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金磊三月底回了国，一下飞机就乘车赶到了小姑家，提着满手的礼盒，一来是想给蒋穗玟拜个晚年，二来是感谢她帮忙照顾蒋昀。
那天正好是周六，蒋晏秋有专业课所以不在家，中午也没能回来，说是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吃海底捞。
蒋昀大半年没见到自家老爸了，见到面自然是高兴的，但一想到要被接回家，他心里又有点抗拒。
即使之前说过要撒泼赖着不走，可事到临头了脑袋却格外清醒，知道那种事做不得，毕竟这里不是他家，既然蒋金磊都回来了，他就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这儿。
磨磨蹭蹭收拾完行李已经下午两点，蒋晏秋还没回来，蒋昀给他发了条信息，也迟迟没有回复。
“好了吗？”蒋金磊帮他合上箱子。
蒋昀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晏淮和蒋穗玟将他们送到楼下，道别后蒋昀坐上车，内心平静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住处。
兜里的手机一直很安静，直到下车也没有响起，更没有消息进来。
蒋金磊要倒时差，回屋就先睡了，蒋昀也拖着箱子回房整理行李，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从夏装到冬装，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已经和蒋晏秋一起住了三个季节了。
刚搬去的时候不知道要住多久，他只带了些夏天的衣服，之后入秋降温，蒋晏秋还陪他过来拿了些厚衣服，为了少跑一趟，干脆连冬装也一并拿了几件。
结果离开的时候是一下子全带走的。
蒋昀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抱怨蒋金磊回来的不是时候了，偏挑了个蒋晏秋不在家的日子，害他都不能当面告别。
手机还是没动静，蒋昀整理完行李趴在床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想他会不会就这样和蒋晏秋断了联系，会不会因为不常见面而关系变淡，就算在学校里遇见，也只是匆匆一眼，顶多面对面寒暄几句。
他不要那样的以后，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蒋晏秋的手机昨晚没充上电，早上他拔充电器时才发现电量比昨晚睡觉之前还低，估计是半夜插头松了，白充了一晚上。
中午吃完饭又被杨选他们拉去球馆打球，结束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就连打车回去的路费都是问谢信宜借的。
到家时蒋穗玟正在打扫卫生，提着吸尘器从蒋昀房里出来，一般这种情况，蒋昀肯定不在家里，因为他通常自己承包房间卫生，不会过多麻烦蒋穗玟。
蒋晏秋踩着拖鞋往房里走，只想快点给手机充电，进门前脚步一顿，余光里隔壁房间什么也没有，桌子是空的，床铺也是空的，宛如有待出租拎包入住的小单间，毫无生活气息可言。
他停下步子，疑惑地问：“蒋昀呢？”
“你大哥接回去了。”蒋穗玟顺势打扫起客厅来。
蒋晏秋眉头微蹙，“哦”了一声便回了房。
进屋给手机充上电，开机联网后才收到蒋昀发来的微信，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前了，一共有四条。
蒋灿烂：我爸来接我了。
蒋灿烂：你什么时候回来？
蒋灿烂：我要走了。
蒋灿烂：拜拜。
蒋晏秋刚准备打字回复，键盘都已经弹出来，想了想还是直接播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蒋昀的声音混着电流传过来，“喂？”
蒋晏秋问：“到家了吗？”
蒋昀：“你哪位啊？”
“……”蒋晏秋撇了撇嘴，知道蒋昀是故意，或许是在气他没有及时回信息，便好声好气地说：“我是蒋晏秋。”
“哦，你才看到信息吗？”
“嗯，手机没电刚开机，看到就给你打过来了。”
蒋昀咂咂嘴，“那你怎么现在才回家？都没见上我最后一面。”
“瞎说什么，又不是见不着了。”蒋晏秋说。
蒋昀：“和以前那样一年只见一次吗？”
蒋晏秋：“学校里也能碰见的。”
蒋昀笑了一声，“你知道那个概率有多小。”
蒋晏秋没说话。
蒋昀又说：“我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嗯？”蒋晏秋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我不会因此就停止喜欢你。”蒋昀说，“我喜欢你，所以你在我心里，可我还想天天见到你，让你也在我眼里。”
