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希望啊。
贺澄心里一阵酸楚，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和落差涌上来，一时间竟然让他控制不住。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他跟贺荣之间的差别，知道自己就算怎么样努力的追寻，都不会成为贺荣那样让母亲疼爱的人。
可是他面对这样的区别对待，这样偌大的落差许久，心里还是会难过。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没人疼爱他。
许烨是第一个。
“贺澄，别说了，我不想听。”许烨抓住他的手向他摇头。
贺澄却轻轻的扶去了他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不，你要听，你得听，你听完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许烨只是拼命的摇头，眼睛里都是心疼他而生的泪花。
贺澄却笑了笑逗趣他：“你看你，总是爱哭。”
“烨哥儿啊，好烨哥儿，你就纵我这一回吧。”
许烨只是摇头。
他不愿意揭伤疤，不愿意贺澄痛苦。
可贺澄却忽略他的所有，继续缓缓讲到：“可那样令我妈眷恋的人啊，是个脾气不好，不上进没本事的一个男人。”
“工作不顺，没能力养活一家人的男人就露出了他不堪的本性。”
“他开始把不如意撒泼在我妈身上，甚至动手打过她，开始整日醉酒，喝醉了也会动手打人，甚至还会把拳头巴掌落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他这个人自私的很啊，后来为了充自己的面子而吸我妈的血，用她的辛苦钱来花销，用她的辛苦钱来买车买房。”
“他没疼过他们，可就是样一个人啊，一张巧嘴哄了一次又一次，他们都原谅他了。”
贺澄只说他们。
那是贺荣跟他妈妈的事情，是那一家三口的事情，不是他的事情。
“后来啊，五年前的某一天，他的儿子不想忍耐了，心里对他生了厌恶，可他从小被打压，怕极了，只敢心里想。”
“他想了上千种让那个人渣死掉的方法，也想了上万种自己死去的方法。”
“那样可怜的孩子啊整日想，整夜想，后来脾气变得喜怒无常，人也变得格外的敏感。”
“后来的某一天，就把我想出来了。”
“我帮他顶撞了那个人渣，巴掌拳头落在了我的身上。”
贺澄对这种事情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已经麻木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能受到不同程度的疼痛，护着他的母亲也会受伤。
他恨，他恨死他了。
所以他把贺文家暴的事情传出去让嘴碎的老太太们笑话，他故意搞臭贺文的名声。
他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从此在社区里抬不起头，在同事面前被指骂。
“他爱面子，所以我在每一次他打我的时候叫声惨烈，我会反抗，会推开门跟他打到楼道上让上下楼邻居都看到，我要败坏他的名声。”
贺澄说到此处，语气里带着阴狠，此刻的贺澄，整个人都是疯的。
“贺澄，你不要说了，别再说了。”许烨哭着求他不要再自揭伤疤。
许烨甚至不敢想那样的日子贺荣贺澄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烨的声音给他带来了一丝清醒，把他从那种仇恨中拽了出来。
贺澄却再次忽略他的所有。
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时候了。
他不想让许烨跟之前的许多个“朋友”一样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这些不堪。
他想，若是都要离开，至少要当着他的面吧，别再偷偷的逃跑疏远，让他怪伤心的。
他一直以来懦弱，他不敢面对那样的过去，把这些事情埋在心里没有被治愈，而是任由他在心里难以治愈，到发脓，腐烂，日日折磨他。
如今他不想要这样了，这样的他没人会喜欢的，这样的他是对贺荣没有帮助的，这样的他就是个不要脸只会霸占别人身体的废物。
不如在这样合适的时间里，把伤口的腐肉挖去，日后是否能长好就看造化。
最起码不用日日痛苦了。
“我甚至报过警，可警察最后也管不了。”
“他们全都抛弃我。”
“再后来，贺荣某天醒了过来，发现他已经错过了好多天，好多天里发生的事情都没了记忆，他开始惶恐，苦恼，直到发现了我在他练习册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怕极了，甚至比之前还要懦弱，那个人渣发的脾气他都受下，甚至连心里想一想他的死法都不想了。”
“他后来又发现自己丢失了两天的记忆，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怕我。”
贺澄讽刺的笑了笑：“他怕我……”
“他怕的要命，他听到别人的流言蜚语，听到别人说到我的事情，他怕极了，他竟然连着两三天都不敢睡觉。”
那是贺澄来到这个世界上来觉得的第一个不公平。
他明明是应了贺荣的需求而来的，怎么他却最排斥他。
真是可笑啊。
“他一直反抗我，可他又是那样胆小软懦的一个人，最后在五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彻底的依赖了我。”
那天的日子可真喜庆啊。
楼下一户人家娶了媳妇，办了喜事，请了邻居们去吃酒席，酒席上贺文醉酒回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样万家灯火通明的夜晚，贺荣甚至在学校还收到了同学送的平安果。
可那天并不平安。
“那天人渣又喝醉了酒，数落贺荣不如别人家孩子优秀，拳头巴掌又打下来，我妈要去护他，也一起被打了。”
“争吵打骂中人渣气的没了理智，拖着我妈去门外，酒后的理智被吞没，他要拖着我妈把他踹下楼梯，让她去死。”
“我就是那个时候醒的。”
“我反抗，我叫喊，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没人敢去拉开他。”
“我不能要看这个世界上护着我的人去死，我就在拉扯中推了他。”
贺澄皱着眉，脑海中映入当时的惨烈，只觉得眼睛疼。
他从来没觉得血的红色能那么刺的眼睛疼。
那时他成了别人口中的杀人犯，没人觉得他是反抗中不小心失手的。
“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许烨紧紧的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