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潮水回南>第21章 弄脏他

  陈木潮的摩托停在路边,姜漾看见了,就熟练地爬上去,坐在车座很后面的位置,给陈木潮留下了一块宽得没有必要的空间。

  陈木潮看了眼,但也没管他,坐上去打了火。

  他们回家的路稍偏,路上几乎没有人和车。陈木潮骑得不快,姜漾双臂环住前面人的腰,身上只沾了一点风的凉意。

  不及陈木潮进酒吧门口时的一半多。

  姜漾酒量太差,过了那段发酒疯的时间,现今安静地靠在陈木潮背上,身体软得像是没有力气坐直,两条胳膊一直往下掉。

  陈木潮尽量控制速度骑得很慢了,但这人左摇右摆,让陈木潮感觉自己要是再多拧小半圈油门把手,他就会一头栽下去。

  姜漾很困,但求生意识还是有一些,知道自己现在坐在行驶过程中的摩托上,每当昏沉地想不管不顾睡过去时,总是能自己挣扎着清醒一瞬间稳住平衡,至此往复,循环数次。

  忽然间,一股大力的惯性把姜漾往前扔,额角很重地碰上前面阻隔他的另一人的背部肌肉,再往回弹。

  姜漾被外力强行唤醒,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往前看,却没看到人,视线往上,是一颗大得夸张的榕树。

  粗壮蜿蜒的树根,苍劲粗糙的树皮,和肆意四散开来的树冠,落叶不停歇一刻往下坠,新芽速度却更快,因此四季常青。

  没等姜漾用眼睛找到陈木潮,他的右边肩膀就被按住了。

  陈木潮不知什么时候下车绕到了他的侧边,掏了烟,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用嘴含着,剩下另一只空闲的手按亮了火机。

  点燃之后,他将火机握进手心,很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抬眼看了姜漾几秒。

  随后嘴里那口吸进去的烟又被他吐出来,全扑在姜漾脸上。

  榕树叶也簌簌地被吹落,姜漾没感受到风,眼里和鼻腔全被突如其来的白雾所占满。

  “清醒点了吗,你能不能坐,不能坐就走路回去。”陈木潮冷静地威胁他。

  陈木潮生气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也不至于专门把车停下来教训他。

  姜漾此时不灵活的大脑奋力地转动,在酒精的蒙蔽下寻找着诱因,他没想很久,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依靠体位便利,伸手拽住陈木潮身上的短袖,把他往身边拉,再一把搂住他的腰。

  姜漾抱着人,头还要抬起来看着陈木潮的眼睛,笃定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生气,”姜漾没一点认错的态度,还在自得地分析:“你是因为我没给你送饭,然后你生气了。”

  “……”

  陈木潮没说话,由他抱着,没推开,抓着烟不看他,却没再抽,烧出来很长一截烟灰,又和树叶一起往下掉,落在陈木潮的鞋边上。

  “你要是饿的话,我回去给你做饭。”姜漾建议道。

  “不饿。”陈木潮低下头说。

  姜漾立刻不满地瞪他,发问:“难道你吃了别的东西?”

  陈木潮气得好笑,反问他:“我难道不能吃别的东西?”

  “不可以的。”没想到姜漾很认真地摇头,说:“一个男人是不可以同时吃两家饭的。”

  又接着问陈木潮有没有看过那部名叫《双食记》的经典电影,据姜漾的介绍,陈木潮方得知,该影片是男主角出轨漂亮年轻空姐,而原配美食家妻子用食物相克的方法害惨丈夫的正义故事。

  陈木潮没打断他,一言不发地听完,问他:“你给我带的东西难道是你煮的?”

