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决定跟着陈勇学吉他。

  跟着陈勇学吉他完全是为了排解我自己心里的不安和焦躁。我那天在陈勇家待到接近夜里十点才回去,没有吃晚饭,饥肠辘辘地在厨房里找了两个早上剩下来的馒头,就着咸菜咽了下去。

  我一直徘徊在第二天是不是还去少年宫等楼玲的抉择中,知道躺到床上,我依旧没能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我一想到下午看见的那一幕,便觉得心里发堵,除了曾经有过的酸楚的味道,还多了一份忿然。我虽然在心里一再地不愿承认楼玲是在对我撒谎,可他们三个聊天时的笑脸却不停地在提醒我,楼玲就是在骗我。

  我突然有点怀念袁晓晗。我想,如果袁晓晗没有离开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去找她,最起码,我和楼玲的事情,我多少可以和她讲一下。现在我能去对谁说呢?陈勇吗?绝对不可能!我都觉得今天给他说得都已经过多了,我和他固然是哥们儿,但却还没有达到让我把我对楼玲的所有感受都告诉他的地步。而其他的人,就更加的不可能。

  想到袁晓晗,我便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关于她的故事,关于那个代明。

  我在想,或许袁晓晗后来还是明白了,她自己其实还是应该对代明有那么些不同于一般的情感,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对代明的最终结局那么在意,以至于转学到我们班以后,似乎都还有那么点没有释怀。

  她转学来我们班,或许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避开对代明的歉疚吧。想想,一个男孩子,对自己那么上心,可自己到最后居然连一个明确的表态都没有,却还让他承受了几乎所有的代价。继续待下去,估计袁晓晗也无力去承受这个既成事实的结果了。她曾经的那次中考的失利,虽然她自己说是为了报复,可我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或许这只是她的一个说辞,一个为了掩饰自己对代明感到歉疚的托辞。

  是因为无力面对,才让她丧失了斗志,才让她选择了转学,从而避开那熟悉的一切,让歉疚深埋进记忆的底层。

  我忽然在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我觉得,我如果把这个事情给袁晓晗说,或许她会很直接地让我避开。就像她避开代明的影子一样。

  避开楼玲。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是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怎样?每天去少年宫,然后每天去听楼玲为我编造的各种理由?

  我于是决定去跟着陈勇学吉他。

  我的嗓子经过一年多的变声,现在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声音虽然比变声前粗了许多,但我却明显感觉到,我已经可以运用气息了,我再也不是只能唱低音了。

  我想起了陈勇说的那句话,他说,一边弹吉它,一边唱歌很安逸,我到想去试试,这到底是怎么个感觉。

  第二天上午,我没有再去考虑下午是不是去少年宫的事情,吃了点东西便去陈勇那里了。冯静她们好像开始期末考试了,再过几天她也该放暑假了,我想着到时候或许我已经能拨弄着吉他弹出点旋律了,我一定把陈勇的吉他借回去,在她面前显摆一下。

  可我完全没想到,这吉他学起来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轻松。

  那天我在陈勇家几乎泡了一天,才终于把音阶弹了个马马虎虎,照着乐谱,用单音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没办法弹下来,而我在这之前,却想的是两天就要跟着陈勇学和弦。

  “你娃简直是在做梦!”陈勇对我说:“老子都是弹了一个多月的单音,才开始学和弦,你不把手上弹起泡,到时候你连弦都按不稳!”

  我看着自己因为按琴弦而被勒出的手指上的几道深深的凹痕,心想:狗RI的,这个玩意儿还不是那么好学哟!

  虽然不好学,但是我却被吉他的琴声给深深的吸引了,因为在我练习的间隙,陈勇会把琴拿过去弹两首他熟悉的曲子,他的技艺虽然也不够娴熟,但却已经能够让我觉得佩服了,我便臆想着自己有一天能超过他的“烂手艺”,学吉他的心情反到更加的迫切了。

  我在陈勇那里一泡就是三天,除了吃饭和睡觉,我几乎一直在他那里待着摆弄那把吉他,我已经明显地感觉自己有点不敢按弦了,因为这几天连续的练习,让我左手手指已经打起了血泡,一按上去就生疼。不过我还是坚持着,因为陈勇给我说,每个学吉他的人,都要过这个坎,过去了,后面就好了。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陈勇家练吉他的时候,赵刚突然出现在陈勇家,他一进门便对着我喊:“狗的冯晔,你虾子躲到这儿在嗦!”也没和陈勇打招呼,他扯着我便要走,说:“快,送我去我婆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