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然的爷爷是个大人物，这个从柯然来的第一天袁彻就知道了。
可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和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扯上关系未必是什么好事。
也幸好他不用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要说起柯然的爷爷，这个大人物是谁，T市的成年人几乎没有不认识的。
他曾经在市里乃至省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虽然退休了，可他的影响还在。
这点从局长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袁彻真的想不通，一个这么大的人物要说把自己的孙子安排在一个油水丰厚又不辛苦的事业单位轻松的很。
他却偏偏把孙子安排在刑警队。
不是说刑警队工作不好，对袁彻而言这里的工作不只是工作，更像是一种使命。但这个工作毕竟薪水不算很高，休息少的可怜，还随时可能面临危险，确实不是上上选。
更让袁彻想不通的是这个大人物为什么找他。
他仔细回想了自己从工作到现在接触的人里面，确实不会有人和他有交集，除了柯然。
不管怎样，现在人家找上门来，指名点姓叫他，听那口气像是很不善，换做别人可能人还没到就已经胆怯三分了。
袁彻刚好相反，他听到发下战书一样的口气，反倒精神了起来，越是有压力，他就越有动力。
袁彻看了局长一眼，转身准备去迎战，柯然忙把手里的电脑塞到局长手里，三两步追上袁彻，抓着他的手硬给扯了回来：
“谁让你去的？”柯然的口气很冲。
袁彻看着拉着他的手，和那张明显很生气的脸，觉得很好笑，他真的就笑出来了：
“你不是听见了，他是谁，你比我熟吧？”
柯然又走近了一步，眼睛紧盯着袁彻的：
“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傻啊？”
袁彻挣脱开柯然的手，冷笑一声：
“谢谢你这么夸奖我，傻子比我聪明多了。人家是大人物，要和我们这等人聊聊，那简直是面圣一样的荣耀啊，何况我要是不去不就等着找死吗？”
袁彻手指戳了戳柯然的胸口，用了很大力气：
“你现在的任务是去把电脑和硬盘搞定，那个发夹看看能不能查到指纹，发夹看上去不像是三四十岁人会戴的。我最多二十分钟就回，最好到时候什么都搞定了给我一个结果。”
袁彻戳的手指头都有些疼了，柯然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
为了自己手指着想，袁彻还是放弃了，转身大踏步走出大门。
柯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叉腰站定了一会儿，这才回头接过局长手里的电脑，脚步声咚咚响地上了楼。
局长拍了拍手里和身上的灰尘，他并没有比那两个人知道的多，既然搞不清状况只能摇摇头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袁彻走进咖啡厅，这个时间咖啡厅里人不多，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靠近里面的位置上。
袁彻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
整个咖啡厅一共就八个人，一对情侣谈情说爱，两个中年男人像是谈生意，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小声聊着什么，一个漂亮女人不时地望向门口像是在等人。
自从上次何超在咖啡厅喋血而亡，袁彻对咖啡厅就有种抵触。
大致扫了一眼，除了那个老太太看上去有些眼熟外，没有人神色异常。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袁彻走向那个大人物，坐在他的对面。
大人物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他坐的位置上也放着一杯，袁彻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让他忍不住把脸纠结了起来。
对面的老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苦吗？”老人问道。
“苦。”袁彻砸吧砸吧嘴，苦的都想吐了。
“用不用加点糖？”老人推了推前面的砂糖盒子。
“不用，苦点挺好。”袁彻违心地答着，又把它推了回去。
袁彻身体靠在椅背上直视着对面的人：
“您找我有什么事？”袁彻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时间，顺便定了个时。
“昨天，柯然在你那儿？”老人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睛紧盯着袁彻有些疲惫的脸。
袁彻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柯然说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看他今天这样兴师问罪的表情，和柯然刚才的紧张搞不好他全盘都说了。
“是。”既然都说了，他在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
“你留他？”
“不然呢？他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不能带回警局，送到旅店和我家，你觉得我选择哪个更好？”
“他为什么喝醉？”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老人紧闭这嘴巴，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
