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次， 我第一次在我爸妈面前，坦白了我的取向。”
郎昱林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高栎说：“真的不高兴了？”
“没有， ”郎昱林把车窗打开，“就是觉得难受。”
高栎：“啊？”
“你啊……”郎昱林想着想着， 还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遇到这么多事了， 还性格这么好？我想不明白。”
“我是有点倒霉吧，上一段感情也不顺利， 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失去希望啊，人活着总有活的意义的。我要是因为自己过得不顺利就变成一个每天怨气冲天的人， 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好。”
这儿是郊区， 夜路几乎没什么人。郎昱林把车子靠边一停，忽然倾身过去， 吻住了他。
亲吻过那么多次，连那以上的事也做过了，可高栎总是不能第一时间适应， 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郎昱林亲着亲着就笑了：“你想憋死自己吗？”
“没有，我是那个， 我忘了。”
高栎的眼睛亮而湿润，是那种尝过甜头的眼神。郎昱林喉头滚动， 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他很想做承诺，比如我一定不会让你遭受那种事， 但怕高栎不相信。
高栎和他在一起， 肯定是出于对他的喜欢， 这点他非常相信。但同时他也明白了， 高栎对他一定会有所保留。
“其实……我觉得我还好， 至少没有碰到过前男友拿生命威胁我……这种事比较可怕。”
正要重启车子的郎昱林一阵语塞：“你居然知道这件事吗？”
“你的新闻那么多，不知道才奇怪吧？”
郎昱林：“……”
他确实没有刻意藏过性取向来着，因为他和他爸闹翻的时候，商界大部分人都知道原因，他也就放弃遮掩了。
所以现在每次出去应酬，还有人往他身边推小男生。不过他对天发誓，自从有了高栎，那些男孩子，他看都没再看过。
他把话题带回了最初的地方。
“所以你妈妈因为别人的错误，就要和你断绝关系吗？”
这有点揭伤疤的感觉了，郎昱林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一边又认为高栎迟早要去直面这些。毕竟他也和父亲决裂过，知道那种痛苦。
“其实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先逃跑的。我很害怕，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好孩子，是不用被人操心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那种表情，就好像……我是个怪物。其实她什么都没说，我跑回了江城，拒绝和其他人联系。再后来，我后悔了，很想他们，再打电话回去，只打通过一次，但是被挂断了。”
高栎再说起这些，甚至都没有特别难过，他可能麻木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打通过家里的电话，也不敢回去。”
郎昱林很想骂人，但不知道该骂谁。他拿出一颗泡泡糖来，塞进嘴里。
“你想回去吗？”郎昱林含糊地问。
高栎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其实我从亲戚那里听说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是领养的，但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听话。”
“而且我还碰到了这种事……如果现在回去找他们，可能会被以为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不得已回去给他们添麻烦。”
“那把我带回去呢？”郎昱林自认为还算拿得出手，至少不会掉面子。
他的自信感染了高栎。“玉先生，我们才在一起十天，这是不是太快了？”
也是。郎昱林遗憾地想，他和高栎认识的时间真的不算长，但他总有种已经过了经年的感觉。
这一天，两人都很累了，盖着被子纯睡觉。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很容易热，空调就开低了些。郎昱林的鼻子遇到了低温，作起妖来，打了个半个晚上的喷嚏。后来把空调关了，才算消停。
五号下午，郎昱林把高栎送到烂尾楼，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没办法，他已经推掉了很多事，不能一直不处理。
“哦……对了，”走了还没两步他又折回来，“月底的时候有个商业聚会，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露个脸？”
“啊？”高栎一脸懵，“这、这种地方，我去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不用见很多人，以后你要往上走，少不了去这种类型的场合。提前带你去适应一下。”
高栎呆呆地答应了。
漫长的假期结束，还过得这么舒坦，高栎再回到公司，恍如隔世。
刚开完例会，曾总助已经等在财务部的门口，其他人见怪不怪，总裁办的人在报销这件事上总是格外积极。
“怎么又是你跑腿啊？”高栎现在对曾总助的态度很寻常，“郎总只有你一个助理可以用啦？”
