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分化消耗了幸悬太多能量,他装睡着装睡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中午了。
“小悬,感觉怎么样?”苏安酒还在病房里陪伴,而韩旭估摸着幸悬也快醒了,已经出去准备食物。
“还好,就是很累,像是大病了一场。”幸悬如实说道,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腺体那块,嘶地一声:“胀痛难受,又像针扎了一样。”
“那就别碰。”苏安酒拿开他的手,欲言又止,想了想,分化的结果还是决定押后再说:“饿了吗?韩旭出去买饭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有点,”幸悬摸着肚子感慨:“还是国内好,叫外卖方便。”
这么想想国外挺不便利的。
苏安酒笑道:“国内吃饭肯定是更方便的,这就是你不想留下来读书的原因吗?”
“那也不全是,”幸悬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儿子是很多人的主心骨,一走了之他们会伤心的。”
单就说那个学习小组,他走了肯定弄不下去。
接着他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顺便还摸走了手机。
“我扶你。”
“不用,能行。”
幸悬现在好多了,除了有些消耗过度的虚脱感以外,其他没有别的毛病。
苏安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不对,这孩子怎么一直没有问最关键的问题,难道……
洗手间内,幸悬洗漱完毕,先登录APP改签机票。
看了下时间,国内是晚上十一点多,他猜季绎应该还没睡,于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幸悬?”电话中,季绎的声音过分暗哑,有一丝不确定。
毕竟这两天幸悬都不肯接电话,更别提主动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你被我吵醒了?”幸悬听出这家伙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早睡,还是身体不舒服?”
“嗯……有一点,”季绎确定,真的是幸悬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他咳了两声:“嗓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夏天感冒?你也淋雨了?”幸悬挺担心地说:“找医生看了没?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别逞强。”
双S都生病,幸悬忽然就释怀了。
没分化成Alpha,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嗯,现在太晚了……我明天去。”季绎缓缓说道,怀里抱住一根大胡萝卜。
如果幸悬在场,就能认出来这是他淘汰掉不要的那根,只不过坏掉的地方已经被缝上了。
季绎平时把它好好放起来,易感期拿出来抱一抱,平时也不是不想抱,可是抱多了,上面就没有幸悬的味道了。
今天是易感期的第二个夜晚,比昨晚好受了点。
他现在的状况怎么形容呢?
有点像是一只冲撞了一夜笼子的野兽,身体疲惫地停下来喘息,精神却还是很亢奋。
眼睛在昏暗里发亮,好像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幸悬这个电话,有细雨滋养干涸地的效果。
但某种程度上,也让季绎变得更加亢奋了。
幸悬的出现,结束了这场漫无目的,没有尽头的狂躁,现在季绎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那头的人身上,充满占有欲。
“看完医生,我就去机场接你。”季绎说道,舔了舔因为长期没喝水而变得干涩的嘴唇。
“明天别来,”幸悬通知道:“我改签到18号,今天走不了。”
那边陷入寂静。
如果换作平时,季绎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有情绪,但他身处易感期,有点风吹草动都感觉幸悬要跑,或者有人要扣留幸悬。
这些都挑战着他的神经。
他沉默着对抗身体里沸腾的破坏欲。
“季绎?”幸悬喊了一声。
季绎真的没事吗?
为什么感觉病得不轻,他有点担心。
在他想劝对方,现在就跟家人说一下身体情况的时候,季绎低声问道:“为什么突然改签?”
“淋雨,生病了,现在搁医院躺着,”幸悬应景地吸吸鼻子,又说:“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赶不上下午的飞机,索性改签。”
“嗯……”这个答案,季绎可以接受,他也不希望幸悬拖着病体出行:“好好休息。”
“你才是,”幸悬皱着眉头:“季绎,我看你情况不容乐观,要不你跟你家里人说一下,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那边却没有声音了,只剩静静的呼吸。
幸悬骂了声:“靠,你别讳疾忌医,觉得小病就硬扛,双s也经不起你这么糟蹋。”
他还是希望季绎赶紧去医院。
“不必,幸悬,其实我不是感冒,”季绎不想他担心,坦白说:“是易感期,不过已经快过去了。”
Alpha的易感期有多难受,幸悬早已从他三个哥们口中了解得清清楚楚,不过季绎不久前才发生了一次,他问:“怎么又易感期?”
