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镜头的闪光, 一个个无比尖锐的问题从那群似人非人的嘴里飞出。
郑凯本不多的勇气如火星遇上氧气，旺盛的烧了起来。
他试图抬头制止记者的疯狂追问，可收效甚微，反倒是有好几个记者的话筒直接怼到了他脸上。
这阵仗愈发坚定了他终止合作的心。
人都有颗从众心里, 愈是胆小而似墙头草, 从众心里便愈烈。
“我不知道什么内情。”
随着他开口，记者纷纷安静下来, 只剩此起彼伏的拍照咔嚓声。
“但那儿坐的那个人若是跟异次大陆公司有关系, 我公司绝对不会再跟她们公司有任何商务合作！”
他这番话几乎是把实锤写在脸上, 把鹿兮辞钉在墙上再盖上棺材。
记者们心中那股采访出爆款热搜的热血沸腾了！
他们激动的不行，部分场内的记者也冲了上去, 围的更紧了些，颇有种要用人墙压倒郑凯的意味。
“请问您这么说是因为您知道鹿兮辞的金主是谁吗？”
“请问您对鹿兮辞找金主找到您的合作方一事怎么看？”
“请问您现在离开是决意要终止合作吗？”
“请问······”
一大串肯定郑凯的问题抛来，也将郑凯最后的冷静瓦解，把他抛上了云霄。
“是的, 我有看到她和异次大陆的高层往来。”
“不怎么看, 她的选择与我无关，但违反道德底线的事绝对应当被唾弃！”
“我的公司很小, 受不住这种损失, 所以选择终止合作，也是想及时止损。它大公司高层可以不在乎风评和损失去捧一个女人, 我不能。”
鹿兮辞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也听到了郑凯那番壮志凌云感十足的发言。
她回头瞥了那人一眼, 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不是她要找的人, 顶多就是个沉不住气的小虾米, 挥挥手就灭了。
鹿庭毅倒是翻了个白眼。“看来以后选合作商还得把人品纳入考量范围。”
“我先说, 不关我事。”鹿兮辞立即把这个可能的工作推的远远的。
鹿庭毅这个白眼最终是给到了她的亲亲闺女。
刚刚上台准备开始发言的钱发财有些慌了。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主要是，她没见过有友商能这么蠢，当着合作方老板的面骂她女儿。
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钱发财略微有些绷不住表情，被鹿庭毅一个眼神顶了回去，按稳了心态。
老板都没慌，她作为发言人，一定得稳住。
她一个手势，一群保安迅速出马，拦住了那群差点发疯的记者。
“发布会要开始了，记者提问环节将在稍后安排，请各位稍安勿躁。”
即便这么说，那群记者也躁动着，随时有可能冲破保安的重围。
“那位男士。你确定要终止合作并离开本次发布会现场？”钱发财又给了郑凯最后一次机会。
郑凯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后彻底踏出了大厅。
一批记者蜂拥着他离开。
“还有谁想离开？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
大厅一片寂静，片刻后一阵悉悉索索声打破宁静，又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
他们看了看坐在前排鹿庭毅身边无比淡定的鹿兮辞，纷纷同钱发财道歉，随后离开。
有的出了会场，为了赶上一两个镜头，去和郑凯勾肩搭背。
郑凯心里急着蹭记者的镜头，对这群人态度敷衍。
他没有在人群里看见周吉。
倒是可惜了，亏得他还提点过她几句。待会儿出事了，可就别求到他头上来。
钱发财在心里摇头。
这种随意听信网络传言的人愚不可及，怪不得只能开出一家小公司呢。
层层风波后，发布会正式开始。
得亏鹿家重金聘请的一批人高马大的保安维持秩序，现场才没有彻底被躁动的记者搅乱。
在简单介绍了一下迭代的产品，性能如何优化后，钱发财和鹿庭毅对了个眼神。
“下面就由我们的董事长来为我们介绍，我们公司这一季重磅推出的全新产品，X050号便携式笔记本电脑！”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他们的心思根本没在产品发布上，全程眼睛都注视着鹿兮辞的方向。
随后他们发现，鹿兮辞那边似乎有动静了。
鹿兮辞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站了起来！正在往台上走！
就算在这个时候，众人脑海里的想法也还是，鹿兮辞抱的大腿竟然是异次大陆的董事长，这可真是厉害了！
直到鹿庭毅在台上站定。
她今天特地让化妆师修了下容貌，让自己和鹿兮辞看起来更为貌似。
台下人看见那张跟鹿兮辞不说有十分像，至少也有八分一致的脸，一颗激动的心被浇冷彻底，直至碎裂。
“很多人或许没见过人，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
鹿庭毅开口，她那双和鹿兮辞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一挑，差点让众人以为自己看见了五十岁的鹿兮辞。
