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窗外余霞成绮。
“哥哥,吃晚饭了。”
幸悬被弟弟喊醒。
“嗯,来了……”他睡眼惺忪爬起来,打着哈欠去洗手间,一边看手机。
很多消息,游戏群99+,班级群99+。
还有很多人艾特他,业务繁忙。
谢南章:[@幸悬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更好地展开工作,而不是真的跟季绎好了!]
“……”幸悬看到这个质问,很快就懂了,肯定是自己和季绎一起吃面被狙了。
怎么说这也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在群里宣布一二。
幸悬:[各位,我郑重宣布,本人即日起正式跟季绎同学和解,以后是普通同学关系。]
孟桐云:[这么突然,我不同意——]
谢南章:[为什么,凭什么跟他和解?!]
程梁:[说,你俩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幸悬:[今天中午我被七八个人堵了,他帮我打架,还受了伤。]
谢南章:[??行,那我没意见了。]
孟桐云:[好家伙,啊不,好兄弟,以后都是自己人!]
程梁:[你不早说,那必须和解啊,你没事吧?]
幸悬:[没事,学霸嘎嘎厉害,啧啧,对方伤挺重。]
谢南章:[牛哇牛哇,要不怎么是双S级Alpha。]
孟桐云关心道:[学霸也没事吧?]
幸悬:[他的手背划了一道,估计会留点疤。]
程梁:[小问题小问题,这不叫伤疤,这叫男人的勋章。]
他们就是这么简单,一起打过架就是自己人,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幸悬懒洋洋地出现在餐桌边,刚坐下,幸思远问他说:“月考还顺利吗?感觉自己有没有进步?”
这些天幸悬的勤奋,家人都看在眼里。
“还行,具体等分数出来才知道。”幸悬拿起筷子,回答说。
幸思远点点头:“那就好,跟人年级第一好好处,别又跟上次一样闹掰了。”
据他所知,幸悬已经很久没有跟好学生来往了。
说起来还得怪小升初那年,有件事对幸悬的影响太大。
那年跟幸悬关系不错的一个同学,对方家长闹上门来,说自家孩子自从跟幸悬一起玩就成绩下降得厉害,要求幸悬不要再找他家孩子玩。
“自己烂不要带着别人一起烂。”这是那名家长的原话,就当着幸悬的面说的。
从那以后,幸悬就再也没有跟好学生来往过。
所幸现在又开始上进了,幸思远很欣慰。
“有没有可能,他还是上次那个。”幸悬看到幸思远傻住的表情,很想笑,但想到自己和季绎也处不长了,就拉着个脸:“也快掰了。”
幸思远的心情跌宕起伏,小心翼翼道:“今天不是才一起吃饭吗?怎么又要掰了?”
幸悬:“我不想带坏他。”
幸太太忍不住说一句:“人家是年级第一,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带坏。”
“有的。”幸悬说:“今天跟着我一起打架了。”
全家:“……”
看见他们的反应,幸悬自嘲笑笑,埋头扒了一口饭:“还是掰了好。”
“怎么打架了?没受伤吧?”幸家夫妇反应过来,赶紧问。
“没有。”幸悬说道,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季绎受伤的事他没说。
“那就好。”幸思远叹气,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复杂,顺其自然。”
接着说:“我们家很久没有一起出门活动了,明天一起去江边放风筝露营吧?”
最近有一个网红露营点很火,幸太太看到推广视频很心动,遂提议。
幸悬摇头:“你们去吧,我要跟学霸连麦学习。”
幸思远侧目:“不是要掰了吗?”
幸悬哼哼:“等我成绩提上来再掰也不迟。”
家人们哭笑不得,就幸悬这个脾气态度,哪个好学生受得了他。
*
周末两天老师批卷子,惊讶地发现幸悬同学进步巨大,连带着他的同桌和前桌也鸡犬升天。
滕瑶芳啧啧称奇:“不仅是一科的成绩提上去了,各科都抓得挺好,不错不错。”
何盛瑞笑呵呵:“关键是这小子上课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估计是家里给开小灶了吧。”
“怎么开小灶?”滕瑶芳不知道幸悬家长辅导作业的事:“他家里有老师,还是请了家教?”
“家长吧……”何盛瑞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家长也不能六门课都精通,那太不实际。
“要是家长会辅导,那不早辅导了,”物理老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你们看看论坛,上面有答案。”
各位老师去看了一圈回来,面露震惊。
这么说幸悬的成绩,其实是季绎抓上来的?
由于幸悬同学的进步太大,滕瑶芳迫不及待给家长报喜,顺便打听道:“这次月考,幸悬同学进步很大,是不是在家里给辅导了?”
