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沙拉特旗爱情故事>第18章 18.过年

  

  18.

  腊月二十三。也许长生天知道今天是蒙古人的祭火节,雪在后晌停了。

  陈正觉得草原上的人是他见过的,最崇敬火的民族。

  巴图搭好简易的塑料帐篷后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往常的牛羊肉没有上桌,娜仁只端了一盆浓厚的奶茶来,她将精致的黄铜小碗分给众人,嘴里念念有词,陈正听不懂,他看见巴图满脸严肃,阿尔斯楞也格外认真。

  念完祝福,娜仁示意众人喝茶,她斜跨在床沿上慢慢喝光了那碗奶茶。陈正喝不惯奶茶,但是阿尔斯楞告诉他,这碗奶茶里有火神的祝福,能带来财运与福气。

  陈正喝了三碗奶茶。他从嘴唇上残留的甜丝丝味道里,品尝出了幸福的滋味。

  吃过简单的午餐,娜仁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餐食,巴图则去院中准备家家户户都要有的祭火大菜——羊胸骨。

  做这活要个细心人,需要把横膈膜上那层薄如蝉翼的粘膜扯下来,但不能破坏其他的组织,煮熟后将它搁在院中冷却,等到晚上点起篝火,众人一齐把羊胸骨放入火堆中点燃。

  陈正在室外呆了十几分钟就受不了了,而巴图要守着那锅奶白色的汤直到夜里。陈正搓着脸颊手指,牙齿咔啦啦的响,“巴图大哥,你……我给你取张毯子吧。”

  巴图拨了下炭火对陈正说:“快回去吧傻小子,我们都习惯了嘛。”

  陈正没有推辞,实在是太冷了。屋里香喷喷的,娜仁炸了油饼,他捡起一个龇牙咧嘴地吃干净,这才有功夫讲话,“太冷了,好冷好冷,冻——”

  娜仁一个眼刀制止了陈正那个没来及脱口的“死”字,这是忌讳,陈正赶紧道歉,娜仁边捞变色的油饼边说:“那字不好嘛,陈老师以后不敢说了。”

  格日勒坐在桌边抱着糖罐吃得不亦乐乎,他含糊不清地叫陈正:“老师来我这里,老师给我讲故事。”

  “好啊,你想听什么?”

  格日勒最喜欢《西游记》和《聊斋》,他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每次陈正讲孙大圣,他都义愤填膺,不断责怪唐僧的优柔寡断,以及猪八戒的贪吃懒惰。尤其是三打白骨精那几章,格日勒气得眼圈都红了,可他今天不想听西游,他想让陈正讲讲自己的故事。

  “老师,阿妈和阿爸老说你是城里人,城里是什么样子呢?有没有草原,有没有牛羊,你们会骑马吗?”格日勒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陈正应接不暇,他慢慢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陈正是家里的独子,还没出生就被给予了极大的期待,长辈希望他能做一名警察,或者律师,所以送了他一个“正”字,期待他为人处世行得正坐得直。

  “那老师怎么来我们家啦?”

  “我……我太笨了,练不会功夫,做警察抓不到小偷的。”陈正没讲实话,他只是不想按照家里人的规定走自己的路,但这样的话是不能和年幼的格日勒说的,“考警察要去警校,老师太笨了嘛,念书还行,练功就差劲了。”

  格日勒似懂非懂,他安慰陈正说:“可是我觉得老师很厉害,懂得很多。以后我去做警察,我帮老师抓小偷。”

  孩子天真的誓言让陈正心中熨帖,他浅浅笑着,和不远处坐着的阿尔斯楞对上了视线。阿尔斯楞刚从狗窝回来,母狗生产完很虚弱,需要大量的油水补给身体,他刚喂完狗,身上有股木麸的味道。他听陈正讲那些有趣的故事,看着陈正红润的面颊以及淡淡的微笑,心里无端的很满足。

  娜仁往桌上铺了一张白毛毡,她一盘接一盘的端来祭品:糖果子、油饼、黄油、把肉,还有许多美食,做完这一切她才有时间和陈正他们唠嗑,她讲着讲着就关心起了陈正的个人问题,语调里满是急切,“陈老师有对象没?喜不喜欢我们草原上的姑娘?”

