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云深不见鹿>第17章

  第二天,英格兰对战法国,张岩又点了两盒鸡块和一杯奶茶,“要不要一起看,让你输个痛快。”

  “不了,我今天好累啊。”王丞从座位上坐起,扭了扭肩膀。“腰酸背痛。”

  “那你先睡吧,我小点声看。”张岩拿起桌上的奶茶,插入管子递给了王丞。

  “没事,没有人可以打扰我的睡眠。”王丞自觉的喝下了第一口奶茶便还给了张岩,随后去洗手间漱个口就上床了。

  张岩一个人坐在大厅,笔记本开着很小的声音,悄咪咪的看着世界杯。王丞只觉得由内而外的疲劳,倒头便睡。

  第二天,王丞睁眼,发现疲惫并没有缓解,还口干舌燥,便走到大厅接了一杯水,结果喝上一口顿觉嗓如刀割。

  完了,不会阳了吧。王丞心里咯噔一下,还有十天就考研了,自己政治大题还没开始背,全指着最后十天冲刺呢。而且,自己阳了的话张岩该怎么办,到时候和张岩的爸爸妈妈说是王丞在考前一周传染了自己的孩子,王丞岂不是成了天煞孤星——大扫把星。

  王丞立刻跑到书桌前,翻上翻下找到了温度计,用力甩了一下,“嘶……”甩着一下过于用力,王丞脑袋针扎一般疼了起来。

  王丞放缓了动作,将温度计放在腋下,卧倒在大厅的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丞愈加难受了起来,嗓子疼、脖子疼、脑袋也疼,王丞苦不堪言,张岩还在睡觉,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王丞拿出温度计一看38.6℃,叹了一口气便悔恨的盯着地上的外卖袋,和张岩住在宾馆里,两人除了取外卖之外没有任何和外人接触的方式,虽然外卖是无接触配送且每次取完外卖都会进行消毒,但还是没能防住该死的奥密克戎。

  快递袋旁边的空奶茶瓶让王丞想起,昨天自己和张岩用了同一根吸管喝了同一杯奶茶,王丞愁眉苦脸的望向熟睡中的张岩,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了,大郎。”

  王丞烧了壶热水,沾湿了毛巾,自己靠在枕头上,将毛巾敷在额头上,钻进被窝里,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热水捂汗。奈何没用,还是觉得冷,便下床找到自己的棉服,压在了被子上。热气在被子里一点点膨胀,散不出去,王丞却只觉得越来越冷。

  王丞看了看酒店自带的中央空调,又看了看熟睡的张岩陷入了深思。

  张岩从小特别怕热,从小到大北京的冬天没穿过秋裤,他的运动短裤基本上是半永久装备,一年四季出去打球都穿着短裤。王丞虽然是东北人,但十分怕冷,秋裤能分为三种六级,在宿舍里也是每天晚上都检查窗户,冬天还会买一床毯子压在被子上。所以经常能看到一个宿舍景观,就是张岩穿着短裤不盖被子,王丞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被子上还压一个毛毯。

  舍友们常说王丞丢了东北人的脸,王丞表示自己的保暖装备就代表了东北人的体面。

  现在装备有限,能压在身上的棉服、卫衣统统都压在了被子上,王丞还是觉得冷,只剩下最后一个魔法装备——中央空调。

  看着穿着短裤不盖被子睡觉的张岩,王丞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打开中央空调的想法,因为一旦打开张岩就会被热醒,这毕竟算是张岩的地盘,不能反客为主。

  于是王丞就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抱着暖水瓶瑟瑟发抖。

  到了中午,张岩终于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造型怪异的王丞,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你在干吗?”

  “我发烧了。”王丞转向张岩赖赖唧唧的说“我不会阳了吧。”

  “我去,”张岩立刻从床上坐起“你测过抗原吗?”

  “没……”看着张岩警惕的样子王丞心里很是自责,虽然不知道感染源在哪,但很明显的是,张岩目前还是一个很健康的状态。

  “多少度?”张岩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38.6℃”王丞蔫蔫地说。

  “吃药了吗?”

  “没药。”

  “我让我妈妈送点来吧。”张岩穿好衣服后坐在了客厅。

  “那你怎么办。”王丞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裹着被子试探着问张岩“你要回家吗?”

  “嗯……”张岩犹豫了很久没有说话,“我可以去另一个房子,不过应该没有必要了吧。”

  “哦,”王丞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你有抗原吗?”

  “没有,”张岩打开美团翻了翻“美团上也没有卖的,咱们去药店看看吧。”

  “现在吗?”王丞裹着被子说。

  “现在就去吧,你难受着不吃药也是个事,”张岩放下手机看着王丞“现在能下楼吗,咱俩去买药。”

  “好。”王丞听话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离开被窝的那一刻,冷空气突然袭来,王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咬着牙穿上了卫衣套上棉服。

  东北人虽然在屋里怕冷,但是在室外就是一个铁人,张岩和王丞走了两个药店发现既没有试纸又没有退烧药,才知道原来北京已经在疫情中沦陷到了这种程度。

  “怎么办?”王丞问张岩“这附近没有药店了吧。”

  “咱们骑单车去这个药店看看,”张岩在手机的高德地图上指了指,“要是这里还没有的话,咱俩就回家,我让我妈想办法。”

  “好。”自从王丞发烧后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什么都听张岩的,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王丞扫了一个单车,坐上椅子的那一刻,座位冰的差点让他跳了下来。王丞用手暖了暖椅子,坐了上去,跟着张岩向药店骑去。

  路上寒风吹过脸颊,不一会两人的脸就冻的通红,一下车,张岩就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耳朵。王丞跑到了药店门口问“请问,有试纸和退烧药吗?”

