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自家老宅, 君攸悦只有些许感慨。

  倒是君攸宁,指着家里蒙尘的摆设一个劲儿的跟君攸悦念叨起来。

  鹿兮辞当然不可能跟来。

  她按照原计划,和司机扮的助理呆在片场,装模作样休息半天。

  只有君攸悦一个人接受姐姐的唠叨。

  她都不知道她姐这么能说, 就跟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一见到小辈就开始拉着她絮叨,怀旧。

  “悦, 你还记得咱俩刚搬进来时你找不到房间, 还要妈给你编号不?现在号码牌都掉了。”

  “悦, 这儿看过去还能看到咱以前种的柳树呢,居然还活着, 生命力旺盛。”

  “悦,这桌子腿还瘸了半条呢。你垫的纸都散成渣了,这下是真不能用了。”

  君攸宁就连一个普通的书桌也能回忆半天。

  “姐……”君攸悦喊了一声,以示抗议。她只想安静的找线索。

  君攸宁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继续。

  “妈妈以前也不怎么回家, 你也住校, 我一个呆在家里无聊了,就会坐在这儿看电视。”

  “那你看。”君攸悦放弃了抵抗。

  就当跟着姐姐一块儿在家里搜寻(乱转)了。

  她最先怀疑的地方是家里曾经的实验室。

  简易版, 家庭实验室, 用于给小时候的好奇宝宝君攸悦自娱自乐,锻炼动手能力, 培养科学意识。

  但仔细回忆起来,里面的功能设施都挺齐全, 让君攸悦怀疑杨挽倾也曾拿那间房做过实验。

  她好不容易拉着对电视突然十分感兴趣的姐姐来到二楼。

  进了居家实验室, 君攸悦明显感觉不太对劲。

  “这儿怎么没什么灰?”君攸宁也注意到了。

  两个人上次回老宅也是一年前的清明节。

  按理说, 中间不可能有人再来过。

  “可能是鹿阿姨。”随后君攸悦就进行了自我说服。

  她摸出鹿庭毅给的地图, 发现实验室确实被圈了起来, 一旁还备注有字:“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过于显眼,暂排除。”

  “她手里还有地图?她来过这么多次啊。”君攸宁围过来,看见了地图上的标注。

  “房子是她买给妈妈的。”君攸悦干脆把地图塞到君攸宁怀里。

  横竖里面的每一个字君攸悦都记下了。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姐姐安静一些。

  君攸悦完全没有把姐姐的话痨往她精神状态不好这方面联想。

  君攸宁舒了口气,把心里的焦躁不安压下去,专注于研究地图。

  再说话就要被妹妹讨厌了。

  君攸宁这边的进展其实很不顺利。

  她潜伏也有三年了,可那店长油盐不进的,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帮她。

  但也没有泄露过她的动向,让君攸宁有些看不懂。

  总不能……也是想瓜分母亲的实验成果吧?

