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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陷入了好多光路里怪的梦。

  他觉得浑身又冷又热,不也知道自己是在那里的厕所里,浑身都被水喷的湿哒哒的。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前面一直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向他靠近,他很害怕,但是无路可退。

  忽然“砰”的一声,场景退换,眼前是刚刚关上的手术门,刚被推进去的是血肉模糊的他的妈妈。他站在一旁嚎啕大哭,陆毅在边上冷眼看他。

  蓦然,画面像风一样散去,他又躺在了洁白的病床上输着液,鼻腔里满是刺激的消毒水味。他眼眶红着,视线空洞,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颗细胞都像被针扎一样泛着细细密密又难捱的痛。

  紧接着,又出现了深秋的街景,又是江驰倒在血泊中怎么样都换唤不醒,他哭的快要没有力气。

  梦境支离破碎,每一帧都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画面,一些是他埋藏在内心深处见不得光的痛苦,一些明明没有发生却让他真实的感到恐惧和慌张。

  陆知秋知道他在做梦,梦魇缠身,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江驰是被浓郁的玫瑰香和呢呢喃喃的低语声给弄醒的。

  玫瑰香太过馥郁芬芳,勾得江驰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怀里的陆知秋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睡衣前湿濡了一小片。江驰还未来得急反应,又听见怀中的人断断续续的糯糯的梦呓。

  “你别过来…”

  “妈妈…”

  “怎么会是Omega..”

  “江驰..江驰..江驰..”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江驰伸手拍了拍陆知秋的背,低声说:“我在,我在,别怕。”

  也不知道陆知秋梦到了什么,居然哭成这样。江驰抬起手正打算替他抹掉眼泪,却偶然间碰到了滚烫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发烧了吗?

  江驰坐了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灯。

  陆知秋大半个脑袋缩在被子里,额头前黑色的细发都被冷汗给打湿了,整张脸都是红红的,晶莹的泪滴挂在乌黑的睫毛上,像是夜空中细碎的星。

  江驰顾不得其他,赶紧拿来体温枪量了一下陆知秋的体温,发现温度高得不行,居然已经烧到了39.6度。

  江驰慌慌张张地套上衣服,毛手毛脚的帮陆知秋换掉被汗浸湿的睡衣,然后赶紧开车带他去医院。

  天将亮未亮,天上还挂着几颗稀疏的星。

  街上路灯还没有灭掉,车道上几乎没有车。

  江驰开的很快,副驾驶上的人还紧锁着眉头,一直在喃喃着什么,看样子很难受。

  他焦急了一路,直到陆知秋检查完躺在床上挂点滴才送了一口气。

  江驰帮陆知秋掖好被子,护士忽然推门进来说:“顾医生叫你过去一趟。”

  “好,这就来。”

  凌晨的医院也是空荡荡的,只有偶尔的几声脚步声和满腔的消毒水味。

  白炽灯很亮,医生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江驰,又皱了皱眉毛。

  他问:“你是患者的先生是吗?”

  江驰点了点头。

  医生又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不好吗?”

  江驰蹙眉,他说:“关系还不错。”

  “这样。”医生放下检查报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他说,“你先生不止是简单的着凉感冒,他还有信息素渴望症。”

  “信息素渴望症?”

  “嗯,具体上就是渴望alpha的信息素,但是没有得到信息素的安抚,所以就会导致omega抵抗力下降,情绪起伏大,还嗜睡。”

  江驰想了想,发现陆知秋最近确实挺嗜睡的。

  “这种症状比较少见,一般都是出现在信息素契合度很高的伴侣之间,但是契合度很高的一般不会得不到安抚,因为这个症状是双向的,omega得不到安抚,alpha也会进入易感期,你自己待会也去检查一下。”

  江驰认真地点了点头。

  “还有,虽然不知道你们契合度那么高还这样是什么情况。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先生因为分化的比较晚,所以腺体比一般的omega要脆弱,所以你最好要多注意一点。”

  江驰低头蹙眉,半晌才回答说:“谢谢医生。”

  医生看着江驰离开的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对陆知秋的印象还蛮深的,当时陆知秋就是刚好在他们医院分化的。

  当时这小孩的妈妈是出了车祸在医院急救,然后人在手术室前突然昏倒,这才知道他是分化了。

  那时候这小孩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都没什么人来看。其他人听到分化是高兴,这小孩睡了一个多星期醒来以后听到分化成了omega却是开始哭。

  哭完了又红着眼眶不吭声,学业不去上了就整天坐在他妈妈病房坐着。他偶尔路过那间病房都能从窗户外看见那小孩傻愣愣的坐在那,就连背影都是垂头丧气的。

  顾医生的小孩也和陆知秋差不多大,他看着这孩子还蛮心疼他的就多关注了一下。

  但后来听说这孩子患上抑郁症被他爸妈带回家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陆知秋也还是一幅憔悴可怜的样子。

