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费总走马上任啊。”周广志在股东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的向费凡伸出手。
费凡今日穿着三件式的条纹西装,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矜贵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沉和。
他伸出手握住了周广志的手,淡淡的笑着:“客气了周伯伯,以后还需要您多指教。”
“欸,指教可不敢,你家詹总不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参与公司的事务,我啊,就等着看小费总大展拳脚,带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赚钱呢。”
这话十分刺耳,分明在说若费凡赚不到钱,就要拖出来好好谢罪一般。
今日的詹长松话不多,他将话语权和掌控权都让给了费凡。如今听了这话却嗤的一笑,半挑眉毛懒洋洋的开口:“我们小费总刚刚说的是客气话,周总您是老江湖了,不会听不出来吧?再说,新官上任怎么能空手而来呢?凡凡将文件给费总和周总看看吧。”
话音刚落,伶俐的助理就递上一份文件,费凡接过来推到费品恩和周广志面前:“海汇付一发三的政策支持我拿到了。”
费品恩与周广志听后皆是一惊,当初他们为了拿到这个政策不知走了多少路子,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还被沈放的助理嘲讽了一番,两张老脸被按在地上踩踏碾压甚是无光。如今这份他们求之不得的文件就轻飘飘摆在面前,而费凡脸上的神情像是丢了份作业需要家长检查一样稀松平常。
“什么?”周广志蓦地将文件拽到眼前,匆匆扫了一遍才道,“不是只有与海汇合作三年以上的总代理才能拿到这个支持政策吗?我们公司与他们合作不到两个季度,为什么你能拿到这个政策?”
他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他转头对费品恩说道:“费总,还是令公子有能耐啊,能让沈放枉顾公司规定给他开了后门。”
说话间,他还居心不良的去看詹长松,等着看那个一直懒散顽劣的男人露出愤怒的神情。
可是,他失望了。
詹长松和费凡不为所动,两个人看他的目光居然一致的鄙夷。
詹长松拿下口中的烟,闲适的弹了弹烟灰:“海汇的规矩确实有合作三年并提供一亿以上资质证明才能享受到付一发三的政策,可是还有一个补充说明周总和费总没看到吗?合作不满三年,如果能提供三亿资质证明也可以享受到这一政策。”
男人吐出一个烟圈,狂妄的说道:“这个钱正好我有。”
当头一棒喝,兜头一盆水,也许说的就是费品恩和周广志此时的心情。
还没等他们缓过劲儿来,詹长松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老旧的电话亮起了屏幕,老年机特大号的字体十分清晰——沈放。
詹长松接起电话,语气随意的叫了声“沈总”。
“吃饭?好啊,地方你定,我和费凡准时到。好,时间地点一会儿发我手机。”
周广志与费品恩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均看到了忌惮。
沈放是什么人?眼睛都要长到脑袋顶上的实业家,虽说他不是H省最有钱的主儿,却是最能摆谱、最难摆弄的,一个连奉承话都不爱听的人,觉得任谁见他都得喊一声吾皇万岁的人,竟然亲自打电话给詹长松约饭?两人是什么关系?
再者,詹长松与沈放不应该是情敌吗?看詹长松护着费凡那劲头,不剥了沈放的皮都是轻的了,竟然还能轻松谈笑,这年头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开吗?
詹长松看着费品恩和周广志一脸纠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磨了磨牙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意与恶劣。他轻拍费凡,柔声说道:“去帮我拿盒烟,你知道我抽哪种。”
费凡一怔,随即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顺从的点点头,带着助理出了房间。
詹长松的目光重新回到两个面色苍白的老男人身上,他笑了一下,那笑似寒水中的冰刃,望一望便让人心生寒意。
“要不,费总和周总晚上赏个光,咱们一同与沈总吃个饭,毕竟...你们与沈总也有些渊源,他床上的事还劳烦二位费过心呢。”
砰!费品恩手一滑,茶杯落在了桌子上,黄褐色的茶汤将洁白的餐布染的肮脏一片。
“费总这是心虚?”詹长松抽了一口烟凉凉的问道。
费品恩被点了名,下意识的抬头与詹长松对视了一眼,仅一瞬就垂下了眼睑,神色不明的说道:“詹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明白?可以,今儿咱们就把话说明白。”男人眯起来眼睛,像一只锁定猎物步步逼近的猎豹,“我与沈放是朋友,一直都是。”
詹长松全无剧本,临时起意开始恶劣的编着故事。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人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那段时间是我让他放话出来要费凡,不过....”男人翻起眼皮用凛冽的目光盯着大气都不敢出的两人,“不过这件事是我在考验你——费品恩。”
“什么?考验我?”费品恩表情慌乱,“考验我什么?”
“值不值得信任。”男人又大大咧咧起来,“我詹长松找岳家也是很谨慎的,你原来不也对我刨根问底吗?我反过来考验一下你又有什么大惊小怪?”
他啧了一声,摇摇头貌似十分惋惜:“可是你啊,没经得住考验,我不过让沈放对外放了一句话,你就弃我而去,巴巴的把儿子送到了他的床上。”
“我啊,对你失望极了。”詹长松摇头晃脑,一连啧啧了好几声。
看着费品恩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的脸,男人又恶劣的说道:“不光我对你失望,凡凡更失望,被自己亲爹像物件一样利用算计,你说他是什么心情,今后又当如何对你?”
男人呼出一口烟,神色有些得意:“摆脱了贪婪无耻的岳家,又让凡凡自此身边只有我一人,只能全心全意的依恋我,我可真是好算计啊哈哈。”
他甚至还为自己鼓了几下掌。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沈放与费凡毫无交集却对外宣称只要他;为什么天之骄子一样的沈放会用一个省的代理权换一个“普通男孩”;为什么他们做了总代理却处处碰壁;为什么詹长松听到费凡上了别人的床会那么平静,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你!詹长松!你竟然这么卑鄙!你这个下三滥,你不怕我将这些告诉费凡,让他对你心寒,从此远离你吗?”费品恩拍着桌子指着詹长松大骂。
詹长松却全然不在意,他擎着香烟隔空点了点面目狰狞的费品恩:“我只是试探,而你,费品恩,却是连同他人将他卖了的人!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他忽然想到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遂很有文化的骂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费品恩神色木然的跌坐回椅子上,颓靡的问道:“所以,我们做总代理处处碰壁,被人算计,拿不到政策,都是你搞的鬼?”
詹长松轻轻掀了一下唇角:“是你们自己蠢。”
“你以为你有几个钱儿就能在H省只手遮天吗?你以为你能压制住我吗?”费品恩被刺激的有些疯魔,“做梦!”
他隔着桌子探过来大半个身子叫嚣:“你知道吗,我已经拿到了更大的项目,我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兔崽子能有几分能耐!”
詹长松一直陷在椅背中的脊背忽然直起,身子向费品恩威压过去,他看着那双浑浊贪婪的眼,说:“你做什么我不管,但如果你再次伤害费凡,不管你是不是他亲爹,我也要给你立坟培土,送你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