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痛饮>第22章 罚站

  五点刚过十分,顾执躺在床上就被床头的手机闹铃和闹钟相继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空调的温度刚好合适,出风口低沉的机器声里夹杂着几句门外的人声。

  昨天的那点酒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昨晚睡得晚了,所以这时候他的肉体和灵魂还没完全融合,整个人看起来就比较懵。

  起床气比天气还重的顾少爷终于在磨蹭了十分钟后不情不愿的起了床,洗漱完毕,他才注意到昨晚写完作业之后书包忘了收拾,

  穿衣的期间他瞥了几眼铺满试卷的桌子,无比牛逼的钦佩自己,居然能在撒欢玩脱回家之后还能把昨天的作业一题不落的完成了。

  但这份自恋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敲门声拉回现实。

  “顾顾,起了吗?”是顾茜的声音。

  顾执回过头对着紧闭的房门“嗯嗯”了两声后迅速拉上外套拉链,然后的把桌上的试卷囫囵的塞进书包里,拎着书包出来。

  都说人不能太得意,不然容易遭到报应。昨天顾执回来的晚,只见到了等他到很晚的顾茜,可能因为是晚上,灯光不明显,也可能是他嚼过口香糖,那点零星的酒气挥发了,所以他肯定昨晚顾茜没察觉他喝过酒。

  既然昨天没发现,那过了一夜就更不可能看出来了。

  结果顾大少爷拎着书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从厨房拿早餐出来的顾卓威,顾卓威不愧是体育老师,反应敏锐的让旁边让了一下,朝顾执笑了笑。

  平时顾执早晨在家见他了会礼貌的打个招呼叫一声“顾叔叔早”。

  但今天他的反应迟钝了两秒,像说谎的孩子遇上包容的家长,愣了好几秒中才反应过来,心虚的叫了声:“叔叔...早”

  “早。”

  顾卓威放下手里的餐盘,去拿微波炉里的牛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温声说:“昨晚喝了酒难受吧?喝点热牛奶缓缓。”

  顾执:“......”

  他站在原地顿了一下,胡乱的嗯了声才别别扭扭的挪到餐桌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不自在的别过脑袋看向别处。

  顾卓威却似乎并没发现他的异样,在他看来只顾执不过是因为怕被家长教训才生出的不好意思。

  三人坐在一张餐桌前,只有他大夏天里吹着空调,喝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顾卓威怕他还别扭,主动说:“男孩子聚会喝点酒正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喝过。”他感慨了一大段青春易逝之后又笑着总结:“你有分寸,我们知道。”

  这话明显是安慰他的,顾执心说要是不担心我妈昨晚等我那么晚?你一大早给我热牛奶?

  顾执尴尬的笑了两声。

  桌上有恢复了安静,顾卓威朝顾茜递了个眼神,顾茜忙附和说:“嗯,我们知道。”

  然后他们俩一唱一和又搭了会双簧,中心思想大致想表达的是:在学习问题上对你充分的信任,在生活中给也会给你足够的自由。

  他们在餐桌上眉目传情,顾执只想赶紧滚蛋,他喝完最后一口,低声说了句:“我去学校”

  下一刻,他起身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门外朝阳初露,门内小心翼翼的盛着让他措手不及的亲情。

  顾执打开自行车的锁,把车推出来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楼上的窗口没有人,他舒了一口气,心想,那是我家,我在干嘛?

  *

  进校门的时候才六点不到,一中的早读六点半开始,这个点有点早,知行楼里的活人几乎都是高三的师哥师姐。

  但今天是个例外,顾执停好车穿过长廊走近高一的教学楼,越靠近声音就越大。难道是昨晚的情绪还没回笼?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他在上楼的拐角处听见二班教室里传出不寻常的嚎叫。

  许景人高马大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高举着卷子问道:“谁数学写完了,我拿英语跟他换,江初同款的英语试卷。”

  顾执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江初两个字,本能的朝江初的座位看了一眼。早到的这些人在教室里前后来回蹿,只有他坐在座位上仿佛被沾了万能胶。

  话说这位大神不是每天都卡着点进教室的么?莫非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顾执艰难的穿过人群,费劲的挤到了后排,还没完全明白当下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撞了一下。

  李壮壮十分不走心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转头就跟着往人堆里挤:“物理换任何一门都行,也是江初同款。”

  江初同款四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咒,好些个人听了都纷纷要跟他换。

  顾执默默地从桌肚里掏出课本,茫然瞥了那些人一眼,转头问江初:“你干了什么?”