“主要是我想你了，”曾总助的嘴很甜，巴巴地坐在高栎对面，看着他核对，“你这个假期过得真是滋润啊。”
虽然郎昱林什么都没说，但突然连续几天不工作啊，打卡还在温泉山庄，这没点情况，谁信？而且郎总今天心情特别好，办公的时候，歌都哼起来了。恋爱里的人，行为举止总是不同寻常，曾总助看得透彻：这人栽得狠哪。
高栎红了脸，不理会他。
“真的，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是温泉好使……”他压低了声音，活像隔壁居委会的阿婆，八卦之魂溢于言表，“还是郎总好使？”
“工作时间不闲聊，”高栎推推眼镜，“好了，我一会儿交给出纳，你回去等着吧。”
“好嘞，”曾总助见他不反驳，笑着说，“那我就回去复命了。您一定要加油啊，让郎总每天都心情这么好。”
高栎：“……”
不止曾总助一个人看了出来，小齐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这小妞也不去食堂了，最近买了新卡带，拿着个switch在争分夺秒地玩。
高栎吃便当，她就坐在高栎旁边吃外卖。
小齐对他的形容是——活像刚吃了个唐僧的女妖精。
高栎简直无语问苍天，他谈恋爱有这么明显吗？
小齐：“哎呦，咱也就是猜猜啦，您反应也太大了。”
高栎：“……”
“精神是好事，”小齐说，“加油啊主管，小的以后前程顺遂，就靠您了！啊啊啊，game over！”
高栎严肃地问了一遍：“真的那么明显吗？”
“其实还好啦，嘿嘿，只不过咱这不是知道些内情嘛，就比较好猜，其他人只会觉得你是最近状态比较好吧？”
高栎稍微放心了些，他还以为真的那么容易暴露呢。
“您尽管放心，我口风很严的，绝对不会到处去乱说。而且你们真的很般配哦。”
般配。
这个词高栎是不太敢想的。不管怎么看，他和郎昱林在一起，都是他高攀太多了。
他只当小齐是在安慰他，说了句谢谢。
小齐已经沉浸去了游戏里面，完全没听清他说的话。
“啊？什么什么？”
“没什么，”高栎无奈道，“别玩了，先吃饭，都快凉了。”
彻底适应财务部的工作后，高栎在各方面都顺手起来。经理有时候会带他一块儿去和别处的经理交流，扩充人脉。
但有之前他给余姣画饼的那件事在，高栎对他的观感算不上太好，也不是每次都接受他的好意。
转眼间就快到月底了，郎昱林提醒他，要记得去酒会的事。
高栎为难道：“可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好办，我借你一身。”
说完当天下班之后就带他去了西服定制店。但怕时间来不及，只能在店里找了身合他身材的西装。
高栎没有翻到价格牌，私下问郎昱林：“这个要多少钱啊……”
郎昱林比了个数，高栎倒吸一口凉气。“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你这是给咱们公司撑门面，可以报销。”郎昱林说得很轻松。
然而高栎自己就是财务主管，报销的事情还能有人比他更了解吗？根本就没这一项，总裁办可报销的资金也是有限额的。
郎昱林没有办法，只能哄着他：“就是我自己想送你的，你得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好不好？”
再拒绝，那就是高栎不解风情了。他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收下，强调说：“就这一次。”
礼物送出去，收的人不喜欢，郎昱林的心情也说不上美妙。
两个人的差距摆在这里，而且是他让高栎跟着自己去应酬的，只能怪他自己。
不过当酒会那天，高栎穿着他选的西服出现在他面前，又由他带着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他心里的骄傲感和满足感又充满了心扉。
高栎身材虽不高挑，但比例好，腰杆子又直，体态很好。
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显得衣服逊色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郎总乐呵呵地带着高栎去见人，有个科技公司的老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高栎，不由得问：“这是哪位老总？”
老总两个字差点把高栎的腰都吓得哈下来，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得郎昱林来替他解围。“这是我们公司正在培养的管理人才，我带他出来见世面的，以后也好多交流。”
那位连连点头，甚至对郎昱林说：“郎总身边人才济济啊。”
郎昱林摆出商业微笑，很自然地客套了回去。高栎有很久没有见过他这副表情了，都快忘了郎昱林的这个表情，看着居然有点新鲜。
“累不累？”郎昱林问他。
高栎摇了摇头。
他反而觉得郎昱林一直假笑才累呢，当两面人，是相当需要技巧的。他就做不来。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嗳。”高栎乖乖坐下。
郎昱林离开了两分钟，他一个人喝酒，有点无聊。刚想给罗玥回个消息，对面就坐了另一个人。这是个年轻男人，相貌不说多好看，但一身的名牌衬得他很贵气。
几乎是在他坐下来的这一瞬间，高栎忽然就有了一种直觉——这个男人，好像是奔着他来的。
他的直觉很少，并且很少出错。
高栎还没说话，这个男人先开口了：“我是不是见过你？”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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