  草原上的姑娘……陈正只认得一个呼河爷爷的孙女,其余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年纪太大,陈正摇摇头,说:“没有对象,草原上的姑娘应该看不上我,她们要喜欢也是喜欢像阿尔斯楞兄弟那样的汉子。”

  娜仁笑得停不下来,眼角的细纹像漂亮的鱼尾巴,“陈老师瞎说,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可喜欢你们这种书生呢,巴图那天还和我说,说我兄弟家的侄女今年刚刚二十岁嘛,可以介绍给陈老师认识。”

  陈正还没来得及摆手,阿尔斯楞忽地加入了对话:“陈老师才二十二岁,还早呢。”

  “对对,阿尔斯楞兄弟说得对。”陈正赶紧附和。

  娜仁却不理,只说:“阿尔斯楞也该找姑娘了嘛,过了年就二十八岁了嘛,虚岁都三十了。”

  “你们说什么呢,谁三十了。”巴图突然进来,他捡了张饼吃,对娜仁点头示意,娜仁给他倒了碗热水,说:“我说阿尔斯楞该说姑娘了,那年说他年纪小,现在可不小了嘛,人家的娃娃都好几岁了。”

  “这倒是正事,阿妈也说他该说媳妇了。”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阿尔斯楞身上,陈正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他讨厌这种三言两语决定一生的事,“大哥,嫂子,现在城里讲究自由恋爱。”

  巴图啧了下嘴,“不管啥自由不自由,阿尔斯楞快三十岁了,再不说媳妇成了老光棍了,到时候人家笑话我们。”

  老光棍?这三个字没有一个和阿尔斯楞本人沾边的,阿尔斯楞身上独有的成熟很打动人,陈正觉得如果阿尔斯楞想,肯定早早的就成家了,他没有选择婚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阿尔斯楞一言不发,他对家人关怀自己的情感生活没有什么表示,像是习惯了。

  娜仁和巴图像是找到了明年的努力方向,俩人一直在说阿尔斯楞,他们讲蒙语,陈正听不懂,他走到阿尔斯楞身边坐下,宽慰道:“现在城里好多三十岁不结婚的人,你别有压力。像你这样的外表,在我们老家是黄金单身汉。”

  “你在夸我吗?”

  陈正点点头,“我是真心的,我可没拍马屁。你有自己的草场,有自己的生意,会赚钱,还会做饭收拾屋子,简直是理想的丈夫。”

  阿尔斯楞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阿尔斯楞上下打量陈正,他的目光游移在陈正的下巴和嘴唇,他突然说了句蒙语,陈正听不懂,迷茫地“啊”了一声。阿尔斯楞笑了下,问他想不想看刚出生的小狗。

  “你刚才就是问我要不要去看狗?”

  阿尔斯楞没说话,他站起来穿好衣服,那架势已经回答了陈正。

  刚出生的狗崽被狗妈妈牢牢地护着,只剩圆滚滚的屁股偶尔露出来,生命真是奇妙,能在这样的寒冬腊月活下来。现在的狗有牧民照顾,可以前呢,那些狗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这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力量吧。

  天一黑娜仁就招呼大家出去,众人围在篝火边,等巴图祭拜完火神就可以开饭了。饭前巴图的阿妈念了一首长长的经文,老人温暖的声音在寒冷的空中悠悠散开……

  祭火节后陈正和阿尔斯楞告别了巴图一家,他们要回黑山。距离巴图的营地越来越远,他却愈加兴奋,甚至归心似箭,好像阿尔斯楞的‘临时别墅’才是他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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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投喂鱼粮的JokerShark,霸总鱼鱼好帅气(˙︶˙),祝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