季绎:“……问你自己。”
幸悬懵逼,什么问我?
想了想,他好像有了头绪,难道是因为他这几天冷暴力,把季绎给冷出了易感期?
听说Alpha的情绪受到刺激也有可能会诱发易感期,没想到是真的。
他匪夷所思,又有一点内疚。
“那不好意思了,”幸悬讪笑,摸摸鼻子:“我那两天可能也是传说中的易感期,谁都不想理。”
季绎:“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那不然能给你打电话。”幸悬听见外面有动静,飞快说道:“我小爸的伴侣买饭回来了,我先出去吃个饭,你好好睡觉?”
电话里传来幽怨的声音:“你觉得我睡得着?”
幸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Alpha你怪谁?”
“别挂,我想听你的声音。”季绎要求道,手指收紧,用力抓了一下胡萝卜,但缓解不了他的难受。
“你任性了,我俩爸都在呢。”幸悬小声道:“我爸都是很正派人士,非常看不惯这种黏黏糊糊的行为,等他们走了我再给你打。”
那边好像犹豫了片刻,勉勉强强:“……行。”
季绎也不想给幸悬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每个Alpha都有易感期,连这个都熬不过去,会被人看轻。
幸悬出去吃饭,苏安酒看着他吃完,试探说:“你醒来都没有问过你分化成了什么,小悬,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幸悬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接过韩旭切好的水果吃起来:“知道了。”
大家心脏一紧,盯着他的反应。
“我是有点失望,不过这种事天注定,Omega就Omega,你也是Omega,还不是一样厉害?”他语气轻松地说。
苏安酒见他这样,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心了:“小悬,你要是难过就发泄出来,不用憋在心里忍着。”
没准这孩子只是不想家人担心,才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
“我没憋,我是真的想得开,”幸悬坦诚公布,对自己小爸说:“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毕竟我这两年在学校吹了不少的牛,也惹了不少的对家,感觉开学会被笑死。”
他咬了一大口瓜,吃完冷着脸道:“还有,我没分化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臭Alpha肖想我,现在我分化成Omega了,这些臭Alpha会更烦,我想想他们的反应就暴躁。”
幸悬说完有点尴尬,记起现场也有一位Alpha,于是他抬头对韩旭补了一句:“师兄我不是说你,Alpha也有好的,我哥们也是Alpha。”
韩旭摆手:“放心,我没对号入座。”
但怎么说呢,幸悬骂得也不冤吧。
韩旭小小年纪就开始肖想自己的老师,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态在对方身边潜藏的时间长达数年之久。
庆幸苏安酒恰好也不反感,否则他就成了幸悬口中那些令人讨厌的猥琐臭Alpha。
幸悬腼腆一笑。
“也好,你自己看得开就行,”苏安酒也挺担心的,自家儿子长了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确实很容易遇到偏执极端的Alpha,万一对方耍手段逼迫,照幸悬的脾气不得鱼死网破:“你回去上学要注意安全,以后别有事没事就出去乱晃了,幸思远说你经常夜不归宿,这个习惯要改。”
“我……”幸悬想说我哪有,但是想想好像有。
“真是让人不放心,”苏安酒越看越担忧,捏捏他的脸道:“你要是肯留下来读书就好了,幸思远根本就是放养你,把你养得跟猴子一样野。”
是个Alpha就算了,出不了什么事,可是Omega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叫他怎么放心。
“真的走不了。”幸悬歉意地蹭蹭小爸的手。
“好吧,我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对你上心点。”苏安酒说。
幸悬心想,他不是对我不上心,是不敢管我。
不过幸悬不可能给老爸说好话的,在小爸面前他就是柔弱无助的小可怜,永远需要依靠。
“我没事了,我们办理出院手续吧。”幸悬说:“然后你们该上班上班,我明天再启程回国。”
“机票改签了吗?”韩旭问。
“嗯,改了。”他点头。
“行吧。”苏安酒首肯,韩旭就去办理出院了。
幸悬很健康,憋到这么大年纪才分化,痛是痛了点,好在没有什么别的毛病。
出院手续办理得很顺利,韩旭回来还带了一个消息:“对了,小悬的信息素是花香。”
他看幸悬没有不良反应才继续说:“叫雪滴,很好看的花,小悬可以搜一下看看。”
幸悬:“……”
他有不良反应,不过在心里。
什么雪滴?