  这孩子真是运气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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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驰听了医生的话,检查结果出来他确实是进入了易感期。

  也难怪,他最近看到陆知秋和别的人呆在一起火气就大,看到陆知秋就像这样那样欺负他。

  但他又觉得他们两弄成这样有点无语。

  明明他自己从一开始就对陆知秋有好感,还和他说什么不标记他,害得他需要信息素又不敢说。

  江驰感觉有些懊恼,之前就猜测到陆知秋之前抑郁的原因,到确定心意之后也想慢慢来。但是他现在觉得倒也不必慢慢来了。

  他知道他是认真的,他和陆毅不是一类人。

  在他们家,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而且他觉得陆知秋也是喜欢他的。

  再说了,契合度这么高,婚都结了,也没得跑了。

  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可以做了吧。

  旭日东升,天金灿灿的亮了一大片,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陆知秋动了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了他的鼻腔,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分化那天。

  都不知道这是在醒了还是在梦里。

  突然一只手温柔的探在他的额头上,视线聚焦,他才看清是江驰。

  原来不是在梦里。

  “不怎么烧了”,江驰帮他掖了掖被子,“还难受吗?”

  陆知秋摇了摇头。

  干涩的唇瓣张了张,他说:“想喝水。”

  声音哑得不行。

  江驰把陆知秋扶了起来,把温水递给他。

  陆知秋只是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唇和喉咙,就把水杯递了回去,说:“谢谢你。”

  他努力的眨了眨眼,发现眼皮很重,他就问:“我的眼皮是肿了吗?怎么感觉好难张开。”

  “嗯”江驰点了点头,轻笑了声说,“像两颗小核桃。”

  陆知秋别开了脸,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颜值。

  但是江驰好像看透他在想什么似的,补说了一句:“还挺可爱的。”语气很是温柔。

  陆知秋瘪了瘪嘴。

  江驰把他的头摆了过来,让陆知秋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问:“你知道你为什么生病吗?”

  陆知秋扬了扬眉毛,说:“昨天被水喷湿着凉了呗。”

  江驰深黑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陆知秋,一字一顿道:“不止,你有信息素渴望症。”说完伸手捏了捏陆知秋的脸颊肉。

  信息素渴望症?

  尴了个尬…

  那这样江驰不就知道他很饥渴?

  陆知秋若无其事“噢”了一声,然后眼神放空看向窗外。

  江驰看到陆知秋微红的耳朵,半晌他说:“对不起,一开始和你说的那些约法三章是我不对。”

  “啊?”陆知秋转过头来,一脸懵逼。

  江驰食指卷曲轻轻敲了一下陆知秋的额头说:“啊什么啊,是我说了不标记你才让你想要信息素不敢说啊。”

  “这样。”陆知秋顿了顿,很认真的说,“这个不是你的问题。”

  因为就算江驰没有说过这些他也不好意思去找江驰要信息素啊,顶多就是趁江驰不在家去他房间吸吸味道而已。

  “不是我的问题?”

  “是的。”陆知秋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在哪里呢呢喃喃说,“因为我也不好意思说啊。”

  “哦,那我主动点。”末了江驰又说,“那我现在给你个临时标记?医生说多标记有利于缓解症状。”

  多标记?

  但他们信息素契合度这么高,标记多了信息素就会只认得对方,如果以后分开的话,会很麻烦的。

  看着陆知秋没有说话,江驰就默认他是同意了。

  反正陆知秋不同意他也会标记的,因为医生和他说最好每天都注入一点信息素。

  江驰坐到床沿靠近了陆知秋的后颈,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揉了揉那块脆弱的腺体。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陆知秋腺体处忽然传来细细的热热的摩挲感,忍不住一激灵抖了一下,身后的人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驰的标记总是很有步骤。

  他先是低头亲了亲玫瑰香的来源,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就像是一种安抚。

  湿润温热的触感很痒,陆知秋的心也跟着止不住的跳动,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忽然,犬牙刺透了皮肤,一阵锥心的痛感传来,眼角忽然就渗出了泪,他没忍住抓紧了被单。

  明明上次没有那么痛的,难道是因为上次不太清醒吗?

  接着,一阵冰凉的信息素灌入,平息了他血液里的燥热,慢慢的和他的信息素交融起来。渐渐的,痛感消逝,陆知秋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对江驰的渴求,包括身后的某些地方,好像都很渴望被填满。

  陆知秋咽下了口水,抓着被单的手松了松。

  这次标记的时间格外的漫长,江驰注入的信息素并不汹涌,而是像流水那样缓慢的,细细的,温柔的。

  江驰松开了牙,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溢出来,江驰的手从陆知秋的肩上移到了腰腹,他环住陆知秋,慢慢的温柔的舔舐着他留下的伤口,把洇出来的血珠都融入口中。

  标记完后,江驰撕下了一个小皮球腺体贴贴在伤口上,然后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滴说:“好了,不哭了,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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