  “你在偷换概念。”姜漾煞有介事地指责。

  “不过,”姜漾话锋一转,又把眼下那颗痣叠了起来,说:“看在你让我抱了那么久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你很像我家床上的那只毛绒兔子。”醉鬼不理智地胡乱评价道。

  陈木潮怀疑他在刻意引开话题,但姜漾一直在他怀里嘀嘀咕咕,说他身上烟味不好闻,回家要把他扔到洗衣机里转两圈,再夹着耳朵晒干去除螨虫,然后放到床上,这样就能每天毫无负担地抱着他睡觉。

  “那只兔子我每天晚上都抱它,特别是在我父母吵架的时候。”姜漾告诉陈木潮,脸在他衣服上蹭,碰到了一点口红和眼影的印子。

  最后,姜漾说着原谅,又抱怨他:“你都不让我抱着睡觉。”

  陈木潮已经意识到无法用正常逻辑去和喝醉的人说话了,握着他后颈那块温软的肉,把他拉开一点距离。

  姜漾脸上除了眼影和口红之外没有别的化学物质,面中和双颊的留白明显,唇色没有陈木潮在酒吧看到他时那样饱满。

  “姜漾,”陈木潮的视线直直撞进他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地说:“所以你说喜欢我,其实是因为你家的毛绒兔子。”

  姜漾感受到脖子后面的力度渐渐被收紧了,粗糙的掌纹划过皮肤,有一点需要很仔细体会才能感受到的痛感。

  “什么呀。”痛感过后是泛上来的痒,姜漾往前靠,避开陈木潮本就不太用心的桎梏,笑着说他“连毛绒兔子的醋都要吃”。

  “没有。”

  陈木潮否认及时,也很迅速,然后用轻得不能再轻的音量说:“毛绒兔子我可以给你买,你别喜欢我了。”

  “那怎么行。”姜漾大惊失色,想要站起来,却忘了陈木潮的摩托并没有完全架好,他着急跳下来,脚跟就不小心推到了摩托的后轮,摩托向后倒去,他一时无法控制好重心,也往另一边倒。

  陈木潮刚好就站在他跟前,先伸手握住车把,将车扶住了,再拽了一下姜漾的手腕,让姜漾也往自己身上斜过来。

  只不过姜漾的身体只是碰了一下陈木潮坚硬的胸部肌肉,在确认姜漾站稳后,陈木潮就松开手,另一条手臂越过他,没松车把,把姜漾围在往外走一步都做不到的容身之处。

  陈木潮冷着脸,推了一下摩托,让它重新架在地上。

  又往后退了两步,烟也含在嘴里开始抽了。

  姜漾愣愣地站在原地,无法理解陈木潮变化极端的情绪,像出了故障,代码敲错一行的软件,在讨好陈木潮这件事上无法再顺利运转下去。

  少顷,陈木潮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喉结,意义不明地看了姜漾一眼。

  “问你个问题。”他说。

  姜漾看着陈木潮一张一合的嘴唇,人在走神,但顺着问答自然地往下问:“什么?”

  陈木潮看似心不在焉地询问:“你喝醉清醒了以后,会记事么?”

  姜漾不知道基于没经历过的事而产生问题要如何回答,思考良久,莫名感觉这是一个推进什么情感的契机。

  于是他真假参半,假设说“应该不会”。

  意思是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变成现下吹落在你脚边的榕树叶子,匍匐在你脚下,我也十分愿意。

  “嗯。”陈木潮说,然后慢吞吞地向他靠过来。

  而相对于恒星来说,它的转速的确算得上变快,同时呈一种冲向毁灭的自觉,属实是百年难遇,世间罕得。奇观在眼前演算,姜漾睁着眼观赏,不太想眨。

  陈木潮在离他还有半臂的距离处停下,伸出手,四指搭在姜漾耳边,拇指很轻地按在他的下唇上。

  由于陈木潮太高大,所以他低着头,而姜漾的头仰着。

  姜漾又感到很痒,但没舍得挣开,然后陈木潮的拇指动了动,接着往四指所在的方向划。

  唇中,嘴角,犹豫了一下,再停顿一会儿,接着划出唇角。

  姜漾唇上的口红早就花了大半,陈木潮现在用手指往外抹,也只能洇出一点颜色,让它们短暂地从唇上越界,进入脸颊所在的,并不属于它们的范围。

  “邓蓁蓁的化妆技术也不怎么样。”陈木潮看着姜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太懂姜漾什么样子是最好看的。

  弄脏他。

  陈木潮也不太眨眼了,认真地看着姜漾。

  这样才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