听起来茶里茶气的,一点都不大气。
韩旭不是在安慰人吧?
没准是一种不起眼的小众野花。
幸悬的好奇心熬到回家路上,还是忍不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第六感果然很准,这花看起来茶得要命,天呀!
好在花语还不错,自强不息和充满希望,代表着顽强,活力,勇气和纯洁。
娇气巴拉的花整这么个花语,幸悬还挺意外。
“很好看啊,以后家里多种几盆,听说雪滴花的香气还有助眠,净化空气的作用。”苏安酒也在看,马上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这种白色小花:“冬天的精灵,这个形容真美,可惜明年早春才能开花了。”
“人家上面写了,高山植物室内不好养活,超过18°就休眠,您养盆绿萝或者水仙呗。”幸悬建议道。
也是,冬天基本开暖气,真要养的话只能放在院子里养。
幸悬很想嗅一下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希望不要太过于难闻,他吹过很多牛,其中一条就是他的信息素味道肯定很好闻。
如果不好闻,将来他都不好意思往季绎身上糊。
第二天上午,等家里人都去上班了,幸悬在自己屋里,偷偷摸摸释放了一点点信息素,接着他就被一缕清幽宜人的香气给围绕了,闻起来很舒服放松。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他闻起来肯定喜欢,能一定程度上安抚自己。
可怜的季绎,他心想,要是他现在身在国内,没准能安抚一下被易感期折磨的某人。
一天过去,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幸悬想着,拿起手机给季绎打电话。
“晚上好,季绎同学,你的易感期好了吗?”接通后,他直接问。
“上午好,幸悬同学。”电话里传来季绎带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基本好了,你一个电话比抑制剂好用。”
怕他误会,季绎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刺激我,我的易感期过得都不难熬。”
幸悬说:“怪我,回国再给你赔罪。”
下午就要出发了,幸悬戴上耳机,腾出手来收拾东西。
一弯腰他忍不住说:“哎呀,病去如抽丝,我进了一趟医院,现在弯腰都感觉浑身疼。”
“是发高烧了吗?下次注意点,不要再淋雨了。”季绎责怪道:“才出去几天,就染上了不打伞的臭毛病,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
幸悬无言以对。
而电话那边,季绎恢复正常思考能力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皱着眉说:“你那个易感期是怎么回事,幸悬,你该不会是……在国外分化了吧,Alpha?双S?”
“……”妈的,幸悬怀疑他在嘲讽自己。
“都不是?”季绎不敢置信,语气惊讶:“真是3S?”
“是啊,老子开学肯定会轰动全校。”幸悬磨着牙,翻白眼道。
“听起来有点失望,”季绎轻笑,就不逗他了:“那就是Alpha,不够轰动,没有符合你的预期。”
幸悬反问:“那Alpha符合你的预期了吗?”
那边静了静,回道:“你高兴我就支持,我没有预期。”
“啧。”幸悬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
季绎这个人太淡了。
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和需求似的,对方向他提过唯一一个明确且执着的要求,就是一起上大学而已。
被‘啧’了,季绎略感心虚。
预期还是有的,他自私地希望幸悬是Omega。但他知道幸悬很抗拒,他不想幸悬不开心,那就希望不是Omega,他真心祝愿幸悬能如愿以偿,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所以你当时真是易感期?”季绎问。
“你觉得呢?”幸悬反问。
“应该是。”季绎将心比心,自己易感期也不想搭理人,幸悬除外。可那是因为他喜欢幸悬,所以对幸悬不排斥。
反推一下,幸悬易感期不爱搭理他,不过至少没有暴躁,说明他还是很特别的。
幸悬没有解释。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季绎说:“我们应该不会互相排斥吧,你说过要送我香水的,不会调我帮你调。”
幸悬考虑了一下,Alpha的信息素也可以是花香,顶多说出去比较不威武,应该不会被怀疑,就支支吾吾透露:“是种花,没有你的乔木那么硬朗。”
“花?”季绎首先感到一阵惊讶,接着低低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没想到。
“什么花?”会是霸王花、麒麟掌,龙血树之类的吗?