  江初耸耸肩,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昨天的作业都没做,就借用了一下。”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以至于顾执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难道不明显吗?

  昨晚大家玩的那么晚,还喝了酒,回家谁还记得起来有作业?

  “那......”顾执迟疑了一下问他:“你做了?”

  很难想象,昨天全场最醉的醉鬼回家居然还能把作业给写了。

  也许是觉得顾执问了一句很好笑的话,江初点头的同时反问他:“你没做?”

  “做了。”

  江初似乎对他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那你在奇怪什么?”

  顾执:“......”

  这问题不好回答,顾执尴尬的摆摆手,指着满教室乱窜的许景对江初说:“可能是对比太明显,不得不感到惊讶。”

  恰好这时许景蹿到这边,他刚好听到顾执说的最后一句,含糊的问:“什么惊讶?你数学试卷写了吗?”

  顾执“呵呵”笑了一声解释“惊讶你的战斗力”说着从一堆卷子里翻出数学那张递给他,好心提醒道:“别一模一样啊。”

  许景身在曹营心在汉,拿到卷子连忙保证:“知道知道,选择题我选择性的改一改答案。”

  顾执:“......”

  一看就是作案老手。

  “嘿嘿。”许景拍了一下他的肩,笑嘻嘻的说:“好兄弟,一辈子,以后有难小的给你两肋插刀。”

  他一边卖力的输出兄弟情义比金坚,一边拼命的吸收兄弟熬夜写的答案。

  顾执不像江初是朵难以采摘的高岭之花,他是平易近人的满天星一开开一片,有了许景开先河,很快他其他几张试卷也被哄抢一空。

  他这里人聚人散太明显,江初冷眼旁观的说:“第一节 是贺雯的课。”

  什么?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人听不出什么。

  但早读结束后,他才知道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贺雯踏着上课铃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进了门,因为上课的时候架着一副细脚的金属眼镜,不笑的时候就会显得有些凶,今天不知是受了什么气,进门的时候沉着脸手里拿着一摞试卷“啪”的一声拍在讲台上,紧接着又像是观察实验结果一样在全班来回扫了两圈之后才终于缓缓开了口:“顾执,李茂,崔文君,贺佳。”

  她一口气点了四个名字,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点名的几个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顾执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问江初:“什么情况?”

  贺雯走下讲台冲四个鹤立鸡群的俊男靓女说:“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啊?”

  顾执没敢吱声。

  忽然坐在前排的许景拿起课本遮住半张脸拖着戏腔假模假式的说:“请太后明示。”

  有几个笑点低的没憋住笑,刚“噗”出声,又被贺雯一个眼神给吓的憋了回去。

  恢复安静之后贺雯又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都站了起来,教室里一下子站了十来个人。

  点了一圈名,贺雯才开始进入重点。

  “数学和英语抄完改几个答案以为没人能发现,当语文也行是么?把忽然改成突然,把借鉴改成鉴戒,你戒字还写成借过的借,许景你还真是...咱们班的人才?”贺雯翻开这倒霉催的试卷,气的脸都变色了。

  顾执没见过贺雯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知道就惹祸上身,贺雯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你提供的答案吧,既然这么团结,那这节课你们就集体站着上。”

  顾执:“我......”

  看出顾执的郁闷,贺雯说:“我不管你们是抄别人的,还是提供答案的,在我这里都一视同仁,所以如果还有下次,就大课间的时候全给我去广播站念检讨。”

  贺雯说得出做得到,而且意思到了即止。训完他们就让学委把试卷发下去。

  乘着发试卷有些许聒噪声的掩护,顾执小声的问江初:“为什么你没事?”

