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高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让世界毁灭吧。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郎昱林:“郎总, 您怎么来了?”
“偶尔也得和大家打成一片嘛,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呢!”说话的竟然是小齐,她表现出了百分之百的狗腿, “郎总快坐!不要客气!”
高栎看了身边的余姣一眼,她显然在状况外, 不过没有忘记对郎昱林问好。
郎昱林迅速扫描把她扫描了一遍, 然后露出一个奇妙的表情。
余姣:“……”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突然有点火大。
由于有郎昱林的加入,余姣没能待很久, 她刚说要走,小齐就跟在了她后面。郎昱林成功把人赶走了, 心满意足。
“咱们公司的伙食还不错嘛, 价格也合适。”郎昱林感叹道,“要不要再去喝点什么?”
高栎拒绝了:“不了, 月底很忙,我一会儿还想上去睡个午觉。”
“好吧。”
郎昱林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分明知道, 但还要问高栎刚刚那个人是谁。
“她就是余姐。”
“我还以为她会更老一些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还是个美女。”
高栎问:“是有点漂亮……你难道看上她了吗?”
郎昱林大呼冤枉:“我没有。”
“非要说的话,难道不是她看上你了吗?”
这次换成高栎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啊?她之前还讨厌我讨厌得要命。”
“是啊, 所以我觉得奇怪,她为什么对你的态度变得这么快。”
高栎答应过余姣, 她犯的错误不会让公司里的任何人知道。这里面当然也包括郎昱林。
“可能是因为我脾气好吧。”
他这样说得太敷衍了, 郎昱林不是很满意。但这说明高栎已经自己解决了问题, 至少不用再担心高栎在部门里的立场了。
他认为自己在这里面还是起了几分作用的, 所以厚着脸皮说:“好久没见杜奶奶了, 有点想她啊。”
“要不然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回烂尾楼,去看看她老人家。”
他拿杜奶奶做幌子,高栎自然不好拒绝。
应该说郎昱林把这个距离感把控得太好了,每次高栎忍不住想要点破的时候,他又把势头收了回去,叫高栎没法明白讲出来。
下了班,高栎蹭了郎昱林的顺风车回去。路上郎昱林问茉莉:“今天晚上天气怎么样?”
茉莉:“从七点到十点中,大部多云天气,十一点后,城西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下雨。我真的非常愿意每小时都为你报备一次天气。虽然你一定会说不需要,但出于我的礼貌,我还是要问一下,需要这项服务吗?”
郎昱林:“不需要。”
茉莉:“真是拿你没办法。”
语气中竟带有几分宠溺。
郎昱林:“……”
高栎一路憋笑到烂尾楼。
郎昱林把车往旁边停,被高栎拦住了。“往里面停吧,这边最近有小孩子捣乱,万一把你的车划了就不好了。”
他在这儿都住出生活经验来了。
郎昱林抬头看着眼前的楼房,真想让高栎早点从这儿搬出去。
这要是到了冬天,到处透风,住在里面不得冻死吗?
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立场。
“之前那个公司的离职补助打给你了没有?”下车之后郎昱林问。
“打了,所以我在考虑给杜奶奶的房子装个窗户,好过冬。再冷一点,我就搬去楼下跟她一起住。”
郎昱林就势问:“要不然……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吧。现在花这么多心血进去,之后房子又不打算要,不是浪费了吗?”
高栎回过头看他,忽然说:“玉先生,你为什么不买房子?”
郎昱林被问得一愣。
“花了那么多钱租一个那么空的房子,不是也很浪费吗?”
高栎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被反将一军,郎昱林回过味来,居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真是有病,郎昱林自我诊断,还病得不轻。
杜奶奶见高栎又把人带了回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趁高栎给她打下手的工夫,暗戳戳地问他:“这个小帅哥,是不是在追你啊?”
高栎低头没说话。
“他条件好嘞,你别挑来挑去,好男人都跑了!”
高栎不想和她说这个,瘪瘪嘴:“我自己应该也算好男人吧?哪里就都跑了?”
杜奶奶拍了一下。“那能一样吗?不要总想着你可以一个人,等你老了就知道一个人生活多不容易!”
高栎无奈地辩解,“他也没追我啊,一个字都没说过呢。”
“说什么?”