“滚,你笑个屁啊,不许笑,”幸悬有点恼火道:“再笑我就不告诉你了。”
大爷的,他现在就不想说了。
“好好好,不笑。”季绎赶紧正色起来,清了清嗓子,但一开口还是翘起了嘴角:“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订材料,等你下次来我家一起试香。”
“味道肯定是好闻的。”幸悬自负地道。
“嗯,你说。”季绎耐心地等候答案,花香应该都好闻,乔木好闻的其实不多。
“我小爸说很好看,还想在家里养几盆。”幸悬觉得应该先热个场子,铺垫一下再揭晓答案。
“好主意,能养在室内吗?”季绎默默排除掉自己刚才举例的那几种,应该都不是。
“注意温度就可以,别超过18°,过了这个温度就不开花了。”幸悬继续铺垫:“花语是自强不息,代表着勇气和顽强,是不是很牛逼?”
“对,很适合你,所以是什么?”季绎被吊足了胃口,迫不及待想知道。
可是幸悬话锋一转:“算了,不想告诉你。”
季绎:“?”
季绎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十点钟了,他问:“马上就到睡觉时间,你是打算让我今晚失眠吗?”
幸悬略感罪恶,也是,要么一开始就不说。
“幸悬,我前两晚都没睡,今晚再睡不好就第三晚了。”季绎也不是卖惨,他实话实说罢了。
“……”
“真不想说?”
“……”
“那行吧,”季绎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意愿,不强迫你。”
“发你手机上了,自己去看,挂了。”幸悬发完名字,就挂了电话。
季绎打开聊天窗口,看到那两个字,眉毛一挑,然后复制黏贴,点击搜索。
图片出来的瞬间,他的表情很生动,一副‘怎么会’的样子。
眼神很惊讶,笑容却没断过,从无声的笑,变成有声的低笑。
虽然有点对不起幸悬,但就是这么愉悦。
季绎仔细翻阅完介绍,开始看各种图片,越看越觉得雪滴花可爱清新,迷之符合幸悬给他的感觉。
主要是貌美,越看越喜欢。
他回:[很好看,我很喜欢,你为什么不喜欢?]
幸悬:[你不觉得它茶里茶气吗?]
季绎:[不觉得,明明很有气质和精神,纯洁清雅,不同流俗。]
幸悬:[……你高兴就好。]
季绎:[嗯,Alpha这个信息素类型还真挺少的。]
“……”那可不,所以根本不是什么Alpha的信息素。
季绎又打电话给他:“幸悬,你分化的消息你都告诉谁了?”
幸悬:“没有告诉谁,这么不酷的信息素,我还能奔走相告不成?”
作为第一个知道幸悬分化的人,季绎很开心:“那为什么告诉我?”
“你还好意思问?”幸悬语气不爽:“我觉得你不会笑我,所以我才坦白告诉你,结果你他妈笑了?”
季绎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而且我笑也不全是因为那个,你之前不理我,我还以为我们要掰了,失而复得,很高兴,你跟我说什么我都想笑。”
还失而复得呢,幸悬忽然觉得,他和季绎走到这个局面也不全是自己的错,季绎这个时刻散发魅力的渣男也有错。
对方太认真,太诚挚,每一句话都从来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他说了的就是真的。
任谁被他这样捧着都会生出几许贪恋之心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中午,幸悬说:“你睡觉吧,你一觉醒来,我差不多就到了,明天见。”
季绎觉得,和幸悬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下子就溜走了:“好吧,那我睡了,明天见。”
“哥哥晚安。”幸悬轻声说。
“嗯?嗯。”季绎挂了电话,心情放松,他预感自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幸悬不是他的抑制剂,而是他的舒缓剂。
他越陷越深了。
这几天的经历让季绎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到远远看着幸悬的那段时光,他已经被幸悬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