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并没有看到。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山上下起了雨。
雨滴打在了帐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莫南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刚动了动身子，就听道旁边Alpha低沉的声音。
“被吵醒了？”
嘴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音节，莫南往路柏温暖的怀里拱了拱，半响才含糊的问道。
“几点了，是下雨了吗？”
“嗯，还早。”
又是几分钟过去，莫南像是终于醒过神儿来，他睁开了眼，在路柏怀里抬眸问道：“那是不是看不到日出了？”
路柏亲了亲莫南的额头，哄道：“下次可以的，我陪你一起来，再睡会儿吧。”
窄小密封的帐篷里，全是Alpha的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耳边的雨声仿佛也不再嘈杂，映衬的这一小块天地格外的静谧。
莫南虽然还在为看不到日出而感到遗憾，但在路柏怀里很快意识又坠入了黑甜的梦里。
再醒来的时候，他旁边的位置空了，路柏不在帐篷里，光线很暗，莫南睡得有些发懵，一时间脑子里没分清此刻是白天还是他一觉睡到了晚上。
雨一直没停，淅淅沥沥的。
外面传来隐约的声音，有人在说话，莫南仔细听才听出，是路柏和周修文的声音，似乎在说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下了几个小时了，你们应该不急着回去吧，再等一会儿，雨天起雾，山路不好走。”是周修文的声音。
“嗯。”是路柏的声音，他问：“思景呢？”
“他帐篷那边没动静，估计还在睡。”
莫南呼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正打算起身出去找路柏，就听周修文问路柏。
“杜科还在闹着要见你，你不打算见见吗？”
起身的动作瞬间停下，莫南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修文。”莫南听到路柏声音淡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你也不用拿这种话来试探我。”
周修文轻笑一声：“抱歉路柏，我不是试探你，只是昨晚杜科他……算了，不说这些，说说你家小朋友。”
“还没跟你说声恭喜，第一次见你身边有人，之前宋思景还在怀疑你是不是再过几年就要出家了。”
“谢谢。”
“谢什么，我是真为你高兴，不过……”周修文顿了顿，“不是我说扫兴的话，路柏，你觉得你们合适吗？”
“你想说什么？”路柏微微蹙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悦。
“家世、阅历、生活圈子，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你不能否认这确实是感情中的一部分。并不是我说丧气话，我能看的出来那位小朋友很喜欢你，你也很宠他，作为朋友我也自然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可以你我的年纪，你也清楚仅靠爱情并不能消除这些差距，时间长了，最后只怕会伤人伤己……”
帐篷外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一点雨声和偶尔的风声。
莫南的心也跟着那阵风飘忽了起来。
许久，外面重新响起来说话声，是路柏的，Alpha声音有些冷淡，却很笃定。
“不会，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快到中午时候，雨才彻底停了下来，虽然没有看到日出，可山间雾气朦胧，倒是另一番的景致。
因为莫南隔天还要上班，也不便久留，等雾稍微散开后，几人收拾了东西，便驱车下了山。
离开的时候，宋思景还跟莫南说。
“下次有时间再让路柏带你玩。”
莫南看了眼宋思景旁边的周修文，对方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见莫南望过来，对他点了下头。
慌忙避开了周修文的视线，莫南垂眸看着脚底下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小声说了句“好的。”
回程的路上，莫南安静极了。
“莫莫，怎么了？”路柏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莫南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含糊的说了一句：“有点累。”
这两天的是有些折腾，加上前天晚上的缘故。
路柏不疑有他，只将后座的毯子拿了过来替他盖上，又找了个轻音乐放上。
“睡吧，到家了我喊你。”
“嗯。”莫南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但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周修文的话一直在他脑海反复萦绕。
如果他还是十几岁的年纪，他肯定会反驳，并告诉对方只要相爱就够了。
可他不是，他已经二十四了，还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他无法否认，周修文的话就是现实。
路柏太好了。
好到他一直下意识的区回避这些问题。
脑子里一团乱麻，莫南闭着眼睛，只觉得回程的路格外漫长和煎熬。
……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莫南租住的小区时已经是晚上了。
中途路柏接了个电话，说是路老爷子今天下午有些发烧，这个年纪的人，发烧的事情可大可小，不管怎么说路柏也要回去看看。
“柏先生，您赶紧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莫南下了车，对正要解安全带的路柏说道，老人的事当然更重要些。
路柏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抱歉，莫莫，本来说好今晚要陪你的。”
“我这边没关系的。”莫南慌忙摇头：“您赶紧回去看看爷爷吧……”
