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雾的手被程一言握得很紧。
犹如他此刻的心脏, 也像是被什么猛地攥了一下，震得他那一瞬有点恍惚。
秋千逐渐回落下去。
留给方雾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不超过两秒。
几乎是下意识，他脱口而出道：“好。”
程一言握着他的手又动了动。
山谷风吹得很猛, 在耳畔呼呼作响,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方雾总觉得在风中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笑。
“——恭喜挑战成功！”
耳麦里，导演的声音传来。
秋千回到原点，方雾脚尖碰到了地面，脑子却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挑战……成功？
他有发言吗？
方雾艰难地眨了两下眼, 才想起来, 他那句“好”被当做了问题的答案——虽然敷衍，但也算是卡着秒数完成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好是什么意思。
方雾心口再次狂跳起来，比在秋千上时还要快上一些。
他后知后觉自己还和程一言握着手, 忙不迭松开了，三两下拆掉了自己的安全带, 跳下秋千的速度比溜号的猫还快。
“感觉怎么样？”
下一个准备上场的宁郁岁对此十分好奇，“是不是很刺激？”
“……还好。”
方雾有点心虚道。
比起秋千本身, 他觉得那些真心话问题才更为刺激, “只不过是真的没什么时间想答案, 基本听到的那一刻就要作答了。”
否则等秋千升空, 生理和心理的刺激同时夹击着他的大脑皮层, 鬼知道会说出来什么答案！
“那侧面反映你们说的应该都是真实想法了？”
许如愿的目光在他们俩中间来来回回, 忽然微妙一笑道，“不过我是有点没想到，你们俩居然都是会吃回头草的类型。”
方雾：“……”
那是意外！！不能算数！！
谁会吃回头草啊！！
打死他都不吃！！
下一组, 万依和宁郁岁坐上秋千，即将开始新一轮的挑战。
上秋千前, 她们还互相鼓励了一通，最终手牵手坐上去，俨然一副生死与共的样子。
方雾坐在一边，眼前再温情的一切却都无法进入他的脑子。
他脑中仍是他和程一言坐在上面的场景。
“你刚刚说什么？”
身边有人忽然开口。
方雾猝然转头，在看到程一言之后差点站起身来，好半天才压制住，佯装淡定，“什么？”
“刚才最后一题的答案。”
程一言说。
方雾完全没料到程一言还打算提这茬。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一顿乱眨，然后决定装傻：“啊？”
程一言很有耐心地提醒他：“好什么？”
——别走了好不好。
——好。
这是他在那一秒之内，没有思考，下意识对程一言的回应。
好，好个屁啊！！
方雾的耳根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就，回答，那个，真心话的问题啊。不，不然呢？”
程一言嗯了一下，说：“那你的意思是，前任找你复合的话，你会答应吗？”
“……”
方雾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连睫毛都开始跟着抖了。
“怎么可能？”
他迅速说，“当然是瞎说的。”
像是为了掩盖心虚，他又把矛头对准程一言，“难道你说的那些就全部是真的了吗？”
方雾并不这么觉得。
至少他不觉得程一言是会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人。
没想到程一言很淡定地说：“是啊。”
方雾的呼吸漏了一拍。
那他最后那题的答案，如果前任想找他复合的话，他真的会请求对方不要走——
停！
他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呼吸几次，酸涩地想，那是假设情景下和前任说的话，他又不是程一言的前任，两人从来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
那不是对他说的话，他又在这里代入什么？
方雾的脑子很乱。
好在此刻主角并不是他。
他和程一言就在镜头之外坐着，前面的尖叫和喧闹似乎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片刻后，程一言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小雾。”
他还没说任何话，方雾却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我去上个厕所。”
他丢下一句话，瞬间跑得不见人影。
……
怎么这么丢脸啊。
方雾狠狠锤了一下树，单手撑着树干，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程一言要说什么，只是那一刻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怕程一言真的和他提重新恢复关系。
更怕自己真的答应。
方雾缓了好久，回去的时候录制已经将近尾声。程一言没有再说什么。
等这一环节结束，所有人领完经费，也代表草原站的录制暂时告一段落。
因为这一站录制波折颇多，所以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休整的酒店，等待休息两天后再重新出发换下一个景点。
这一段当然不用录制。
所以每个人终于住上了单间。
总算不用和程一言挤一间甚至是一张床了。
方雾插上房卡，躺在自己的床上，总算觉得自在悠闲了许多。
没有程一言就是好。
他舒舒服服地休息了许久，爬起来，准备填第二站的纪念册。
