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今日消费两束玫瑰>第19章 什么是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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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闻和林深大概在六年前合作过一部电影,两人都是配角,有一条让人意难平的副线--林深儿时被人贩子拐卖,饱受虐待,暗无天日,痛苦中活了十几年。宋朝闻是个隐藏在团伙中的记者,和林深接触较多。某天林深无意间发现了宋朝闻的身份,从那之后经常偷偷给宋朝闻透露“情报”,偶尔也谈心,日子久了,对彼此的感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电影里没有明确说,陆清看出来了,宋朝闻也是那么解释的。可惜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两个角色都没等到好结局,宋朝闻虽然活着逃离了深渊,但断了一条胳膊,证据全都被销毁,还眼睁睁看着林深在自己面前被折磨致死。

  电影的最终结局当然是邪不压正,否则很难在院线上映,可“宋朝闻”和“林深”就只能阴阳两隔,这导致电影结束后网络上有不少人为他们创作各背景下的衍生故事。陆清也看到了,所以这是宋朝闻唯一一部没有被他看两遍以上的电影,连观后感都没有写。

  那年电影杀青之后,宋朝闻总是梦到林深。他开始频繁地和林深见面,甚至把林深带来家里,一起看电影,聊电影,入夜相拥而眠。陆清只能看着,什么也不敢说。

  林深虽然是童星出道,实际上作品没有多少,还经常被人质疑小时候的演技去哪儿了,说他长大以后就是个花瓶。偏偏这次和宋朝闻搭戏超常发挥,眼神言行都深入人心,陆清很难不羡慕。

  陆清羡慕过他很多东西:温柔不沙哑的嗓音、拍戏吹一整夜寒风都没生病的体质、和宋朝闻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刚在一起时,陆清发现林深也叫宋朝闻“叔叔”,陆清生气极了,想找宋朝闻哭闹,告诉他别人不可以这样叫,可接触下来,又发现林深实在很好,好到忍不住认为在心里骂林深的自己才是坏人。尽管如此,还是希望他们分开,即便是好人,也不能跟他共享宋朝闻。

  “你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常幸问。

  陆清瞪常幸一眼,“你加我好友,叫我出来喝酒,就是为了聊林深?”说到这里表情跟着变了,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该不会跟宋朝闻是情敌吧?你喜欢林深,你们三角关系。”

  常幸看起来有点无奈,放下酒盅点了支烟,“我根本不认识林深,纯粹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陆清:“知道了,吃瓜群众。”

  “差不多吧。”

  “我的反应还满意吗?”

  “不够。”常幸吐出口烟,神情模糊在浓雾里,“我说了,我对你感兴趣,假如你能对宋朝闻失望到试着接受我,那我才能说满意。”

  陆清没信,“你有这个时间,什么床伴找不到?”

  “就是因为找得到,才有大把的时间跟你耗啊。”常幸笑道:“反正你拒绝我也不要紧,我还是会去找别人,总不能因为对你感兴趣我就守身如玉吧?万一你到死都不接受,那我去找谁说理?人就只活一辈子,别那么无趣。”

  陆清说:“你少给我灌输这样的思想,我会往心里去。”

  常幸:“那不是正好?”

  陆清:“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常幸的手指点点自己的脸,“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陆清这次只给自己倒酒了,“没那么好奇。”

  “二十多岁的人了,别这么矜持。”常幸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明天情人节,你陪我过,明天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陆清抬抬下巴,“行啊。”

  “这么干脆?”

  陆清见常幸诧异,反而皱起眉,“我又没情人,那情人节对我来说不就是二月份儿的某一天?我只在意有没有太阳,下不下雨,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常幸笑道:“可你选择见我,说明你还是好奇。”

  陆清:“吃瓜啊,我八卦,不行吗?”

  常幸装作无奈地长叹口气,“你什么时候能用对待宋朝闻的方式对待别人啊?”