“所以今天我就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呢，叫鹿庭毅，指鹿为马的鹿。”
她嗓音慵懒的不行，似乎根本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只一番话，台下不少人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传闻中在电子行业叱咤风云的老板，竟然姓鹿，还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把他们这群听风就是雨的人骂了一通。
周吉算是第一批反应过来的人。
她无比庆幸她的教养没有让她跟着郑凯一起离开会场。
不然得倒大霉。
她率先鼓起掌，为鹿庭毅捧场。
部分人没有反应过来鹿庭毅的意思，更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开始鼓掌了。
他们习惯了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无比精准的答案，再断章取义，便起身，想要拿起话筒往鹿庭毅身边递。
鹿庭毅也不跟他们卖关子。她跟鹿兮辞招了下手。
鹿兮辞比她更不情愿，一副懒散的姿态和平日在聚光灯下的形象相去甚远。
她慢悠悠的踱步上台，站在了鹿庭毅的身边。
“这位被你们追着骂了两天的人，是我女儿。”
怕台下人没听清楚，鹿庭毅还特地强调了一遍。“亲的，怀胎十月生出来的。”
鹿兮辞叹了一声，看见了台下一片石化人。
老实说，哪怕她确实不咋在乎外界的恶评。
但这会儿看到他们被打肿的脸，她竟然还有点爽。
她爽了，台下的记者们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要爽不起来了。
他们知道，在他们无比勤恳的造谣下，这会儿真相放出来，热搜真的会炸了。
此时的热搜还有些滞后，正更新到“#鹿兮辞金主的合作商豪气放言离开”上。
热搜里一群人在骂鹿兮辞和异次大陆，一群人在力挺郑凯。
【我忽然这个大叔越看越顺眼，有点帅怎么办？】
【你别说，他三观超正，很为员工考虑，还很有胆识，说走就走】
【他的公司叫什么啊，想挺，正好不追某私德败坏的女明星，多了点闲钱】
不到两分钟后，热搜就刷新成了“#异次大陆董事长首次公开亮相”。
一系列热搜诸如“#公司太子女”，“#拿不到影后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就问你脸疼吗”，“#欠她一句对不起”紧随其后。
某宿舍里，刚刚还在拿着手机疯狂敲键盘，发表了一堆优美华夏话，又发出了“#力挺郑凯”这一微博的某大学生，看到这条热搜，脸上的面膜加黄瓜都吓掉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火速点进热搜，就看见了由前方记者带来的最新情报。
是一条视频，什么配字都没有。
大学生点进去便听见了鹿庭毅的那句“指鹿为马的鹿”。
她没明白鹿庭毅的意思。
直到鹿兮辞那张不精修也美得无可比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大学生才轰得一下，头脑中犹如烟花炸开一般，呆愣在了原地。
等她看完，想回去删自己发出的恶臭评论，手指颤抖着，那评论就跟上锁了一样，怎么都按不下去。
评论区里有许多人和她一样。
最开始他们什么都没懂，看见和鹿兮辞相关的视频下意识的想骂，却纷纷不约而同的在几分钟后删除了旧评，跪着回来发了新的评论。
【错怪lxc了，原来没有金主，人家真的是富二代中的富二代，拼的是爹，不是身材】
【上面的还搁这儿无中生爹呢，对女性恶意别那么大，女生不靠金主了你们就说她靠家庭，反正就是不相信她自己能成功呗？也不想想鹿崽要是真靠家里，怕是早就公开自己这层关系了吧？】
【听说异次大陆好久了，这次也没有参与混战，想着我了解的lxc不会是那种人，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崽真是出息了。正好该换新电脑了，X050我先去下单支持一下】
【那群“一中学霸”呢？脸疼吗？校友有难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帮忙，还是推她一把，我看你们才是最恶毒的】
【憋了好久终于等到反转了，之前就怕打扰到小影后。我是圈内人士，她们鹿家真的很厉害，背后还有更硬的没爆出来，不敢说不能说】
【楼上细说！我女神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还女神呢，姐妹们楼上这个id我熟，前几天骂我崽最狠的就是他】
而更多参与骂战的键盘侠，受到过律师函警告的普通路人们，纷纷开始慌了，忙不赢的开始删留言，删号，想趁着鹿家反应过来前泯灭他们违法的证据。
他们和那位大学生一样，急得不行，却怎么也删不掉自己的罪证。
等到几日后真的收到了律师函，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反应：完了，全都完了。
他们终将为自己随意而毫无底线的发言付出代价。
