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潮水回南>第35章 硬糖的消泡工作

  陈木潮没打扰方庭拥抱姜漾,他们没看到他,他就在一旁静静站了一会儿,口袋里有庄缪没来得及吃掉的两颗硬糖。

  陈木潮从来不喜欢这种工业糖精浓度极高的东西,但是此刻舌尖发的苦又更让他难以接受,于是选了一颗,将那颗绿色的星球放进嘴里。

  样式简单大众的硬糖,周身圆润,沿着直径处凸起一圈,是非常像洛希极限撕裂行星后形成星环,包围星球在中间。

  糖的消泡工作没有做好,陈木潮温热的口腔含了它姜漾与方庭拥抱的一小段时间,硬糖表面上就出现锋利的空洞,像会划伤舌尖腔肉的陨石坑。

  陈木潮舌尖在陨石坑边缘轻轻一扫,两秒后,一阵微妙的,比口腔内更烫的温度倏忽腾升,敏感的神经感受到一丝隐痛。

  青提味,做得很像。陈木潮忽视腥味,专心品尝,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那对拥抱的人却突然停下,然后姜漾看了过来。

  他脸上沾着不知道属于谁的鲜红,天太热,变成深褐色,已经干了。

  陈木潮又随意地向下一瞥——

  是刀。

  刀上也有血,半干不干,姜漾手指白而修长,手背上还有用力过猛未完全缓和下去而暴起的青筋。

  陈木潮幅度很小地挑了挑眉,感觉姜漾握刀的手势十分游刃有余,又不禁想,要他真的拿着刀对付自己,看起来应该不会像平时那样好欺负。

  但要欺负姜漾顶多就是多花一点力气。陈木潮想得不着痕迹,见两人发现他了,面无表情地低头掏出手机给林昂发消息,单手敲键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独立包装的湿巾。

  陈木潮黑衣黑裤,看起来很干净,向姜漾走来。

  走到像是计算完美般的一臂距离时,将手臂抬高,说:“擦擦脸。”

  姜漾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但陈木潮给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是自愿而怀抱期望地接受。他将湿巾拿在手里,问:“脸怎么了?”

  “我来,我来。”方庭急急忙忙从姜漾手里抢过那袋湿巾,撕开包装袋,动作很迅速。

  “哥,”方庭还是小声地说,手上力气却不轻,“多亏了你,刚刚简直帅爆了。”

  又说:“没想到你会玩蝴蝶刀。”

  方庭就是那种买来耍帅用的,他也看了教学视频,只不过看到一半觉得危险,便没敢尝试,蝴蝶刀从此闲置。

  时隔多年此刀重出江湖,没想到竟在如此机缘巧合下遇见有缘人,刀锋仍利,玩刀人也很有心得,手腕翻转,比刀还像蝴蝶。

  脸上只有两三个血点,并不特别狼狈。方庭两三下就帮姜漾擦完了,姜漾眼睛眨了眨,都没反应过来,方庭就重新放下了手。

  “以前无聊学着玩过一段时间。”姜漾只能说。

  陈木潮就在他跟前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姜漾没法不在意,看着他,嘴里问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你嘴里吃什么呢。”

  因为觉得“你怎么在这”这种问法太傻,而且陈木潮明显带着低气压靠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他乱跑来柳里路的气,还是别的什么。

  生气说明在意,也没什么不好,但陈木潮阴阳怪气是有点本事的,姜漾决定还是把话题岔开,缩减陈木潮发挥的空间。

  陈木潮没说话,又从口袋里把剩下的那颗拿出来,粉色的,递给姜漾。

  撕糖果包装纸这种事情就不用方庭再代劳。姜漾换了个姿势握刀,腾出手指捏住塑料纸袋,刚一用力,指缝中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姜漾皱了皱眉,刚想看清怎么回事,就听方庭又叫起来:“哥,你的手!”

  无名指指侧处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从指腹到第二个关节,口子不深。

  太久没碰,还是生疏了,姜漾想着,血又淌下来一滴。

  “我去买创可贴!”方庭狗腿得太明显,殷勤没人制止,他便跑远了。

  姜漾嘴角抽了抽,不放心地在他身后喊:“你小心点,别又跑回去了。”

  “知道——”声音已经很远。

  方庭比姜漾熟悉地形,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姜漾又看了几眼,就听陈木潮突然说:“附近有家药店很近,没关系。”

  血受地心引力影响,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在浅色的沙石里晕开圆形的殷红,再被缝隙急速地吸收。

  姜漾想起从前他划破手时外婆对伤口的处理方式,没来由地想试一试。

  于是他张嘴,轻轻含住伤口的一边,吮吸了两下,手指抽出来时,嘴角无辜沾上一点。

  并没什么用,姜漾猜测,或许是他这次的伤口太大,起不到什么止痛的效果。毕竟外婆从前哄他都是用的这个方法,姜漾也确实觉得疼痛减轻,所以应该并不是骗他。

  他抬头,陈木潮正低着头往下看。

  看的是他,只不过眼神有点阴沉,姜漾没有细想,起先当然是觉得陈木潮在看傻子,便解释道:“听说用嘴巴含一下就不会疼了,我外婆教我的。”

  想了想,又没忍住对陈木潮胡说八道,把手举到陈木潮面前:“你要帮帮我吗?”

  又是陈木潮得狠下心才能拒绝掉的笑。

  陈木潮不看了,表情越来越冷。

  眼神从姜漾的手指转到脸上,准确来说,姜漾眯了眯眼,细细观察了几秒,才发现他的眼珠微微转动,定位比袁蓓开发的找人程序精准。

  是他的嘴角。

  陈木潮抬手接过姜漾没打开的那颗糖,撕开,捻着糖球塞进姜漾嘴里。

  力度算得上粗暴,但来时分明带着目的,离去时分明带着不舍。

  如何得知呢,姜漾看着陈木潮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陈木潮的手指又擦过他的嘴角,拇指指尖带出一点血迹。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粉红的糖球也变成借口,糖浆化在唾液里往下咽,最后那点腥味都被陈木潮抹去了。

  但那不是小意温柔,绝对不是。

  姜漾想起他们在床/上接近疯狂时陈木潮的掌控欲和夺舍欲,以及紧握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缓慢地,坚定地收紧,让他氧气尽失,得含着破碎的音节,咬着牙恳求他,一遍又一遍。

  “陈木潮,陈木潮……”

  陈木潮笑了,含着他的嘴唇,手上的力度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但还是心不在焉地问:“嗯?”

  “松一松……我快被你掐死了。”

  粗糙指尖的触感还未完全离唇周的神经远去,姜漾将手里的刀握紧,再握紧。

  姜漾以自己的出发点揣度,陈木潮那时是真的想掐死他,陈木潮掐得有多紧,就有多爱。

  抹掉他嘴角残留的血,是确认猎物的味道。

  姜漾的眼睛亮了亮。

  这分明是一场未完的遗憾,一场相互的捕杀,一场越界的试探,陈木潮以回避的姿态展露出底线,让姜漾看出他太多不甘。

  这样的人,给他一点希望,只要再多的一点,他就可以抓住往上爬。

  好巧不巧,姜漾自认为可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