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大象园还不到十一点,将饿未饿的情况下,便买了四个椰子一人抱一个,边喝边进园逛上一逛。
大象园,顾名思义,就是看大象的。
作为当地招牌景点之一,这个园区主打动物保护概念,没有铁笼和固定的圈养区,倒有点像国内野生动物园的感觉,大象有宽敞的自然场地活动,唯一的不同是,这儿的栅栏只是一排看似随意堆砌的石头。
罗阳不免有些担忧:“这不一脚就能跨过去么?”
纪飞很淡定:“所以告示牌上让你不要跨。”
罗阳:“……”
也不知道是过分相信人类还是过分相信大象。
尽管担忧,但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这样巨大的动物物种着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尤其是这个物种是以几十头的规模出现在眼前时。
这头罗阳已经沉浸在拍摄的快乐中,那头顾执却捡了一块干净的地儿坐了下来。等到罗阳终于拍够了,转过头一看,身边只剩了一个顾执,另外两人不知所踪。
“他们人呢?”罗阳问。
“先去看大象洗澡了。”
“洗澡?”
“那边。”顾执抬手指了一下,“下头有条河,上午9点到11点会有大象在河里玩水。”
“我靠,这不马上就要结束了吗?怎么不叫我一起!”罗阳立刻拔腿就往他指的方向去,跑了几步又猛地回头:“你怎么没跟他们去?”
顾执的脸色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扯了一下嘴角。
“懒得过去惹人嫌。”他说。
他出发前换了一身宽松T恤加休闲裤,乍看上去像个大学生,以是这话说出口时便多了几份赌气的意味。
罗阳脚步一顿,也顾不上赶去看大象戏水了,转身慢慢走回来。
他在顾执身边蹲下,犹豫着开口:“不是,你俩真闹掰了啊?”
闹掰?不算。
只是多少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愈发意识到宋芳许还有不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
那一面还是对别人敞开的。
临近正午,烈日当空。
灼热的暑气再次粉墨登场,蒸腾如粘膩的浓粥,叫人的呼吸都是停滞的。
顾执没啃声,胸口闷得狠。
罗阳看他脸色不对,也没敢继续问。细数这两天不到的相处,他确实也觉得宋芳许对顾执过分了一些。
倒不是他好友滤镜,只是宋芳许的冷淡太明显,故意卡着让顾执下不来台似的。但凡换个玻璃心来,都得翻脸痛骂宋芳许不识抬举。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冷待总是不好受的。
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评价什么,谁让顾执上赶着找虐呢。
罗阳只能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慢慢来吧,姜凌不也说了么,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再说就算没这毛病,高岭之花也没那么好采对吧。”
顾执望着脚边的砂石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随口敷衍。
罗阳不知还能说啥,左右大象戏水是赶不上了,索性也坐了下来,翻看自己这小半天拍的照片。
顾执原本还在出神,架不住罗阳按键的声音不绝于耳,于是也转头瞟了几眼。
群山,大海,沙滩——
嗯?宋芳许?
察觉到身旁陡然变化的视线,罗阳解释道:“早上抓拍的,你别说,宋公子这长相确实精致,专业模特级别了。”
他絮絮叨叨对这张照片发表着专业解读,顾执的目光却从宋芳许漂亮的脸慢慢转移到了画面后方那道模糊的身影上。
还真是……藏不住啊,他不由想,难怪宋芳许会反感,原来对他的追随都成了一种下意识。
你看,他明明想留出一些距离,却还是出现在了宋芳许的照片里。
顾执自嘲地笑了笑,原本就被打击不浅的心更加没了自信,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决定大抵是错的,这跟死缠烂打有什么区别。
然而这时罗阳却又忽然问他:“你要么?我发给你?”
顾执刚想说不用了,罗阳又道:“拍得好吧,模特本尊都认可了,并表示要留存欣赏。”
这话自然有添枝加叶的成分,但却成功吸引了顾执的注意——“他问你要这照片了?”
“啊。”罗阳一脸骄傲,“让我回头发他一份呢,可见我的摄影技术还是很不错的,连宋公子都表示喜欢。”
后头的自夸自擂顾执没再听了,视线再次定在了这张照片上。
以宋芳许的敏感,不可能没有认出后头那个虚影是自己。然而他却没有对这个偶然的“同框”表示反感,反倒还打算保存这张“合照”。
一种复杂的情绪慢慢涌上顾执的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努力释放无数信号,那人挥刀毫不留情系数斩断,你以为彻底over,独自打扫残局时,却又无意发现一根将断未断的悬丝。
这人可真是个混蛋。
顾执想。
可偏偏,又舍不得放下。
连责备都带着不忍。
罗阳还在口若悬河吹嘘自己的作品,身旁的人却忽然起身站了起来。
顾执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吧,找他们汇合去。”
·
气温热得过分,谁也没有胃口。
于是出了大象园,纪飞在路边小摊打包了一些速食跟冷饮,便继续开车往下一个目的地去。明明是自由行,不知为何玩出了一种跟团赶景点的架势。
车里空调很足,吹了十来分钟,几人才从室外的酷热中缓过来,路边停车把食物分吃了,又继续上路。
罗阳吃饱喝足,呼呼大睡,顾执比他懂事,期间主动问纪飞要不要换着开,得到一句暂时不用,于是坐回位置刷起手机来。
起先是回复一些信息,然后掏出平板开始回邮件,最后戴上耳机跟那头视频了起来,听内容仿佛是对某个项目的投资风险预估不太满意。
好在视频没进行多久就结束了,顾执摘下耳机,跟还醒着的两人说了声“抱歉”。
宋芳许没说话,但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倒是前头的纪飞开口搭了句话:“工作?”