郑凯还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他脸上挂着稍显油腻的笑，一撮稀少的头发盖在头周圈，让他看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他还在幻想今天这番过后，自己的知名度会如何提升，公司也能成功进入大众眼前。
然后狠狠赚上一笔，再去买房买车，租个美妞好好一把······
幻想还没结束，他便看见一群记者忽然接起了电话，脸色大变。
“请问您知道鹿兮辞的母亲就是异次大陆的董事长吗？您刚刚说看见金主一事是为了说的假话吗？”
“请问您后悔跟她们终止合作吗？”
“请问您刚刚的离场是冲动行为吗？您有考虑过您贸然行动的后果吗？”
“请问您把鹿董事长得罪后，对于您公司日后的发展有什么打算吗？”
随着一个个针对他的尖锐问题抛出，嗡的一声，郑凯僵在了原地，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好像酿出大祸了。
被他指着鼻子骂的鹿兮辞竟然是那位董事长的亲女儿？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她之前都不说？
这下，房车美人梦全破碎了。
他也知道鹿庭毅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他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交易说不定都会被这可怖的女人扒出来。
眼前的记者又化身为似人非人东西，围着郑凯，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开！****，都***给我滚开！”他尖叫一声，没管裤子已经被尿湿，推开几个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冲出了重围，在现场留下一地腥臭的狼藉。
别说鹿庭毅，受到郑凯怂恿，一起出场的几个人也不可能放过他。
而这群人不约而同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被他们亲手撕碎，甚至将人得罪了个彻底。如果早知道，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这么冲动。
而几日后郑凯亏得裤子都快赔出去时，他跪在鹿庭毅公司大楼门口，想讨一个求情的机会。
一个精英扮相的女子从他身边路过，大概是认出了他是谁，有些惊讶。
郑凯注意到来人停驻的步伐，刚想抬头恶言以对，却发现对方正是那日没跟他一同离开的周吉。
“是你！你现在过的很好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内幕了！那日看着我出去，你怕是在内心笑我吧！”
看着周吉身上精致无比的新衣，刚换的项链和耳饰，郑凯忍不住发酸，声音低沉如狮虎般可怖。
但任谁看到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都知道他大势已去，顶多算个纸老虎。
周吉呵了一声。
“我是不知道。但你的涵养也差得可以，对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能说得出那种话，这是你应得的。”
她和异次大陆的合作又进了一步，公司身价水涨船高，赚了一大笔，这才有钱花在自己的兴趣上。
面对这位差点把她坑了的人，自然没有太好的态度。
郑凯差点扑上来。
他被拦在鹿氏门口的保安拖下去时，望着轻松走入那扇大门的周吉，满心不甘。
这次他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在现场的鹿兮辞是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和之后种种了。
她和母亲一起把自带全息投影功能的X050机介绍完毕。
随后便挽着母亲的手，光明正大，潇潇洒洒的离开了现场，留下一群只能跟钱发财提问的记者急到快要挠破头皮发疯了。
“回家回家，吃蛋糕，收礼物~”
还有见老婆。鹿兮辞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一直在想君攸悦。
以她对自己的高强度关注，应该会及时看到这些消息吧？
不过她走的时候那副隐瞒姿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还没到家，异变就产生了。
不知是因为陆家产品流量被鹿庭毅分去了八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陆家最有话事权的老爷子，转发了热搜里的那段视频并配字：【我的好孙女/棒/棒/棒】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这种打脸情节，纯属虚构，希望节奏不算拖沓，大家看得爽~
虽然君君今天没有出场，但她有在家认真地给她的阿辞准备惊喜派对！
今天有点事，没有二更了（但是这章够长啦！），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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