  “没有,别找了,现在整个北京你都买不到。”披着白大褂的老大爷带着口罩和王丞说“现在只有一点止咳药,你看你需要不。”

  “不用了,谢谢。”王丞无奈的看向张岩。

  “那回去吧。”张岩依旧捂着耳朵。

  “怎么了你?”王丞看了看他,“冻耳朵了?”

  “是啊,骑单车真的太冷了。”张岩抱怨道,“没事,没多远就到家了。”

  “别,你穿我的衣服吧,我的衣服带帽子。”王丞站在张岩前面拦停了他“反正我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不用不用,那样你也冷啊。”张岩急忙摆手,

  “没事的,你要相信东北人。”王丞笑了,开始脱衣服“可能有点小,你将就一下。”

  看王丞执意交换,张岩也脱下了他的外套,两人互换了棉服。

  张岩体型大,穿着王丞的衣服挤在一起像是个天线宝宝。王丞看到后憋着不敢笑出声,因为以张岩爱面子的性格,如果知道这身打扮很滑稽的话,他会情愿冻着。

  回到宾馆,张岩拉开拉链想要脱掉衣服,王丞按住张岩的手,将张岩拽到了镜子面前“你看你这个蠢蠢的样子,好像个天线宝宝。”

  “呃……”张岩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反应并没有王丞想象的那么大。“不过挺暖和的,谢谢哈。”

  “嘿,您跟我就别提谢了,折寿。”要是没有张岩带自己出来,王丞现在不一定在学校过什么苦日子呢。

  “折腾一趟,空手而归。”张岩很沮丧“看来只能请求外援了。”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王丞在一旁不敢吱声,偷偷听着张岩妈妈的安排。

  “妈,王丞发烧了,”电话打通后张岩说“我们这没有能检测新冠的试纸,能不能送来点。”

  “啊?丞丞发烧了,那你呢?”

  “我很健康,刚才我俩去好几个药店,什么药都买不到。”

  “嗯,听说了,现在药店都卖断货了,”张岩妈妈的语速慢了下来,试探着说“要不要把你接回来?”

  王丞听到后心头一紧,果然被嫌弃了,但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看着桌面发呆。

  张岩向沙发背上靠了靠,左手用拇指敲击其他手指的指尖无所谓的说“不用了,现在已经晚了,我应该正处于病毒潜在期。”

  “嗯,这几天你爸爸也感染新冠了,要不然我就去照顾你们几天。”张岩的妈妈温柔地说“我一会给你送药去,你那边有没有退烧药之类的先给丞丞吃上。”

  “退烧药……”张岩砸吗嘴想了想“对了,我有散利痛,一会我找找。”

  “好的,你先给丞丞吃上,一会物资就到。”

  “好嘞。”

  挂断电话后,张岩笑着对王丞说“我竟然忘了散利痛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王丞不太清除这个药的用途,一般他退烧的时候都是吃布洛芬。

  “止痛药,果然你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孩。”张岩说“我隔三岔五的偏头痛都要依靠散利痛熬过去。”

  “啊……”王丞张大嘴巴难以相信,张岩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毛病,而且相处四年,竟然都偷偷挺过去,连舍友都不知道。

  张岩打开书包最外层的小兜,里面放了两盒散利痛,张岩掏出一盒扔到了桌子上“你要是头一次吃的话,一次一粒就可以。”

  “嗷。”王丞乖乖的拿出了一片放在嘴里,接了一杯热水顺了下去,然后回到床上,又把所有衣服都压在身上开始捂汗。

  张岩看了看王丞滑稽的样子笑了笑“你是冷吗?”

  “嗯。”王丞委屈的点了点头,“真的很冷,钻心的冷。”

  看着委屈巴巴的王丞,张岩笑着起身,走进了卧室,“你冷你就把电中央空调打开呗,看给你委屈的。”然后走到控制面板前打开了热风。

  “我怕你热,”王丞得便宜还卖了个乖,“那正好你就在客厅呆着吧,我在卧室里暖和暖和。”

  “问题不大。”说罢张岩便回到客厅开始看书。

  明显可以感到,张岩也有了时间的危机感,他知道自己迟早也会卧床不起,所以抓紧在身体康健的情况下做最后的考研备考冲刺。

  晚上,妈妈送来药后,张岩按药剂服用要求取出药片,拿了一杯热水送到王丞枕边。

  “谢谢大哥。”王丞垂死病中缓缓坐起,吃完药就又卧床睡去,剩下的半天未离开枕边半步。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肩上就是一座大山。抗疫三年偏偏在考研前半个月全面放开,备考的学生都叫苦不迭,奈何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难以抵挡,总有一些倒霉的落花被碾碎,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输的比那些不上进的野草都惨,因为他们一无所获的同时还丢掉了摆烂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