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河其实是有胃病的,现在一个认识他没几天的陌生人,在不知道他有胃病的情况下,还在担心他会不会胃疼。而他真正关心的家人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胃不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胃不好。

  “嗯,我记得了。”余星河怕自己绷不住,赶紧挂了电话。

  他站在楼梯间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放弃。自己放弃了无所谓,但他身后的团队还有韩叔都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他不想、也不能看到这些人失望的眼神。

  余星河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话术,检查了手里的策划案。然后抬步朝自己父亲的办公室走去,临进门前还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

  但余星河但坚持只换来了余父更加不耐的对待。

  “余星河!”

  “我觉得我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让你老实一点,你是听不懂话吗!”

  “怎么,你是长本事了是吗。?s?”

  “你是以为自己比我、比你大哥都要能干了是吗。”

  “你现在还在余氏,还在靠我养!”

  “别去肖想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怎么,想证明你能干,想进余氏?”

  “我劝你把心思放正。”

  “你大哥都没有做过的领域,你以为你才接手公司项目多久,就敢越过你哥都没做过的领域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我看你也不必做项目经理了,到底层去实际看看别人是怎么做事的吧。”

  余星深的怒骂声穿透那并不严实的门扉,让余氏整个总裁办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余小公子狼狈的从董事长的办公室被赶出来,脸上还留着一道被打过的红痕,与另一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可怖。

  在余星河走后,余氏内的讨论声也大了起来。

  “怎么说余小公子也是余董的亲生儿子,这待遇和小余总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嘘,可别在余董面前提到关于这位的事儿,小心给你穿小鞋的。”

  “为什么啊?这里面有什么瓜快和我说说!”

  “你也是刚进公司就和你说说,省得哪天都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人了。你可千万别再在余董和小余总面前提起这位,保准会挨骂。”

  “啊?为什么啊?他们不是一家子吗。”

  “有的人就是命不好呗。别看这‘余小公子的’名头说出去好听,余氏集团的小少爷、家里有钱有势,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说着,还悄悄回了回头放低声音:“你刚看见余小公子脸上的印子了吧,余董打的。两年前那位刚上大学就进余氏实习了。进来以后啊,被骂都是常事,偶尔余董气急了就在办公室里动手,我们这些老人都知道这事。”

  “啊,那、那位为什么愿意继续呆在还在余氏啊。”

  “谁知道呢,小公子缺爱想证明自己呗。这两年那位提出了不知道多少项目,每次都被骂回来。下次还锲而不舍的继续写,坚持的结果就是余董下手越来越狠。我记得有一次直接见血了,那位出来后还不忘把自己写的东西收好才请假去的医院。”

  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的实习小女生惊呼一声:“天哪,见血了,这也太可怕了吧。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切,哪有什么然后。”讲故事的人神情冷淡道:“这些资本家能有什么人情味,都是一群只懂得剥削别人的利己主义者罢了。自家的儿子弟弟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之后直接当没事人一样,更别说其他人了。我可和你说啊,我们就是打工人,和这些狡诈的资本家只有金钱关系,你可别心疼人家,小心哪天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出了余氏的余星河顶着众人打量自己的奇怪目光,灰头土脸的回到中科。

  刚进中科就在电梯间撞到了何江川。

  “呦呦呦,这是谁啊,不是我们的余氏小少爷吗,怎么了,咋成这副样子了?”夸张尖酸的语气透露出何江川现在幸灾乐祸的兴奋。

  “余星河,余氏总部那边可给我来消息了。说要你从基层开始做起,这可不是我故意打压你啊。集团的命令我也没办法违抗嘛,只能委屈你喽。”

  余星河嗤笑了一下,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心也在颤动。

  怪不得刚一进公司大门就能和何江川碰到,估计是这人收到消息,特意等在这儿给他找不舒服的吧。

  果然,何江川和余星河在同一楼层下后,一直跟在余星河身后,一路跟到了余星河办公室。

  何江川站在余星河办公室门口高声喊道:“咱们余经理收到了集团总部的调令,要余公子从基层开始做起视察民情啊,你们来几个人帮余经理、啊不对,给余星河把办公室收拾了。”

  转头又对余星河笑道:“您现在也就是个小员工,再占这么大间办公室影响也不好,您能理解的对吧。就算我想让您办公条件好一点,您让别人怎么想?这对余氏的风评也不好啊。”

  余星河沉默了下,没和何江川争辩,转头朝外走去。

  何江川看余星河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对办公室外的人斥责道:“赶紧把这些没用玩意儿全收了!”

  余星河走到没人的楼道间,终于没忍住,像个孩子一般的发出了一声呜咽声。此刻的他尽管还被禁锢在那身西装里,但终于有了一点二十来岁大学生的脆弱感。

  看看,连这种阳奉阴违的小人都知道自己的软肋是余氏。

  何江川如果自己有什么对他的不满意见,余星河都能据理力争的怼上去。但只要他扯上父亲兄长,无论多么难堪、多么不合理,自己都只能让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灰溜溜地逃走。

  余星河没忍住把攥了一路的企划案往墙上一丢,落下来时正好飘进了沾满污秽的垃圾桶里。余星河双眼通红地盯着那个垃圾桶,就好像被丢进去的不是几张A4纸,而是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