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京又改口,顾屿轻笑:“好。”
宋槐京冷哼:“我总得知道你跟那个赵煜打电话说什么了。”
顾屿又笑。
“宋槐京,你最好一直幼稚下去。”
太阳斜斜照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宋槐京按着顾屿倒下去,亲他肚皮。
“你今天又看别人。”
助听器开机之后起初出现的是尖锐急促的收音电流,握着手臂的手收紧了一下,顾屿低头去看宋槐京,看见他皱着眉偏了偏头,大概是不适应忽然听见声音。
他摸了摸宋槐京的耳朵。
忍耐过那点烦躁,一想到要放顾屿走了,宋槐京更烦躁。
宋槐京睁开眼:“不许看别人了!”
天地良心,只不过是路过纹身店看了一眼门口模特的海报。
顾屿无语,宋槐京拖着顾屿横着一道疤的手臂放在自己小腹上:“你要是喜欢,我去刺一个,天天给你看。”
那张海报,古铜色皮肤的模特小腹有一个鹿角,比当初关琛拿来的纹身贴精致地多。路过的时候顾屿只是因为当初那个纹身贴下意识扫了几眼,并没有怎么刻意地看,宋槐京就记恨上了。
隔着衣服,顾屿知道衣服下面的皮肤空无一物。
但只是表面上。
宋槐京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伤口。
遗址还有一些可以参观,这一个月的深夜,宋槐京带自己参观他的每一道伤口或麻木的回忆,下唇的孔替代十三岁的宋槐京死去,眉骨的孔庆祝仇人落难,舌头的孔是因为某个深夜思念亲人。宋槐京邀请顾屿来看遗址,表示自己要开始灾后重建了,忍着不耐烦。
顾屿不想宋槐京身上再多任何一个针眼。
够多了,够碎了,不能再多了。
宽屏大电视上播放着江女士的采访,宋槐京趴在顾屿身上,在他征伐来的土地上盘踞呼吸,一丝不肯相让,但要克制阴暗欲望,放他走,跟他走。
采访的最后问题涉及顾屿私人感情问题,主持人奔着挖八卦去的,原本想着至少也能看到江芷兰失态,然而并没有。
江女士很淡定,主持人问她听没听说网上的传言,她回答:传言没怎么听。
主持人又问,知不知道顾总的感情感情状况。
原以为的打马虎眼没出现,江女士表情分外寻常:很稳定。
正常到不正常。
主持人愣住,以为这又是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的文字游戏,或许母子达成了什么协约,联姻对象另有其人:“那顾总的恋人是……”
江女士笑:“不是你先问的“网上的传言”?你不知道?”
主持人大为吃惊,没想到江芷兰态度居然这么开放。
紧接着,他问:“那么很稳定是说?”
江女士:“会定期回家吃饭。”
“……”主持人过于震惊,有片刻失声,反而江女士笑意盈盈。
“所以最近……”
“最近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江女士没有细说。
到此为止,主持人不知道还能再问什么。
导播提醒他多问几句,主持人也没做过娱乐版面访谈,并且沉浸在吃惊中,于是很干巴地问:“所以顾总跟他的恋爱对象关系稳定很久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女士还没说话,主持人在导播的提醒下补充:“据传言,似乎是对方还未成年,顾总就跟对方有联系了。”
这问题对顾屿很不利,大约是这段感情里唯一有可能成为污点的地方。
然而江女士轻笑。
“不止。”
主持人讶然。
江女士道:“我们两家世交,他们很小就认识了,差点指了娃娃亲,可惜,小宋生出来是个男孩。”
说罢发觉不对,江女士又说:“不过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这样,缘分不戏弄人。”
江女士终于记起来当初顾屿说这话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她垂首,有一瞬间很短地叹息。
缘分不戏弄人。
石破天惊。
主持人喃喃:“世交?宋家?”
哪个宋家?京城宋家?不可能吧,正不死不休呢。
江女士点头:“是,宋家,扬州宋家。”
多好啊。
竹马竹马。
从小就认识,大一点一起混账,再大一些情窦初开,惊觉居然喜欢了一起长大的哥哥。怎么办?别扭几天就死缠烂打扑上去,打打闹闹地好。
谁没能做成的梦啊。
听到后面,助听器又被扯掉了。
宋槐京不想听了,他嫉妒顾屿那个竹马竹马。他红着眼睛嫉妒,或者不甘。
凭什么?
还是要问凭什么。
宋槐京扑倒了顾屿,在顾屿也干干净净的小腹咬,没有鹿角就咬出来牙印,然后抓着顾屿的手指咬,在顾屿不离身的指环上面咬,咬出令顾屿对他首次心颤过的红圈。
“我最喜欢这个。”咬出来牙印的宋槐京说。
他四处撒野,顾屿心想他也最喜欢这个。
江女士的访谈播出,网上又翻天了。
宋槐京顾屿两个人的名声互相连累,稳坐配圈骗子榜首,已经喜获一大片哭号:不算帐了,求你们回来。
微信又开始疯狂震动,不用多想,估计又是回声的群。
这些人现在聊八卦越来越猖狂,已经不避开正主了。
商黎发来质问:说好的因戏生情呢?你们他妈三五岁就认识了?!
关琛发来质问:卧槽你们居然真的从小就认识?
更多的就不必说了。
江女士回家不久,小张说有人拜访,是宋闵昇的母亲郁央,江女士想也不想拒绝。
然后给在外逍遥一个月的不孝子发微信: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猫都要不认识你了。
顾屿没音信,江女士又说:你也是好意思,叫我这么一个退休多年的老人给你打工,也该休息好了吧?
顾屿回:江总风华正茂。
江女士说:马上过年了,还不回来吗?
江女士的不孝子这辈子顺风顺水,出生也在一年的第一天,来世上的第一年就能一天都不错过地看完,所以大概注定人生完美。
宋槐京趴在自己身上吸猫一样嗅,顾屿摸了摸怀里的狗头。
“宋槐京,马上就圣诞了。”
小岛要开始狂欢了,但这是旁人的节日,他们该回家了。
宋槐京听见了一点点声音,但他不想听见。
不想把顾屿还回去。
他磨牙。
顾屿说:“京城下雪了。”
宋槐京冷哼。
破雪,没什么好稀罕的。
“顾屿快出生了。”
宋槐京停下了咬牙切齿。
顾屿生日要到了。他说自己是最记仇的摩羯座。
顾屿说顾屿要出生了。
他喜欢的人,要出现了。要再也不走了。
“新的一年,宋槐京。”顾屿卡着宋槐京棱角锐利的下颌叫他低头接吻:“我们新的一年。”
宋槐京眼眶发酸,没了下文。
机票定在21号晚上,20号一早,顾屿醒来,床上空无一人。
宋槐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