  陆清没回答。

  觉得有点闷了,把窗打开透气,天井没有一丝花香,仔细看清楚后,发现桃树是假的,不然不会生长在水泥地上。酒倒是真的香,后劲一上来,看常幸吐出的烟像云、门帘上的灯笼像太阳、实木的桌椅像下沉的船。好像掉进了漩涡里,四肢无力、视线扭曲。溺毙前,他许愿明天有一场大雨,让所谓的情人节更像二月份平淡无奇的某一天。

  谁都不要过情人节了。

  什么是情人节。

  那年的宋朝闻就是在二月十四对林深表白心意,他们计划了好长远的未来,话音一落就接吻,陆清默不作声地蹲在厨房门背后,发誓“从此厌恶今天”。

  今晚常幸没送陆清回家,拦了辆车,报的地址是自己家,那条老街的菜场楼上,像故事里“死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的隐秘地方。倒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主要是嫌麻烦--反正明天还得见。

  陆清半夜醒了一次,想吐,头晕得厉害,睁眼发现环境无比陌生,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比如常幸其实是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罪犯,他掉进了圈套里,酒里说不定有迷药,他天亮之前就会被肢解。

  这念头的确只是一闪而过,太想吐了,来不及为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测感到恐惧。最后跌跌撞撞下了床,一脚踩在了常幸肩膀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常幸把灯打开,看陆清的反应就知道他喝多了难受,把他扶去洗手间门外,然后煮一锅开水,拿牛奶放进去热。

  陆清没穿外套,在洗手间里冷得发抖,干呕几声,吐又吐不出来,想说都怪宋朝闻,可这样更加忘不掉这个人。

  发着抖缩回了被窝里,常幸打着哈欠过来递给陆清一杯热牛奶,陆清双手接,有点警惕的样子,常幸没看见他的眼神,坐在床头边,也扯起被子裹住自己,说:“你对谁都没有防备心吗,还是已经信任我了?知道我对你有意思,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喝。”

  “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陆清对着杯口吹了吹,雾气贴在脸上,瞬间就凉了。

  常幸抬抬下巴,“你身上的衣服可都是我给你换的,你就不怕我趁你喝多了,对你做点什么?”

  陆清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带点薄绒的睡衣,尺码不合适,大了许多,保温效果大打折扣,“你自己说的,只做你情我愿的事儿,换身衣服能怎么样,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那还是信任我呗?”

  陆清欲言又止。本来想说“因为但凡你对我怎么样了,宋朝闻必不可能放过你”,又是宋朝闻,还好忍住了没说。

  “不想聊就算了,睡觉。”常幸说着躺回了他自己的被窝。

  房间没有床,半个房间大的榻榻米上放了一张单人床垫,床垫给陆清睡了,常幸在榻榻米上铺了很厚的毯子,他在毛毯上给自己打了个地铺。

  陆清又突然想聊了,“你为什么住这儿?”他刚才透过洗手间的窗户,看见外面就是上次来过的老街,湿地公园正对面。

  常幸背对着陆清,“住这还得有原因?”

  陆清有话直说,“你看起来挺有钱的。”

  常幸忍不住笑了两声,“你意思是我的邻居们看起来挺贫困?”

  陆清懒得理他了。

  常幸却坐起来,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道:“如果你睡眠轻的话,最好喝完就抓紧时间躺下,这里一大清早就很热闹,没机会睡回笼觉。”

  陆清记得楼下是个菜市场,菜市场外都是街边小摊,“那你为什么住这儿?”

