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对不起。”邬桓抱着他，手裹着热水玻璃瓶和毛巾放在他的肚子上，不住地呢喃道歉。
倪诺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平静又虚弱的表情一点点裂开，恍惚缥缈起来，他抬眼去望邬桓。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眼神，像夜里诡谲多变的星云，又像深海变幻莫测的浪涛，他在疑惑，又似在愤怒。
疑惑里包含着难以置信和茫然若失，愤怒里则蕴藏了更多情绪，压抑，讥讽，欲望，凉薄的，刻骨的，各种情绪一一浮现，又被收敛在那层薄薄的眼皮下。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口，低哑却尖厉，像不留情的刺刀，亲昵又残忍地刺破两人的安好。
“你知道我的世界里有多少黑暗和肮脏吗？我拉着你，不过是利用你，我确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不会让我丧失自我和人格，不会抛下我，我就是纯粹地在利用你爱我——”
“我知道。诺诺，我知道。诺诺别哭，我知道，我都知道。”邬桓抱紧他。
知道你伪装的冷漠和强势，知道你名为利用下藏着掖着的片言真心，知道你贪图安逸又害怕沉沦，知道你永远不会如我所愿。
但我看到猫咪的尾巴缠着我的脚踝，轻轻的，软软的，毛绒绒的，不带一点脾气，它那么乖，那么让人心疼。
哪怕你的灵魂娇纵，任性，自私，冷漠，高傲，有千般不好，我只看到一点，你相信我，你也只有我。
“诺诺，你生病的时候没有爱人，难过的时候没有朋友，委屈的时候没有亲人，你只有我。也只有我，会在意你的身体状况，你的喜好，在意你的荣辱和尊严，不想让你受伤受委屈，不想让你难堪为难，成全你的高傲与自尊。”
尽管每在意一样，就给了一样倪诺伤害他的刀。
邬桓声音颤抖起来，他捂住倪诺的眼睛，眼泪从猩红的眼眶里砸下来，滑过手背，沁入到毛巾里，混着倪诺从他掌心滴落的泪。
“哪怕你不爱我，你也离不开我了。你约的那些人，不会有一个比我更了解更会满足你的了……”
“我永远不会走，你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哪怕只是做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宠物，唯一的小猫咪……也是我的猫主子啊。”
两人的泪从手心手背往下渗落，纠缠在修长蜷曲的指尖，湿淋淋的，不分你我的，落入了那一抹雪白。
倪诺缓慢地眨了眨眼，抱着邬桓的胳膊，把头靠在他掌心不再动了。
邬桓知道了他的秘密，没有厌恶他，也没有抛弃他，还对他妥协了。
明明应该很开心很得意的啊，他终于驯服这个一腔热血天真烂漫的人类了。
他嗤笑了他的憧憬与浪漫，折损了他的自尊和骄傲，他让这个人对他死心塌地，温柔又体贴，并且在很久都不会厌弃他。
他圈住了一只草原自由雄伟的狮子，让这只狮子对他俯首称臣，他用了那么多手段，试探，挑逗，伪装，示弱，这是他理所应得的战利品。
可怎么，心脏有点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