在昨天的篝火晚会上，每个人每轮讲完一个故事就可以挑选一张第二站旅途中的照片，最终讲了四轮故事，方雾也挑了四张照片。
其中三张是属于他的单人照。
而最后一张，则是所有人看流星雨那天的集体合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选了这张照片，可能是因为流星雨的确拍得够浪漫，也可能是因为镜头边缘的那个人，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的侧脸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好看。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是方雾考虑到，如果最终公布纪念册，全是自己的照片而没有其他任何人，很大可能会被网友批评。
所以自己这个行为完全合情合理。
将照片放入纪念册后，方雾忽然想起来，程一言今天似乎还没上药。
“……”
不想去隔壁叫他。
方雾纠结许久，勉为其难地打开和程一言的聊天框，打了好几遍字又统统删除，最后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
方雾自认为很耐心地等了半分钟。
程一言没回。
居然不回？！
你爱回不回！
方雾心里堵着气，选择直接撤回这条消息。
他刚按下撤回键，房间门被敲了敲。
方雾还以为是工作人员过来布置任务，随意打开门，顿时一怔。
“找我？”
刚洗完澡换上睡衣，头发还有一点湿的程一言带着笑问。
他发梢的水滴往下坠，打在方雾握着门把的手腕上。
明明是冷的，方雾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没找你。”
方雾看向他依旧包着纱布的手，问，“手好了？”
“没有呢。”
程一言伸了伸，问，“要检查吗？”
检查个屁。
方雾绷紧脸，说：“药拿来。”
……
程一言躺在方雾的床上。
他的下巴搁在手臂上，轻轻笑了声说，“我还以为你是来邀请我一起看今天开播的。”
哦，对。
今天好像是要播先导片来着。
方雾想了一下和程一言一起观看两人卖腐的记录的场景，顿时觉得十分尴尬。
况且先导片……好像还是他们卖腐失败的记录。
“你爱看你就自己看，我可没打算看节目。浪费时间。”
方雾上完药，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腰上的淤青，似是比早上稍好了一点后才道，“好了，起来吧。”
程一言坐起来，眼睛弯了下：“小雾辛苦了。”
方雾生怕他还要说什么动摇他的信念，直接挥了挥手催他走。
今天酒店肯定不冷了。
再冷程一言也可以开空调。
总之怎么都没有和他再待在一起的必要。
把他送走后，方雾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又觉得被子上都是程一言刚留下来的气息，瞬间又烦躁了起来。
他大爷的。
程一言真是阴魂不散。
方雾面上嫌弃，还是安安分分地躺了下来，掐着点，偷偷点开了樱桃TV第一期先导片。
先导片时间不长，只有四十多分钟，就算平分到每个嘉宾身上也所剩无几，更别说节目组的主推还不是他们。
弹幕基本都是各家唯粉控场以及大势CP粉刷花墙和应援口号，方雾觉得有点没意思，一边在平板里放着节目，一边手机熟练划拉开豆瓣论坛，寻找到一个相关讨论帖。
【有人在看和我同行吗，开一个讨论楼。】
【来了！本嗑药鸡抓心挠肺等这个节目等很久了，拜托拜托老天爷就让我的过世CP美美复婚吧！】
【嗑过万岁也嗑过如愿以常的在这住下了，今晚我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小女孩。】
【接我CP狠狠麦姬。】
果然没什么人在意他们。
方雾放下心来，十分愉快地看了下去。
镜头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程一言，作为最早抵达的人，他先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笑得温柔又好看：“很期待这一次和我一起旅行的朋友们。”
方雾被晃了一下眼，随后心虚似地拉了下进度条。
几秒后又拉了回来，重新看了一遍那一段，面无表情地想，你期待得太早了。
等到方雾出场的时候，网友们也持调侃态度。
【啊，可以预见一会儿尴尬的气氛了。】
【一会儿两位要不要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先，怀疑你们还认不认识对方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毕竟都挺恨的吧[狗头]】
【节目组到底怎么想的会请这对啊？！！13和53哪个不比这对好嗑？！！】
而到了默契游戏时，讨论楼里简直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纯正15风味。】
【没错，感觉下一秒就要互相背过身翻对方白眼了。】
【虽然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但是居然还记得团解散那天，他们真的，我哭死。】
【笑死节目组请这对真的有背调过吗，还是说你们就是想请对照组所以请了这一对啊？】
【可恶啊既然如此能不能邀请单思瑞来观察室，想看。】
【真的会有人嗑这对吗？】
【嗑得下这对的都是什么铁齿铜牙啊！拉郎CP都比这对看起来更熟谁懂？】
很好。
是他想要的效果。
方雾满意地往下滑。
【缺德乐子人来了！怎么不能嗑呢？曾经同团现在这么却不熟，一看就是谈过（在造谣的意思】
方雾差点把手机摔了。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点开举报，选择【不实信息】后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