站在书桌前,草木皆兵,他听见禾凝开灯换鞋的声音,手心沁出冷汗。

  禾凝果然悠闲踱步到卧室,看见杨希紧张兮兮地站在那,唇角勾起一抹笑,笑得阴森森的,他一边开灯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没醒呢,灯都不开。”

  杨希低着头不敢说话,被他逼得慢慢往后退,最后跌在床上。

  禾凝欺身上前,膝盖抵在他的双腿间,捏住他的下巴,“干嘛不说话?吃东西了没?”

  捏住他下巴的手往上抬了抬,那是质问的眼神,杨希简直快哭出来了。

  一阵断续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谁在敲门?

  他们同时看向门口,禾凝放开了他的下巴,刚一转身,杨希越过他就逃命似的一边往外跑一边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