  江初手里夹着一支笔,闻言将笔帽那头朝许景的方向指了一下说:“他说我的字太潦草,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所以没要。”

  那个瞬间,顾执看到江初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

  江初字如其人,干净中透着点潇洒,是以他的字其实并不潦草,之所以这张语文卷子让许景他们看不懂,大概率是这位大神醉酒后笔墨飞扬,写成这样的,他也因此逃过一劫。

  真是应了古人那句,福兮祸之所伏。

  语文不像其他科目,顾执曾经的语文老师就说过,这门课看起来简单是母语课,但实际上没几个人真正能学透彻,有时候一字之差,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顾执理科好,但他并不偏科,考得好并不难,难的是长期保持所有科目都稳,是以,贺雯每次看到顾执的语文试卷,都有一种“文学好苗子”的自豪感。

  这颗苗子这会儿正跟一帮“作奸犯科”的杵着听课呢。

  临下课前贺雯总结陈词:“上周有国外的学生在,照顾你们面子,枚公开给你们处刑,一个个的尾巴都长头顶上去了。从这周开始到月考结束前体育课全部充公。”

  贺雯把他们的命门拿捏的死死地,在一阵没有转圜余地的声讨中旗开得胜,出门的背影标志着大写的胜利。

  顾执倒是对体育课被充公没什么感觉,反正他天生懒筋比别人多长了一条,人生信条一度是能坐着就不站着。

  他站了一节课就感觉腰酸背痛的,好容易挨到了下课,刚想伸个懒腰就听见苏诺从外面喊道:“顾执,潘主任找你。”

  顾执椅子还没坐热,又得起来,他跟着苏诺往政教处的方向去,十分纳闷的嘀咕了一声:“潘主任怎么老盯着咱们班。”

  苏诺挑了一下眉,侧着头解释:“你忘啦你拍了一周的素材还没整理出来呢?”

  顺着苏诺的话他才想起来,代表团回去了,他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昨天没来得及整理就把相机交上去了,这会儿潘主任找他大抵就是为了这个。

  顾执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来干嘛?”

  苏诺:“......”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让人尴尬,他又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脑袋解释:“我忘了,你是咱们班的宣传委员。”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苏诺脸上忽然悄悄爬上几片红霞,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打在潮湿的T恤上火辣辣的发烫。

  顾执看见她额角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尴尬的没话找话:“这天真热。”

  苏诺红着脸说:“是啊,马上要月考了,月考之后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了。”

  像苏诺这样成绩放在普通班很出挑,放在重点班又很普通的大有人在,所以考试对于他们来说紧张总是多过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执从苏诺的语气里居然听出了一点紧张之外的东西。

  他迟疑了一下,说:“放假还有竞赛呢,反正在补习班和在学校也没差别。”

  苏诺听出他话里的无奈,追着问:“你去校外的补习班了吗?”

  顾执想了想:“竞赛结束了应该会去校外上课。”

  因为竞赛是学校安排的,所以在期末考结束后学校会连续在上半个月的课程,竞赛课程比平时要紧,这么算下来他们的暑假要到初赛结束后才算正式开始。

  事实上即使放假顾执也不会在家待着,以前跟着顾霄的时候暑假都被丢在这个培训班那个培训班,他早习惯了暑假上课的模式,加上顾卓威是老师,放暑假他必然在家,怎么想他都觉得上课更自在。

  苏诺并不知道他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头脑风暴了这么多东西,只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讨厌暑假也不得不上课的情况,于是配合着他咕哝说:“我也跟你差不多,每年暑假我妈都会把我送进培训班,跟一群不认识的新同学一起上课,我就感觉自己是转校生一样格格不入,每年暑假上课我都想要是有个认识的同学一起上课该多好。”

  她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微微抬眸看了顾执一眼,发现顾执并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反正都要去上课的,你到时候去哪里,跟我说一声呗,我......和崔文君就直接跟你选了。”

  如果话说到这里,顾执还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就有装傻的嫌疑了,但同时他也明白,苏诺说这些仅仅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萌生的某种青涩的好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意思。而被漂亮女生关注,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激起少年心里的涟漪。

  “好啊。”顾执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