“今天早上柯然回来，满身酒气，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上次和你出去办案，回来也是一团狼狈。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从小就是，甚至有点洁癖。他也很文静，不喜欢多话。可才到警局几天，就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组长指挥下属，我管不着，不过私下不要和柯然有任何接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我对你了解的相当清楚，甚至比你爸妈都知道的多。你常去的那家酒吧是什么酒吧不用我说了吧。你自己爱怎么混是你的事，别带上柯然。”老人身体前倾，继续施压道：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你这种人的，你要敢打柯然的注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袁彻眨了两下眼睛，忍不住笑起来，好像刚才那富有威慑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越笑声音越大，咖啡厅里其他人都忍不住向他这里望过来。
老人身体靠在椅背上，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只是眼神里已经开始从笃定到不确定。
袁彻笑够了，看着对面的人，心底暗自佩服他的涵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示意老人凑近点说话，老人不情愿地把身体靠近了，袁彻才低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打柯然的主意？你应该问问柯然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老人怒了，眼睛里快要冒火地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袁彻立刻明白了，他不是来质问的，他是来确定的：
“柯然和你说了什么？你不信，所以过来找我是吗？”
老人脸色阴沉地看着袁彻，鄙视的态度明显到傻子都能感受到：
“他是有女朋友的，很可能今年就要谈婚论嫁了。如果不是你带坏他，他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袁彻抚着额头说道：
“如果他和你说了，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才是受害者。到现在我屁股都疼着呢。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好，要来怪我，有没有天理了？”
老人再次默不作声，可眼中却满是谴责，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做领导的习惯，觉得所有人看到这个眼神都应俯首认错。
袁彻回视着他，也不说话，慢慢品着咖啡，完全没有忏悔的意思。
两个人这样无声的对峙了一会儿，袁彻手机响起来了。
他拿起手机站起来：
“时间到了，我们在破大案子。您应该听说了吧，那个郊外死去的男孩，我现在要去还他一个公道。我劝你，等柯然回家，你打他一顿屁股，或许他就能听你的了。”
袁彻笑着走过身后愣愣盯着他看的两个女人，走过那对好奇打量的情侣，推开咖啡厅的门。
外面的热气让他顿时觉得舒服极了。
回到警局办公室，三组的人除了柯然都齐了，三个人正头碰到头低头窃窃私语，连袁彻进了门他们都没有察觉。
袁彻站在门口用力敲了一下门，那些碰在一起的头才分开。
“说说看都有什么新发现没有。”袁彻坐在椅子上，虽然还是很痛，但想起那个老人无语的样子，顿时觉得痛并快乐着。
顾华宇说道：
“那个秘书果然和袁大志是情人关系，已经私下暗通款曲两年左右了，不过最近半年好像疏远了很多。据她说袁大志可能是有了更年轻更漂亮的新欢。不过袁大志花在她身上的钱却没有少，所以她也很安分地做他的小三。
有一个有趣的事，就是袁大志大老婆知道他们在一起，好像一次他们在办公室亲热被撞到了。他老婆竟然没哭没闹，她躲出来后，两个人在办公室说了很久。等他老婆出来就好像没这回事了。用这秘书的话说，太没有成就感了。准备开撕的戏码都没用上。”
袁彻说道：
“她前天的行踪呢？”
“前天她在她朋友家，朋友要结婚，最后的婚前狂欢，我确认过了，几个证人证实了她一晚上都在，好像还雇了一些舞男。啧啧，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袁彻接着看向刘灵玲，刘灵玲马上接着说道：
“我去打听了一圈，刚回来，呵呵。那几个学生的邻居说他们最近的表现看上去都很正常，情绪都挺好的，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恰好遇到了一个女孩，请她吃了一顿汉堡问她点情况。她说没有什么实质行的伤害，只是总是被调戏，不过听她的口气好像能被人调戏也是一种荣耀，至少说明她够漂亮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刘灵玲说着摇摇头，对现在孩子的思考方式大不认同。
袁彻又看向刘贺城，刘贺城擦了擦额头说道：
“我又跟进了一下那辆车的情况，它开出了市区后在下一个道口就没有再出现。很可能是在这两个监控地带中间部分下了道。我已经联系那附近的派出所和民警，让他们帮着留意一下。说起来，那片是不是郭哥管辖的范围啊？不知道郭哥能不能碰上。”
正说着，技术李手里拿着移动硬盘急匆匆地走进来，兴奋地说道：
“你们快看，我可能找到你们要的动机了。”
他把移动硬盘插进了电脑里，手指纷飞，一会儿电脑上就出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很多视频文件。
他把鼠标放在一个文件上面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刘灵玲最好你能回避一下，接下来是限制级画面。”
刘灵玲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
“你把我当做不存在，或者当男人都行，快放啊。”
技术李打量了刘灵玲，对他后面的建议很认可，他这才点开了视频文件。
视频点开，房间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见视频里面让人发毛的笑声、让人脸红的啪啪声，还有女孩子的哭声。
肉色的画面，让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柯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个女孩子我刚刚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