  “我就图这个热闹。”常幸说:“不用处邻里关系,但还是每天都能听到人声,白天任何时候出门都要路过许多的人,晚上…”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凌晨四点半,夜宵收摊了,不然晚上也热闹。”

  事实证明常幸说的是实话,陆清放下杯子不久,梦刚做了个开头,楼下的喧哗声就向上涌来。他们把头埋进被子里,又迷迷糊糊凑合了一觉,在早餐店都挤满人的点起床了。

  常幸说今天得他来安排,陆清说无所谓,于是他们出去排队买热乎乎的早餐,还剩一杯豆浆没喝完时起身走。等了不到十分钟的公交车,坐第二层最前排。风太大了,关着窗户,身后几乎都是去上班的人,偶尔传来一点说话声,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要不是太阳还不够大,应该很适合拿来补觉。

  “我现在能问了吗?”陆清眯着眼睛看窗外,声音淡淡的,像清早并不强烈的柔和光线,“你说的,今天问什么都可以。”

  常幸“嗯”了一声,“那你好奇什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陆清补充:“你和我小叔。”

  “你以为我第一天当动作指导?”

  陆清:“那他们为什么分手?”

  常幸:“好吧,这得回到你的上一个问题了。”

  以防车里有人听到,下车后常幸才说,以前在剧组跟宋朝闻只是打过照面而已,真正认识,是在一个不方便跟陆清详细介绍的场所。然而他这么一说,陆清反而更明白了,看常幸的眼神都十分震惊。常幸精准地捕捉到,脸上也浮现出诧异,“你们不至于这么无话不谈吧…他连这都告诉你?不怕影响你三观?”

  陆清扯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我寻思你们那个圈子里比我年纪小的人多的是吧。”

  “起码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是被家属带进来的。”常幸摇摇头,“而且是长辈。”

  陆清:“你别用这种语气,好像在质疑他的为人。我也没被带进来,是我自己偶然发现的。”说着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靠,你不要告诉我他们是那种关系。”

  “不是,他们是真的谈恋爱。”常幸道:“只不过时间长了,两个人开始亲密无间之后,你叔对待他的方式就发生了改变,他说这是你叔的喜好,所以愿意试着了解。”

  陆清通过这话联想到十八岁的自己,那年林深也十八岁。他想,这说明林深是真的爱过宋朝闻,而这个结论并不能让他好受,“了解之后不能接受吗?”

  “是吧,宋朝闻没细说。”

  这下轮到陆清诧异了,“你们不至于这么无话不谈吧…他连这都告诉你?你们有那么熟吗?”

  “没有,大部分都是我猜的,他只说他们分手了,那刚好在他带林深来过一次俱乐部之后不久。”常幸笑道:“干什么,我不配跟你叔认识?”

  “倒也不是。”

  后来常幸还说,本来就是小众圈子,林深接受不了是正常的,没在分手之后把事情捅出去导致宋朝闻身败名裂,并且分手后还能和平相处做好朋友,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完美前任了。陆清没否认,心里却保留一丝庆幸。他在想,假如他什么都接受,宋朝闻会不会愿意回头。

  “林深在国外待了有…三四年吧?说不定心态也变了,万一两个人重归于好…”常幸走到陆清面前,“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又来了。”

  陆清无视常幸,准备走到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把手里喝完的豆浆杯子扔了,每一步都心不在焉。他想到印象中的林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爱受人约束,善良又自由,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比如已经小有成就了,说想留学就真的放开一切独自出国,爱情对他来说兴许不是非有不可。而宋朝闻显然喜欢对他言听计从并且以他为中心的,那段时间林深把笑容分给了别人宋朝闻都会脸色难看--他们不合适,陆清非常确定:只有我合适。

  这一天并不特别,连续看了两场电影,晚饭期间陆清忙着在备忘录里写影评,常幸没打扰他。

  陆清放下手机后,见常幸一直在给谁发消息,顺口问了一声:“你有事儿忙啊?”

  “找个乖孩子回家过夜,我今晚不想伺候醉鬼了。”常幸的语气无比自然,“白天跟漂亮的看电影,晚上跟听话的玩游戏,这是什么?这是活着的意义。”

  陆清无话可说。

  这时突然收到徐远川发来的消息,是上次拍的照片修好了,他问陆清哪些挂出去,要不要自己挑。陆清正要回“随便,都可以”,徐远川就又发来一条:下次给你找个搭档拍会员照,你叔看见了不会谋杀我吧?