高栎红了脸。他刚刚那样子,就好像在期待着郎昱林对他说点什么一样。“没什么。”
“他那么好的条件,你还等他干什么啊?你自己先来!现在谈恋爱,都讲究把握主动权,知不知道?”
高栎嫌她唠叨,拿着水盆去了另一边。
“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高栎:“好好好……”
被讨论的对象郎昱林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每次过来这里都没什么信号,无聊到开始一个人玩跳棋。
高栎从厨房走出来,默默地看他自娱自乐。
郎昱林的气质太突出了,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难为他待得这么自在。
盯了有一会儿,郎昱林抬头,猛地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一提。“你是猫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是你太忘我了。”
郎昱林把棋子都推回原地,叫高栎来和他一起玩。
跳棋的走法就那么些,很快在中间堵出了一条道。高栎拿着棋子绕远路,郎昱林笑着说:“你和我但凡有个人把中间挪一个棋子搭个桥呢。”
高栎没答话,跳来跳去,最后落在了绿色区域旁边。轮到了郎昱林。
“行吧,那就我来。”
郎昱林把棋子轻轻一推,瞬间多出来了两条路。高栎眨眨眼睛,心里忽然被触动了一下。
“打个赌,我三分钟之内赢你。”
“不,肯定是我比较快。”高栎已经有一半的子都到了对面。
战况一下焦灼了起来,高栎难得这么有斗志,无比专心。
“开饭了开饭了!”杜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马上就好,最后一个菜,小葱拌豆腐!”
郎昱林说:“哎~你这个子本来不在这儿吧,什么时候滚过来的?”
“并不是!我一开始就放这了,你不要耍赖。”
郎昱林:“不,它就是自己滚过来的,我和茉莉都看见了。”
说着就把玻璃珠挪了个位置。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高栎伸手去抢,结果被郎昱林抓住了手。
“今天晚上吃拌豆腐啊。”郎昱林说。
杜奶奶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高栎一惊,马上抽出了手。
“还是白豆腐,我喜欢。”
高栎简直不敢看他,更别说接茬了。天真的杜奶奶热情地说:“喜欢就多吃点!”
郎昱林忍俊不禁:“好,一定。”
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高栎再次感叹。
一道小葱拌豆腐,还真是郎昱林一个人吃完的。
正吃着,杜奶奶忽然拍了大腿一下:“坏了!我今天忘了收被子!”
高栎放下筷子,问放哪儿晒着了。
“在天台。”
这栋楼的三个单元从十层往下都是连着的,因此在第十层有个小天台,本来应该是预备用来做花圃的。
高栎不赞同地说:“怎么还晾那么高,下次我不在家就别晾到上面去了,你腿脚不好,要做这个也是我来做。”
他打算打着手电去把被子拿下来,郎昱林非要跟着。他们小心翼翼,走到上面,豁然开朗,空气带一点淡淡的潮湿气。
今天晚上虽然是多云,但月亮能看得很清楚,白得像面镜子。即使没有开灯,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高栎走到边缘。不需要用灯了,在出了今天的“豆腐事件”之后,他对郎昱林多少有点防备。
“我在茶几上看到有几本高级会计的资料书,”郎昱林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你是听进去了我的话,打算准备考试去?”
他忽然又变得正经了,高栎只能也正经起来。“对,一月份就报名了,五月份考试。”
“来得及吗?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你还要上班。”
“先试试吧,”高栎把被子像卷春卷一样推成了一长条,“一年不成,还有一年。我太久没考试过了,就当练手。”
“你有这个心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只是这阵安静并不尴尬,他们耳朵听着彼此的呼吸,眼睛看着头顶的明月。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漂亮。”
最后是郎昱林开了口。就如他在游戏里做的那样,他开始搭桥了。
高栎低下头。好在这里并不亮堂,没人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这句话用的人太多了。”高栎说。
竟然是觉得招数不新鲜。
郎昱林发出了一声低笑。
“嗯,那就换一句话怎么样?有一天,一个山大王到了一个尼姑庵,看见一个小尼姑,真是生得白白净净,又害羞可爱,他一时冲动,忍不住就对那小尼姑说。”
高栎:“……说什么?”
“山大王还没说话呢,小尼姑就先问了,你要说什么?”
高栎:“……”
他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快要生气了。
郎昱林察觉到了他的无语,慢慢收了笑,看着高栎的脸。
“所以山大王回答:我啊,我的寨子里还缺个老婆,看你正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