幸思远得知长子月考的分数,整个人都傻笑起来,过了会儿才回老师:“哎哎,是的,那孩子最近跟着年级第一学习。”
滕瑶芳心里嚯地一声,果然如此,随即说:“这是好事啊,季绎同学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也知道他们最近关系不错,幸悬爸爸,马上只剩下高三最后一年了,你多鼓励一下他,让他再接再厉,争取高考考个好成绩。”
“好的谢谢滕老师,我会的。”幸思远忙说。
回头他进了幸悬的房间,和蔼可亲地报喜:“哥哥在干嘛呢,你老师打电话说你月考提70名。”
幸悬抱着大胡萝卜犯懒,闻言来了精神:“提了70名?”
“是啊,我儿子可真厉害。”幸思远夸赞,提起季绎:“你要不要请你那位学霸同学去吃饭,上次请了吗?”
“请了……”幸悬嘴上说,但心里想,那是帮打架的报酬,月考又是另一回事:“那我再请他一次吧。”
“对对对。”幸思远赞同,还多说了两句:“你们老师说人家是个值得结交的好同学,你就收敛着点你的狗脾气,跟人家好好处吧。马上就高三最后一年了,你要是……”
幸悬懒得听,转过身自动开启屏蔽模式。
自从周五说开后,幸悬都有意疏远季绎,这两天没怎么连麦。
他估计对方也感觉出来了,后来就很少再打扰他,一看就不是那种没品的臭男人。
幸悬经过一番犹豫,滴滴对方:[学霸,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一码归一码,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季绎这两天确实感觉到了幸悬的疏远,他还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分手了。
结果没等来分手消息,倒是等来了幸悬的约饭邀请。
也许是鸿门宴,但他怎么会拒绝呢?
季绎(有对象版):[好啊,吃面?]
幸悬:[吃你的头,谁家大晚上吃面,请你吃大餐。]
季绎(有对象版):[哦,受宠若惊,约哪,我马上来。]
幸悬心情舒坦,承认自己被季绎积极的态度给愉悦到了,要知道他有时候约朋友都会被放鸽子。
幸悬:[位置发给你,也别这么急出门我还没起床。]
季绎(有对象版):[原来你真的是在睡觉,我还以为你在敷衍我。]
这条发出来立刻又撤了回去。
季绎惊出一身冷汗,祈祷幸悬没看见。
他自我检讨,人一得意忘形,果然容易犯低级错误。
幸悬忙着起床,还真没有看见。
十分钟后,他问:[你撤回了什么?]
季绎(有对象版):[没有,发错了。]
幸悬:[五点钟出门。]
季绎(有对象版):[好。]
季家,季绎换了身衣服下楼,通知在客厅宴客的父母:“爸妈,有同学请我吃晚饭,我晚上不在家吃。”
“好的。”季家夫妇略诧异,接着颔首说道:“玩得开心。”
“各位,那我先走了。”季绎对在座的客人们有礼貌地笑笑,这才离开。
林叔提前接到通知,开车过来等季绎,见到季绎开心的笑容,忍不住问:“少爷,是那位同学哦?”
“嗯。”季绎淡淡点头,耳廓的温度却出卖了他。
其实他并不平静,只是装作平静。
幸悬一身休闲酷guy的打扮,宽松的上衣和裤子显得他的脸很小,再戴上一顶帽子,遮住大半过分昳丽的面容。
约好的店有点远,打车很贵,抠搜校霸坐地铁出门。
记得初中有一次坐地铁,被漂亮姐姐要微信,幸悬诚实地说:“我未成年。”
对方:“16也行,可以等你两年!”
幸悬还是一脸老实:“14呢。”
对方:“……!”
到站,幸悬步行去店里,到了门口准备发消息问问季绎到了没,抬头就看到季绎站在自己面前。
“嚯,吓我一跳。”幸悬疑惑地眨眨眼,打量季绎,这家伙穿得人模狗样的,比穿校服还骚包:“你家离这里很近吗?”
他坐地铁会很快,没想到季绎比他更早到。
“还好,大概十一公里。”季绎是提前出的门,这个点害怕路上会堵车。
很少见幸悬穿私服的样子,他多看了两眼,明明简单随意,却还是那么好看。
“那你怎么比我还快?”幸悬嘀咕:“算了,进去吧。”
正是饭点,店里颇为热闹,服务员领着他俩来到一个小隔间,这里还算安静。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我老爸推荐的,我家聚会总来。”幸悬坐下,熟门熟路拉开抽屉,拿出两套盖碗:“你喝什么茶?”
季绎看着他和他忙碌的手指,回神说:“跟你一样就行。”
“哦。”幸悬撕开两包竹叶青,动作很干脆利索,没有一点点陶冶情操的意思,就是为了泡茶而泡茶。
季绎觉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轻,就连看幸悬大刀阔斧地泡茶,也觉得很有意思。
“给。”幸悬给碗里简单粗暴地注入热水,盖上盖子推过去。
“谢谢。”季绎端详着盖碗:“要等一等才能喝对吧?”
幸悬撩起眼皮:“没这个讲究,你不嫌烫嘴现在就可以喝。”
季绎笑笑:“哦,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幸悬不耐烦的样子:“我爸骂我对你不够尊重,要我请你吃顿正经的。”说着把菜单推过去:“这次让你自己选,够尊重了吧?”
