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璐痛哭着跑出包间，循着依稀还记着的路线跌跌撞撞来到一楼，DJ的音乐声轰响，舞池里人头攒动，众人贴身乱舞，令整个场子热气蒸腾。
她被撞来撞去，晕头转向地挤了半天，抬头看时，竟发现自己又绕回了二楼连廊。
那群正忙着各自亲热的男生又转过头来看她，对她的痛苦流涕的模样抱有好奇，可怜或不屑。
这些目光莫名地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是陈家的大小姐，从小知书达理，是人都要礼让三分。她自认为自己从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坏事，也没有因为大小姐的身份而骄横跋扈地对待过任何人。
她的真心为何要受这般凌辱和践踏。
她怒气冲冲地再次跑回了那个包间。
然而一开门，眼前淫乱的场景让她震惊到立刻停止了哭声，一个正在快活的男人十分不满她的闯入，用不善地口气斥责道：“沈少在隔壁，别打扰我们。”
陈璐慌张地关上门，尽量抹去刚刚看到的肉体横陈的画面，转而推开了隔壁的门。
这个包间仍是灯光昏暗，里面还藏着个小房间，隐约的急促呼吸从小房间里传出来，是陈璐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别咬我，收好你的小牙。”
陈璐的崩溃点瞬间顶到临界值。
过往关于学长那些璀璨的一幕幕全部破碎，扎到她心都在滴血，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还是被眼前的画面击穿了。
她一把拉开跪在沈知腿间的男生，声泪俱下地朝他大吼：“沈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难道别人的真心对你来说，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沈知都快气笑了的模样，丝毫不慌地默默整理好裤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愤怒的眼睛，反问：“真心？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真心这种东西吗？”
陈璐突然被他问住了。
当然，当然有的，她的喜欢难道不是吗？
然而沈知却站起身，靠过来，将她慢慢逼到退无可退，这是她生平唯一一次离沈知这样近，近到甚至可以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陈璐，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联姻是涉及两个家族几百个亿的结合，我们都是棋子，谈感情，不太可笑了吗？”
陈璐仰望着这个她从来都仰望的人，眼泪决堤，不住地往外涌：“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沈知仍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冷得像水：“喜欢，从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现在喜欢我，可以后呢？你也见到我的性取向了，跟这样的我在一起，你觉得你可以坚持多久？”
陈璐咬牙坚持：“我可以喜欢你一辈子…只要是我认定的东西，就从来都没变过！我发誓……”
沈知轻轻一笑：“很好，这才是陈家大小姐的该有的口气，不过你的勇气，应该指向陈家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人，而不是对我。沈家的这趟浑水，我劝你还是不要趟了。”
陈璐仍然听不进劝，像是非要争出一个结果一样急声争辩：“可要是我能接受你的一切呢？这些我都看到了，我不介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陈璐，”沈知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也不相信任何人，你也给不了我可以捆绑一辈子的关系。”
陈璐不解地看着他：“那…我们结婚，不就可以……”
“不，不是的。”
沈知优雅地摇摇头，转身拉起坐倒在一旁委屈巴巴的男生，坐进沙发，又让男生坐在他腿上。
他的手在那具漂亮的身体上自上而下游走，一路轻轻揉捏，惹得男生昂起脖颈轻喘，他用最简单的缓慢动作，让令人血脉贲张的色情画面深深刻进了陈璐的脑海中。
“那是肉体和身心都联结的，能够超越世俗枷锁的，是你永远都给不了的，专属关系。”
*
“后来，陈璐就变成了现在的Lucy。”
Lucy站在公路旁，望着远处的夕阳和一望无际的草地，终于将故事讲到了结尾。
“我想要真实地了解沈知所说的那种体验和感受，想要跟他更贴近一些，于是，我就开始跟不同的人做爱，也果真尝到了各种鱼水之欢的快乐，但，我永远地失去了那个让我一眼沦陷的人。”
余忆静静看着被夕阳笼罩的女生，问：“那你现在，还爱着沈知吗？”
见Lucy转过头来，他第一次从这个永远高傲和闪耀的女生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落寞。他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跟他疯过闹过相处过这么久的人。
Lucy认真回答：“我还爱着他。即使他喜欢男人，即使他变得再不堪，我都会爱他。”
余忆不解地拧起眉头，问：“为什么？”
Lucy苦笑了一下：“爱一个人有原因吗？也许有吧。如果有的话，或许我爱着的，是寄托着我青春的那段最纯粹的感情吧。”
余忆被她的话刺痛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后来，要跟我在一起？”
Lucy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远方：“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沈知的影子。”
余忆不免愣了一下。
Lucy接着说，“可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这就是沈知真正迷人的地方，任何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他倾倒。”
余忆想了想，竟没能反驳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赞美的话，因为他眼中的沈知，也的确有这种魅力。
“我跟你在一起，一方面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希望同沈家的联姻，能帮我扳倒那些陈家对我不利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这样能让我与沈知拥有一份更长久和稳定的关系，至少我想的时候，可以见到他。”
余忆叹了口气，也望向远方，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第二个理由，才是那个真正的理由吧。”
Lucy看看他，又苦笑了下：“是啊，可沈知是不会让我得逞的。你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就算我暂时把你抢走，他也会把你再抢回去，不然，他怎么会把你绑到这里来。”
两人默契地回忆起方才见到彼此的场面，余忆的脑海里不停地闪回被囚禁时同沈知做过的一切，大部分是那些肉体交横的画面和充耳的喘息呻吟，被纹身的那块私密的皮肉也开始隐隐发疼发痒。
Lucy的眉眼里恢复了几分从前的古灵精怪：“被沈知调教很爽吧，虽然我现在看开了，但还是很嫉妒你。”
余忆微微一皱眉头，嘴上却仍保持着笑意：“你都不觉得，我们这种关系，很……”
“很什么，恶心，变态，乱伦？”Lucy很无所谓地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呢？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能跟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就好，人生苦短，想那么多，累死算了。”
余忆看Lucy的情绪有所好转，心情也不由得轻快许多，但想到刚刚那番关于沈知和她抢自己的言论，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沈知想要的那个人呢？”
Lucy再次看向他，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她像是在斟酌，犹豫，过了一会儿，才给予反问。
“余忆，你真的不知道，沈知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