  那也得有成果留下来才行。

  君攸宁边看地图,边思索着。

  如果今天一无所获,她得考虑来硬的,去翘店长嘴里的话了。

  君攸悦在实验室里转圈。

  这间屋子是整个老宅里,除了卧室,她呆的最久的地方。

  以前一呆就是一整天,饭点都不让人打扰。

  杨挽倾也知道她的习惯,只会适时的将面包一类开袋即食的餐点放在门口。

  如果君攸悦饿到进行不下去了,一打开门,就有帮她快速补充能量的食物在。

  储物柜里空空如也。

  台子上也只有一座坏掉的显微镜,落满灰尘,老旧不堪。

  她曾经培养过的细菌,观察过的幼苗,做过的笔记,在墙上梳理灵感时的随手涂鸦……

  都随着杨挽倾的出事而丢弃了。

  墙上的刮痕自然是她亲自刮的。

  她也怕这房子被外人买去。

  虽说那些涂鸦没什么价值,但也不想留给别人。

  君攸悦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回忆着过去的点滴。

  她其实真的很想念杨挽倾。

  君临熠走得早,又有着君家人一贯的不苟言笑,对孩子们也没有多亲近,总是一副严厉的模样。

  幼年的君攸悦自然更粘会喊她一声“乖乖”的杨妈妈。

  等长大了了解到君临熠过去的成就,君攸悦对她也更多是敬佩之情,把她当自己未来的目标。孺慕之情少之又少。

  杨挽倾不一样。

  她会在自己累的时候给自己唱摇篮曲,会在自己终于结束幼稚的研究后及时解答疑惑,并一边准备餐点。

  虽说因着早早住校,温情的片段总是少了点,但随着杨挽倾的失踪,这些片段都在君攸悦心中不断发酵。

  或许是十五年前,杨挽倾还在这里一字一句的教君攸悦记过三羧酸循环。

  那些晦涩的化学分子从妈妈的口中说出,一点一点的帮她梳理着化学键是怎样断裂,酶又是如何作用,再难懂的变化,也变得简单起来。

  “悦。你过来。”君攸宁已经研究完鹿庭毅的地图了。

  她看着妹妹抚墙的动作,稍微退远,借着尚朦胧的晨光,竟看出了些名堂。

  君攸悦只好暂停回忆。

  她退到姐姐的那个位置时,望着墙上的坑洼,瞳孔骤缩。

  “这是……暗号?”远看过去,那墙上不平整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图案。

  看着像一个“一”字,两个人都不能确定。

  君攸悦能肯定这墙被人动过。

  她不可能在随性的处理下还能跟个艺术家一样画出图案。

  这是否代表着妈妈还活着?

  是她在假扮失踪后,回到了老宅,给自己和姐姐留下了暗号?

  君攸悦呼吸都无法平复了。

  她和君攸宁对视,开始在房间里找角度。

  经过反复的确认,这间房里的三个数字分别是“一”,“5”,“0”。

  君攸悦想起了更进门时姐姐的话。

  “是房间号!”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家里没有四十个房间,所以这三个字的正确顺序应该是“105”。

  两个人快速回到一楼。

  君攸悦记忆很好。

  即便没了杨挽倾玩笑似的贴在门上的牌号,她也还是能精准的找到那间房。

  那是一家人留给君临熠的房间。

  从入住开始,这间房就没有人住过。

  连客房都不曾当过。是杨挽倾执意要留下来的房间。

  鹿庭毅倒是在这几年进去过,只是也没有什么收获,地图上什么也没写。

  门有些重。两个人协力,好不容易才把门推开。

  这间房已经密封了十多年了。

  摆设完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房间各处布满灰尘,却不算很厚。

  这次墙很平整,没有任何线索。

  两个人连手电筒都用上了,还是没有看到疑似暗号的痕迹。

  应该是思路错了。

  君攸悦坚信实验室的暗号是妈妈留下来的,不可能没有意义。

  仔细一看,房间的布景其实有些似曾相识。

  绝对不是一家人还挤在平房时的那间大卧室。

  也不是杨挽倾在这儿的卧室。

  君攸悦反复回忆,思考着。直到头脑有些隐隐作痛。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化起来。

  白日变成了黑夜,不远处的人也从姐姐变成了妈妈。

  君攸悦被头疼逼着蹲下。

  直到视野和她曾记忆中的平齐,她这才意识到。

  是梦里的那个场景。

  是许久以前她撞见过的,妈妈缅怀母亲的房间。

  很合理。但君攸悦分明记得梦里她听到过妈妈在讲话。

  君攸宁当然注意到妹妹的动静。

  她从床头柜那边赶过来,就看见妹妹盯着地板,随后直接卧下,也不顾地面有多少灰,往床脚走。

  确实是很符合逻辑的地方呢。

  君攸宁还有闲心吐槽。

  她刚刚其实是在试探那柜子,想看看后面有没有暗门。

  结果妈妈把门修在了床下,倒也没有多出乎意料。

  “里面好像……有个门。”君攸悦很努力的辨识着。

  君攸宁把她拉起来。两个人一块儿又将床板掀开。

  她们看见了一个暗门。

  君攸宁意识到了什么,手都在发抖。

  原本她离暗门更近。但她手抖得厉害,有些动弹不得。

  “你……你打开吧。如果真的是那个东西,妈妈应该会希望你拿着它。”