“……”蒋晏秋像是又听了一次表白。
“我不会委屈自己，想你就会去见你，也许会很频繁，不是也许，是肯定会很频繁，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蒋晏秋逐渐适应了蒋昀这种打直球的说话方式，他笑着问：“那我需要做好什么准备？”
“别嫌我烦。”蒋昀说。
“不会的。”蒋晏秋答应得很肯定，他想他不仅不会嫌蒋昀烦，反而还会乐在其中，毕竟他只是不能喜欢蒋昀，不代表他不喜欢蒋昀，何况被人喜欢本就是件值得享受的事情。
“倒是你，明知得不到回应，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蒋晏秋问。
在他看来，一直输出没有回应的热情就是在委屈自己，因为早在蒋昀表白那天他就说得很清楚，他们是亲戚，他们不可能。
“既然喜欢，那就该尽情喜欢，强迫自己适可而止才是委屈自己。”蒋昀说。
“可我永远都不会回应你，你会难过的。”蒋晏秋说。
他们俩的字典里好像都没有“尴尬”这个词，这样开门见山的对话，竟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蒋昀哼了两声，“你怕我难过，因为你会心疼我。”
“我以小叔的身份心疼你。”
“又来了，你真的不用每次都这么强调你是我小叔，这对我不起作用。”
“也是。”蒋晏秋哂笑，如果蒋昀真的受缚于这层关系，那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怕我难过，就不要躲我。”
“不会。”蒋晏秋压根就没想过躲，躲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他也不可能和蒋昀老死不相往来，只盼着或许时间久了，蒋昀的热情就会消失殆尽，然后一切都回归正轨。
“我不在的第一天，记得想我。”
“想是不需要提醒的。”
“你好绝情。”
“我实话实说而已。”
蒋昀说的见就是字面上的见，他会在课间特意跑上楼去看一眼蒋晏秋，别的什么也不干，也不会做任何引起对方注意的举动，只是站在走廊上静静盯着，来的次数多了，音乐班的人也都眼熟他，即使是站在窗外不动，也很难不引人注意。
好在这学期蒋晏秋已经不坐第一组，换到另一边靠墙，不然他这最后的宝座会被墙壁挡的死死的，蒋昀在外边根本就看不到。
“喂，蒋昀又来了，他真的不是找你有事吗？”谢信宜转身敲了敲蒋晏秋的桌面。
“不是。”蒋晏秋并未抬头，正对着答案批改自己的英语作业。
谢信宜摸了摸下巴，“你们两个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蒋晏秋说。
“有点像闹别扭了。”谢信宜猜测道，“人家小朋友惹你生气了？所以来求情，但你连面都不肯见。”
蒋晏秋翻了个白眼，“你好会编啊，小朋友是你叫的？你才比他大几岁啊？”
谢信宜笑笑，“你侄子就是我侄子。”
“滚。”蒋晏秋说着又在题目前画了个叉。
谢信宜继续犯贱，“你这做的是完形填空吗？这是完蛋填空吧？”
“……”蒋晏秋咬了咬牙，“你好贱。”
“还行啦~”谢信宜望了眼窗外，“走了。”
“走呗。”
“我说蒋昀。”
“我知道。”
谢信宜疑惑道：“你俩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事说不清啊？”
“他搬走都快一个月了，我跟他关系好着呢，没闹矛盾也没什么说不清的事，你别想多了。”因为完形填空错得太多，蒋晏秋的语气非常暴躁。
“他搬走了？”谢信宜瞪着眼，“不是说离学校近才住你家的么？”
蒋晏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嗯”了一声敷衍过去。
谢信宜又将一开始的那句话问了一遍，“那他来找你真的不是有事吗？”
蒋晏秋蹙着眉，“他就是想见我而已。”
谢信宜愣了愣，知道他们叔侄俩关系好，便问：“那你不想见他吗？”
“……”蒋晏秋没说话。
想的，可是他不像蒋昀那样洒脱，如果他也想见就见的话，局面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他不能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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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喜欢这种不拐弯抹角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