  陆清突然一愣。

  徐远川的工作室有会员制,在某一时期内,消费达到一定的数额就能申请,会员可以添加一个单独的微信号,能提前看到上新、工厂制作,以及一些更特殊的“卖家秀”。网页上的模特主要展示衣服,会员号的模特基本都是双人照片,动作十分亲密,请来的模特要么是真情侣,要么是专业的,有职业素养,懂怎么配合。

  陆清抬头看了看常幸,“你能帮我个忙吗?”

  常幸:“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工具人预警。”

  陆清给常幸解释说明了一下,常幸立即欣然答应,“多亲密算亲密?”

  陆清没理他,低头回徐远川的消息,说他给自己找了个搭档。徐远川问他是谁,他说常幸,徐远川说他有病,他没解释--就得是常幸才行。宋朝闻多少知道常幸是什么人,知道常幸和他一样的取向,最好彻底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把陆清想象成戴着项圈跪在常幸面前完全服从指令的人。

  --都怪宋朝闻。他希望宋朝闻这么想。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正要打烊的花店,常幸说好歹一起过了情人节,分开的时候要给陆清送一束花才合理。陆清没反对,但说:“不要玫瑰。”宋朝闻都还没有给他送过玫瑰。

  于是常幸挑了百合,因为陆清替别人给他送花的那次也是送了百合。

  陆清接过花,想到之前的经历,顺口问:“上次给你送花儿的是暗恋你的学生?”

  常幸说:“是碰巧知道我取向的学生,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故意让我看看你。”

  陆清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震惊。

  “我不太适合当老师,一位尊敬的校领导邀请我去的,给他个面子。”常幸直言道:“教表演系的学生形体,一个个都年轻漂亮,我招架不住。”

  陆清也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想翻白眼,但又真的很好奇,“对了,你刚说的那种…玩儿游戏,会发生性行为吗?我是说,直接做…不是各种…道具,什么的。”

  常幸想了想,说:“未必吧,看宋朝闻心情。”

  陆清立即心虚了,“我没说他啊!”

  常幸笑了笑,“你不就是想问他么,难不成你还想了解我?”

  陆清恨不得给他一拳,忍住了,“那你们都是这样没有固定关系的吗?就突然想那什么,就临时约见面?”

  常幸说:“我自己是这样,我讨厌一切固定关系,宋朝闻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陆清小声吐槽:“我有病吧我去问他…”

  何况去年六月听宋朝闻说过了,他说不喜欢和陌生人刻意建立短暂的关系,实践也不行,要找就找能接受长期的。目前没发现宋朝闻跟谁有长期往来的关系,应该就是还没有这个人。陆清稍微松了一口气。

  把陆清送到家楼下,常幸问他要不要拍张合影,纪念一下一起愉快度过的一天。陆清捧着花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应该没什么,就点头了。结果常幸拍的合影中,两个人都没有露脸,只拍到常幸一只手揽着陆清的肩膀,陆清双手捧着花。

  常幸把照片发给陆清,主动解释说:“我手机里所有的合影都不露脸,我不想记住谁是谁。不过你要是想借我气一下宋朝闻,我也可以再陪你拍一张正经的。”

  陆清别过脸去不看他,“我气他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儿。”

  “我一提到他你就说这句话,别欲盖弥彰了。”常幸打开微博,给陆清看今天下午的热搜,“你叔和林深一起吃饭被拍到了,两个人都不把自己当艺人,口罩都没戴一个,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陆清说:“别给我看,不关我事儿。”

  心里却在想:宋朝闻,林深,又是二月十四。

  今天没下雨,陆清每一次许的愿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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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变得奇妙了起来,我想让每一章长一点,所以经常断更(。

  另外,常老师主要起到一个助攻的作用,他俩没有感情线,就要叔叔!就要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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