“那谢谢了。”季绎嘴角上扬,说着。
他觉得要是幸悬自己不乐意来,天王老子也使唤不动。
“但我不知道哪些好吃。”他又把菜单推回去:“要不你来点?”
他怕自己点的幸悬不喜欢吃。
“可以。”对面的男生一点没跟他客气,毕竟脾气直爽,这辈子最受不了磨磨唧唧的人事物。
幸悬雷厉风行地点好菜,一抬头发现,季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是那种让自己起无名火的表情。
他想骂人,但是人家已经澄清了,没有那个意思,他也没有由头发飙。
撇了撇嘴,只好借题发挥:“你为什么穿那么正式,像只孔雀似的,懂不懂社交礼仪?”
出来吃顿便饭而已,都不考虑一下他怎么穿的吗?
季绎低头看自己,今天是一身很规矩的装束,无论放在哪个场合都不过分,幸悬却嫌弃他不懂社交礼仪。
他抬头说道:“抱歉,你第一次正式邀请我,我比较重视。”
认错就对了。
幸悬噎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妈的,季绎怎么不继续拽呢?
这让他怎么发挥。
“算了,下次别这样。”他只好说。
“下次?”季绎惊讶,他还以为幸悬已经决定要疏远自己了。
“没有下次。”幸悬立刻改口。
对,没有下次了。
“……”季绎怪自己多嘴,懊恼地喝了口茶:“下次我请你。”
“不用了。”幸悬口吻硬邦邦,觉得很怪:“这次是为了感谢你,没事不用请来请去。”
说着补了一句:“我跟我朋友都不这样。”
“那你们平时?”
“ AA。”幸悬也喝了口茶,漫不经心打听:“难道你经常请你朋友吃饭吗?”
不会是个人傻钱多的凯子吧?
季绎:“那倒没有。”
季绎一想,好像真的没有请过,放假一般都自己待着,不怎么出去聚,食堂也是各付各的。
“就是啊,那你干嘛要请我?”幸悬面露古怪。
“投缘。”季绎想了半天,明明约约地回答。
就是投缘,一见倾心,从此假装不看他,余光又都是他。
幸悬还听不懂,十四岁被漂亮姐姐在地铁要微信的时候满脸老实。
十七岁半被帅气哥哥当面撩拨,也是不解风情地逼逼:“谁跟你投缘,普通同学关系而已。”
“是。”季绎心满意足地笑笑,要知道几天之前还是死对头,现在给他升级了。
吃完饭,季绎放下擦手的热毛巾,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你请我吃饭,不如我请你看电影。”
“不看。”幸悬想也不想就拒绝。
“最近有部科幻片很出圈,班上同学都在讨论,”季绎微笑,撑着下巴说:“我们没看过的话就显得太落后了。”
幸悬不爽:“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
季绎当然知道,幸悬最近都被他抓着学习,肯定没有空去看刚上映的电影。
但他还是明知故问:“你看了?”
幸悬动了动嘴唇,没回答。
太好拆穿的谎言没有撒的意义。
“真不看?”季绎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不算高明地挽留:“据说剧情很狂野,很燃,同时需要一点智商才能看得懂,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得幸悬有点心动了,最近忙着学习,他落后了很多消息。
时下最新鲜最流行的,他现在脑子里都没有任何概念。
季绎看出他心动,拿起手机说:“我订票。”
“喂……”幸悬瞪眼说了一个字,谁说要去了?
“订好了,”季绎站起来,指着楼上:“就在上边,不远。”
“你真烦。”幸悬嘀咕。
“看一眼,不好看就出来。”季绎耐心游说,试探着伸手去拉幸悬的袖子。
是贴了创可贴的那只手。
幸悬看到就说:“伤口好得怎么样?怎么还贴着。”
“我没揭开看,不清楚。”季绎很少有过这么大的创口,没经验。
而且这是幸悬给他贴的。
“要揭开透气,傻逼。”幸悬翻白眼,站起来抓过季绎手,揭开看了一眼,伤口已经在结痂了:“我撕掉了。”
“不用吧,回去再撕,”季绎制止他,轻轻给摁回去:“外面空气不好,我回去再透。”
“磨叽,那随你。”幸悬也没管他。
“那,现在去看电影,吗?”季绎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幸悬被他看得莫名烦躁,转身迈开步子:“走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季绎转过脸,担心地问。
幸悬没说话。
“对不起,你真的很不想去的话,”季绎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但是也不想惹他不开心,就拿起手机说:“要不不去了,我退票。”
不情不愿插着兜闷头走的幸悬,闻言停下脚步,火冒三丈地瞪着季绎:“季绎,你他妈再磨叽一下,明天你就上新闻。”
“什么新闻?”季绎问。
“被我杀掉。”幸悬杀气腾腾地扔下一句,转身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