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澈瞥了一眼身旁的陆云亭,眼中流露出了厌恶之色。他对陆云亭的态度,一向都写在了脸上。
在陆云亭要跪下来之际,他轻声嘲笑道:“陆云亭,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这一句话犹如是重拳一样凿穿了陆云亭的心口,他表面上还装作满不在乎,他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佛珠,眼底荡出了阴霾,“今天是爸爸的葬礼,我奉劝你,别太过分了。”
“爸爸?”陆言澈的讥讽意味更足了,“你的爸爸早就在多年前就死于非命了,今天死的是我们陆家的老爷子,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陆言澈早就看不惯了陆云亭那假惺惺的模样,他知道陆云亭这样做,是为了在海市的商圈中混出一个孝顺的名声。
可他偏偏不让陆云亭如愿。
陆云亭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全然没有在夏燃面前的锐气与胜券在握,“你……”
“保镖。”陆言澈霍地一下站起来,他的声音不算太大,正好能让来参加葬礼的叔伯们都听到,“陆云亭是我奶奶与别人所生的野种,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出现在我爷爷的葬礼上,还不赶紧把他拉出去?”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眼中像是裹着刀片,一刀刀割向了陆云亭,似乎是要把他割得体无完肤才肯善罢甘休。
来参加陆老爷子葬礼的叔伯们面露惊诧之色,都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陆云亭不是陆老爷子的小儿子?”
“原来是野种啊?以前还敢那么猖狂!”
“我以前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看温润如玉,实际上不过是个脏心烂肺的玩意儿,看得我只想吐!”
……
那些原先还对陆云亭抱有好感的叔伯马上就变了脸色,对他口诛笔伐。
原本陆云亭是陆家的天之骄子,是陆老爷子引以为傲的小儿子,除了双腿站不起来以外,没有任何的缺点,像是一块无暇的璞玉,而眼下,这块璞玉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好像是一块被浸透在脏污河水中的玉,失去了他原有的光泽,只剩下了污秽与不堪。
陆云亭就那样尴尬地被困在了人群中,他没法站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接受着周围叔伯对他投来的不善目光。
陆老夫人毕竟还是陆云亭的亲生母亲,也是她疼爱了几十年的小儿子,更是她与爱人的结晶,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偏厅外走了过来,拦住了那帮想要对陆云亭动手动脚的保镖。
她这几天白又多了好几根,隐约有了苍老之色,她将陆云亭护在身后,目光冷冽的瞥着陆言澈,她的语气很重,“阿澈,不许你这样跟你叔叔说话。”
琳娜早些年受了陆老夫人的气,更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眼下她成了继承人的母亲,腰板儿挺直,再也没有要看着陆老夫人受气的道理了。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妈,您别是老糊涂了吧,他算是阿澈哪门子叔叔?”
琳娜毕竟是坐台小姐出身,什么话都敢说,还很阴阳怪气。
像是生怕气不死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档子气,她沉下脸来,还是想要摆婆婆的派头,“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别以为有了陆家股份,就能够这样为所欲为了。”
琳娜垂着眼睫,她的睫毛上落着水珠,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陆震跟琳娜也算是年少夫妻,自然是有感情的,他将琳娜搂进怀里,轻声哄了她几句,又转头看向了陆老夫人,“妈,我知道您一直都偏心云亭,可云亭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也不合适。再说了,爸算是被云亭给气没了,现在爸尸骨未寒,你让云亭来送他,那不是想要让爸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陆震的一番话,让陆老夫人哑口无言。
陆震虽然是陆老夫人与陆老爷子所生,可毕竟还是陆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陆老夫人也不能对着自己的大儿子发难,只得是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陆云亭终究还是被人送出老宅,陆老夫人生怕儿子受了委屈,让一群人跟在陆云亭的身后伺候他。
等陆云亭走后,葬礼接着举行。
他们需要护送陆老爷子的棺椁到火葬场。
陆言澈身子长孙,需要扶着陆老爷子的遗像出老宅。
老宅的门口排着一辆辆的黑色宾利,陆言澈抱着遗像,坐到了最前面的那辆车,陆震跟琳娜坐在了第二辆车上。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火葬场。
陆言澈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对于陆老爷子的死,心中并没有多少动容。
陆震怕进看着陆老爷子被火花会伤心难过,故而让陆言澈一个人进去送陆老爷子最后一程,陆言澈点头答应了。
陆老爷子的尸体被送进了焚化炉,再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被烧成了灰烬,装进了骨灰盒里了。
工作人员将陆老爷子的骨灰盒递给了陆言澈。
陆言澈郑重地接过了骨灰盒,走出去与陆震他们汇合。
现在葬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送陆老爷子去墓园。
墓园是陆老爷子生前自己选的,这块墓园的风水好,据说还能够护佑子孙后代,因而陆老爷子才会选了这块墓地。
陆言澈将遗像放在墓地上,跟着陆震、琳娜,对着墓地上的遗像鞠躬。
他的心底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把所有的程序走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钟。
陆言澈回到了老宅,去偏厅里寻找夏燃,却发现夏燃并没有在偏厅。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又让管家把佣人都喊过去,问了下佣人是否看到了夏燃。
那些佣人起先畏惧于陆云亭跟陆老夫人,不敢说,但到后来迫于陆言澈的威压,还是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少爷,我们看到二少爷把夏先生给迷晕了,然后让人把先生带到了车里……”
陆言澈的眉骨阴冷,他沉声问:“那车呢?”
“车好像开走了吧,开去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那位佣人胆怯地说着,都不敢抬头去看陆言澈的眼睛。
陆言澈坐在了沙发上,从未有过的烦躁感盘踞在他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