  “什么东西?”君攸悦对母亲的研究没有太多了解,仅仅停留在有所耳闻的阶段,知道其内容和人体改造有关。

  而在她的认识里,母亲并没有留下任何研究成果。

  至少不论是妈妈,还是曾经与她们要好的,自己的前导师,都没有提起过这个成果。

  君攸悦没有磨蹭。她打开了那暗门。

  她开的竟然有些轻松。

  这门分明没锁。

  不符合常识的点立即让君攸悦警惕起来。

  门完全打开后,两个人看见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空无一物。

  “……被抢先了?”君攸悦瘫坐回地上。难不成,潜意识暗示的不是这个?

  “不可能。如果对方真的得到了成果,那不会再来纠缠你。”君攸宁否定了这个答案。

  看妹妹这副闲散的模样,多半是项目出事了,不知名的人动了手。

  “那……门下还有门?”君攸悦开始胡乱猜测。她又敲了敲门的底面,发现是实心的。

  “你真的话多了不少。”君攸宁暂且没有管那有的没的成果,看向抿着嘴的君攸悦,眸光有些欣慰。

  “你说的。谈恋爱了不起。”君攸悦承认的很坦荡。

  同时她也在思考,会不会是从一开始她们就搞错了,那个“105”指的或许不是房间号。

  “你们俩要好好的。”君攸宁浅浅的笑了。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陌生的让君攸悦害怕。

  她的大脑一时间装了两件事,两件事都需要飞速运转来思考。

  她便把君攸宁的异样暂时压了回去。

  “105,一05……有没有可能,这个是日期?”

  “那就是一月五号,不然‘一’不会写的和其它不一样。”

  顺着妹妹的思路,君攸宁也在思考。

  她首先想到的是家人的生日,但都对不上。

  再想到杨挽倾曾经跟她念叨过的二老的结婚纪念日,交往纪念日等等,也都对不上。

  君攸悦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01年的时候,刚搬进来那年。我记得就是一月份,我们在院子里种了母亲最喜欢的杨柳。”

  无需多言。

  两个人又一块儿出了宅门,在自由生长的花园里穿梭,来到了那林柳树前。

  “总不能,我们要把它挖的地基挖了吧?”君攸宁半开玩笑。

  她其实觉得放在泥土里的可能性也太小了些万一这些树枯萎了,或者土地开裂了,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若是虫子啃了,麻烦会更大,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在新闻上看见诸如“怪力虫子,一只竟能打倒一名成年健身教练。”这样的标题了。

  君攸悦没有回话。

  她在不断思考着刚刚看到的东西。

  包括记忆里妈妈对着的方向,包括房间的位置。

  家里那么多房间,其它房间有的也有裂缝,也有被姐姐的朋友们捣乱搞出来的坑洼,为什么杨挽倾偏偏选择了实验室?

  恐怕不止是因为它是“最危险的地方”。

  看着头顶的日光,树荫造就的影,君攸悦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挑了个地方蹲下,用手当铲子,刨了起来。

  不是吧……君攸宁看着妹妹的动作,有些诧异。

  直到君攸悦真的从土里挖出了一角透明的塑料。

  君攸宁这才佩服的心服口服,不愧是她天才妹妹,比她可聪明多了。

  两个人一块儿刨着土,就像两个五岁的小孩在搓泥巴玩乐。

  只是她们在找着比那重要数倍的东西。

  观感像是挖了一个世纪。

  可连五分钟都没有过去。泥地有着小动物不时松动,不算紧实,尤其昨夜还下了雨。

  但挖起来手感有些难以描述,减缓了两个人的进度。

  不知多久。

  终于,两个人挖到了那个塑料袋包着的黑盒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情绪不大对,也有些忙,就只有一更了

  正好也当休息手了,双更我的手是真的会腱鞘炎……

  写到这儿,其实也能看出来文章进入尾声了。收尾总是最难的,虽然我挺想快点写完,但也得保证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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