他本想说“有什么事情您给我打电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着Alpha摆了摆手，莫南脸上挂着笑容和关心，嘱咐着道：“您路上小心，多陪陪爷爷。”
“好。”路柏点头。
……
路柏的车开走了，消失在转弯处，莫南站在原地，视线依旧在前方。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种落寞。
良久后，他才转身上楼，回到了租住的小屋子。
开灯后，莫南看着眼前不足60平的小屋子，呆愣了许久。
因为时间的缘故，团子还在宠物店没有接回来，房间里安静极了，少了一猫一人，屋子空的可怕。
莫南来回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看到了Alpha还留在房间内的东西，那颗不安心才稍稍好了一点。
最后他去到了卧室里，从衣柜里拿出了Alpha的睡衣。
头埋进去的那一刻，熟悉的木质香盈满了鼻腔。
小小的卧室里，Omega半靠在床边，怀里抱着那一团深色的衣服，久久不愿抬头。
半响后，里面传出了一声似轻叹般的。
“路柏……”
-
路柏这一走便走了好几天，路老爷子病有些重。
本来人上了年纪，感冒发烧就要谨慎对待。这次又引起了身体上的其他旧疾，着实有些惊险。
路柏一连在医院待了好几天，直到今天路老爷子的的状态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VIP病房里，路父拍了下路柏的肩，对还守在病床前的路柏说。
“你爷爷睡着了，你也去休息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垮了，这里有护工看着，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路柏看了看病床上的路老爷子，见对方确实熟睡了，便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也着实有些累了，虽然很多事情不用他亲自来，但一些需要拿主意的琐事并不少，他既要联系专家评估爷爷的身体状况，还要兼顾公司层面的重要决策，许多事情挤在一起，即便是他也有些分身乏术。
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路柏跟路父说了一声，便去到了病房一侧专门的休息室。
坐在沙发上，路柏先是处理完助理上午递交上来的审批，随即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是工作日下午五点，莫南还在上班。
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内容停留在昨晚，是Omega让他早点休息。
手指划了划屏幕，路柏慢慢的翻看着这几天两人的聊天记录。
大概是Omega怕打扰他，发的信息不如以往的多，可字里行间全是关心。
看着看着，路柏的唇角自然的勾起，随即编辑了条信息发了过去。
——莫莫，爷爷没事了，明天在处理些事情，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要不要去接你下班？
估计Omega还在忙，信息发出去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回复，路柏心下了然，并未在意。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随即路父走了进来。
“爸。”路柏抬头，收起手机，喊了一声。
见儿子要起身，路父摆了摆手，“坐吧，我们父子间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相对而坐，路柏给路父倒了杯水。
路父是个看起来很随性的人，大概因为是搞艺术的，身上的衣着不似路柏一板一眼，一头长发被随意的扎起，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既而沉淀出特别的气质。
认真说来，路柏的长相随父亲的多。
“还在忙工作呢？不是让你进来休息吗？”路父问道。
路柏摇摇头：“已经都处理完了。”
“我们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没见了吧。”路父说：“我和你妈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还好，应付的来，您这次回来待多久？”路柏问。
在路柏记事起，路父就是全球各地的跑，那时候他身体不算好，一年里路父还能在家待上半年的时间。
等他大了，接手路氏后，基本上一年里加起来见路父的时间也不过二十天。
“会多待一段时间，怎么也要等你爷爷身体完全好了。”说到这里，路父笑了一声：“现在我也有些跑不动了，这些年想去的，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年轻时的梦想基本都实现了，余下的时间里想多陪陪家人。”
“嗯，爷爷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开心的。”路柏道。
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
路父端详了路柏一会儿，笑道：“不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吗？我上次听你母亲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路柏“嗯”了一声，眼神柔和了下来：“等爷爷出院吧，到时候我会找个时间，带他回老宅见见你们。”
“好，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定了就好，你母亲上次还跟我念叨了两句。”路父看起来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纪了，她总想看着你身边有个人，才能放心。”
“让她担心了，回头我会跟她说。”
……
又闲聊了几句，路父站起身：“好了，你休息会儿吧，我出去看看你爷爷。”
“好。”
路父走后，路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莫南下班的时间点了。
对话框里安安静静，并没有Omega的信息。
路柏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