“嗯,新招的法务不太行。”顾执简单解释了一句,并不打算把工作上的琐事带到旅行中来。
纪飞理解地点了下头,“懂,下头的人能力不够,挺浪费时间的。”
顾执难得从他这找到个共同话题,于是接口道:“没错,底下有个能干事的比什么都重要,出来玩都能痛快点,不用三不三还得挂心公司的事。”
“那你这经理当得也挺辛苦。”
“谁说不是呢。”顾执叹气,“休个年假可费劲儿了。哎,先接个电话……”
他这话纯粹是话赶话说出口的,又被再次响起的电话打断,没注意一旁的宋芳许的眸子动了动。
·
G8再次停稳,四人鱼贯下车。
这回学乖了,进景点之前全学纪飞那样戴上墨镜和遮阳帽,虽然也没有怎么缓解灼热,但至少不用再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沿着入口往里走,是一段绿荫夏意浓的步道,你也说不清它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绿植错落有致,看上去像是人为规划,但那原始的路面和破落的台阶却又让人产生一种“世上本没有路走得多了变成了路”的感慨。
纪飞走在最前面,抬手指了下还没开进景区时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橘红色巨岩。
“狮子岩,两百多米高,形似狮子而得名,顶部有一座宫殿,是摩利耶王朝时期,国王卡西雅伯为了躲避复仇而主持修建……”
寸头酷哥连草稿都不需要,虽然语气平淡,但胜在张口就来,其熟练程度让罗阳在听完景点介绍后发出由衷感慨:“行啊飞哥,词还挺熟,老实说这是你第几次带团了?”
飞哥认真想了一下,说:“记不清了。”
很真诚的回答,让本意是开玩笑的罗阳不由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捋顺了气,搭上对方的肩膀虚弱地再次发出感慨:“不是你还真亲力亲为给人当过导游啊,我以为只是替人牵线拉客呢。我不是诋毁你的业务能力啊,只是你既没幽默感又面瘫,很难想象会有游客找你。”
这句话问出了顾执的心声,他在内心给好友比了个赞。
但酷哥依旧是酷哥,丝毫没有被打击,依旧十分认真地回答道:“也有喜欢话少的。”
罗阳:“……”
话没说错,就是有点噎人。
也许这俩的对话太过搞笑,一旁的宋芳许也跟着勾了下嘴角,有人插科打诨总是好的,以是他眉头那点愁绪也淡去了一些。
沿着石阶来到狮子岩正下方的小平台,算是第一处景观。不需要纪飞再介绍,面前的两个大狮爪和景点介绍牌上也昭示了此处是哪里——狮爪平台,多么言简意赅的取名方式。
巍峨的巨岩底部被雕刻成了两只生动形象的猛兽爪子,单一根锐甲都快有一人大,足可见整个“狮子”的有多壮观,只可惜经过几千年的风化,狮身已被侵蚀不可辨别,只余一对巨爪供人遐想思忖。
狮爪中间是一段向上的人工台阶,登上后便又是一处狭小的平台,平台一侧延伸出一条通道,沿途的岩洞里有许多珍贵的佛教壁画,慢慢欣赏倒也不觉上山的路程疲惫。
罗阳因着是来采风的,便一路都拉着纪飞让他讲解,后头的宋芳许与顾执一前一后静静走在岩体外层狭窄的石阶上,只余山风习习。
往上走了好一会儿后,视线陡然开朗,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块宽敞的平台,三三两两的游客散落其间。
罗阳累不可支,直接奔到石凳上坐下,掏出背包里的水大口灌起来。
纪飞却朝平台内侧的石壁挑了下眉头,“还有一段才到顶。”
罗阳望过去——
好家伙!原本以为刚才那段又陡又窄沿山体而建的金属楼梯登山路已经够凶险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当地人的勇猛彪悍。
面前这段悬空的近乎九十度的铁梯是在玩攀岩吗?
罗阳的表情虽然夸张了一点,但顾执也着实没想到最后一段路会简陋成这样。
他们目前身处的是岩体中段的一块平地,平地一侧临悬崖,另一侧连着继续往上崛起的岩体,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缓冲带,几乎是垂直九十度对接,而连接平地与岩体的,是一段堪称拔地而起的只靠几根金属杆支撑的铁质楼梯,在庞大的山体与骇人的海拔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摇摇欲坠。
并且攀上去后还只到中间,后半段是一段连扶手都没有的几乎是在岩体上直接凿出来的土阶。
而那之后到达的顶部平台——顾执眯眼,表示看不出有任何安全围栏,往外迈一步就可以实现自由落体。
他还没张口,罗阳已经疯狂摇头:“我就在这等你们吧,我不恐高,但我怕死。”
纪飞无所谓,耸肩道:“其实还好,很少出意外。”
罗阳依旧表示拒绝:“这里看下面风景也挺好的了,再高十几米照出来也差不多。”
他是来拍丛林全景的,目前所处的平台视野也很开阔,这点高度差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纪飞于是问其他两人:“你们呢?还往上走吗?”
顾执可有可无,想到宋芳许向来不爱动的个性,正准备说算了,却听后者开口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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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阳:你俩将来成了得跪着谢我!
(另外这个景点是很久以前去过的,具体细节记不太清,若有错误请大佬们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