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尧和宋隐雪对自己定位不同，宋隐雪觉得白川尧话少人冷很狗，白川尧则把宋隐雪当私人警犬，共同特征就是都喜欢出门放风。周六日能呆在一起哪儿也不去，简直突破了两人的极限。
白川尧把电器拆了给他讲解原理，问他哪里不懂。
宋隐雪见他在搞门的时候忙不迭点头，“这个还是别拆吧，万一进贼了，不安全。”
“把手给我。”白川尧蹲下折叠，刚好是修锁的最佳高度。
宋隐雪有点害羞，还是把自己的爪子递进对方摊开的手心。
白川尧看他一眼，“把手，扳手，懂没？”
“你自己不说清楚，当我愿意搭你黑啦吧唧的手啊。”
因为白天睡太多，两个人到了半夜都还不困，第二天又要早起，还是得强迫入睡。
白川尧阻止宋隐雪伸下枕头下方的手：“谁保证今晚要早睡？”
“我看看几点了。”宋隐雪说。
“我定个闹钟。”宋隐雪又说。
“我设一个新屏保。”宋隐雪不怕死的说。
宋隐雪四进四出两眼放光，“我查一下哆啦A梦是不是没有手指。”
一晚上说着没营养的对话，白川尧觉得跟他一块智商都变低了。
熬夜直接导致第二天两个人都昏昏沉沉。来到班上，早自习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宋隐雪一进门就听有人喧哗，被高瞻说的话吓一跳。
“谁去世了？”宋隐雪瞌睡都醒了。
“宋，你是不是该去掏掏耳朵？我说趣、事。有趣的事。谢谢。”高瞻无语。
“哦，你是说趣事儿。”宋隐雪嘿嘿笑。
“说到哪儿来着，哦，这不快过年了吗，我表姐30了，还没男朋友，这次回家被严厉批评。为她张罗相亲，她不去，还相信啥爱情呢。我家呢，就派出我妈作为开明教育的代表去游说。我妈就说25-28生孩子是最好的，虽然已经晚了，但最好不要超过30，容易得唐氏症。”高瞻模仿说。
“然后呢？”同桌女孩很八卦。
“然后我说，妈你这个导向不正确，不是你最宣扬自由，女性不应该被年龄定义吗？照你这么说，如果25要小孩，24就得怀孕，那23就要遇到合适的人，之前总要经历分分合合或几段不同感情，那又得好几年吧。在中国，18以前恋爱算早恋，都得扼杀在摇篮里，合着毕业又希望马上喜提好女婿。你们大人好严格。”高瞻说到后面义愤填膺，主要是愤自己被老妈爆锤。
“你还有这觉悟，妇女之友啊，是有喜欢的人了突然这么感慨？”同桌问。
“本来我上周有段旷世绝恋摆在我眼前，但我没有珍惜……”高瞻惋惜。
其实就是一起补课的培训中心来了个清秀的女孩，不幸分到他旁边，递笔的功夫，不慎挨到手，他连一起读哪所大学都想好了。后来得知女孩有男友，他没勇气撬墙角，又脑补了一出古代话本凄美结局。直到老师走过去问他“书在哪儿”，高瞻还没从伤感中走出来，“是啊，我输在哪？”
“算了，不提了，多情自古伤离别，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高瞻叹完。
宋隐雪笑呵呵的听他抱怨完，心情似乎很好。
他顶多跟白川尧成兄弟，要是亲兄弟就更好了，血缘纽带，谁都拆不散。
不久后就是期末考，宋隐雪自知肯定无法跟白川尧分到一个班，但还是拼尽全力去学，努力向对方靠近。
他的人生格言是“没有拼劲全力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只能拥有随随便便的人生。”
白川尧那么高不可及，他怕一松手就再也攀不上。
宋隐雪回头看向白川尧，白川尧也在看他后脑勺，目光触碰的一刹那，宋隐雪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笑。
不知道白川尧想考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未来计划里有没有他？
必须有我，拜托等我，一定得是我。——宋隐雪在草稿纸上写。
*
为了抓紧中午的时间复习，大家午餐都就近解决，走读生也不回家。白川尧带着他们几个去打边炉，寒冬腊月正是吃羊肉的时节。
“哇，这个味道一闻到就要胖十斤！知道为什么男的都爱吃羊肉吗？”高瞻问宋隐雪。
“因为，骚？”宋隐雪试探问。
“哎，上道！”高瞻说。
白川尧对宋隐雪的搭腔很不满，宁零对宋隐雪开黄腔也挺意外。
整个饭桌，只有高瞻和宋隐雪一来一回，吃的不亦乐乎，另外两人冷得要结冰。
宋隐雪又挑出一堆不吃的放在空碗里，白川尧很自然的端过来吃。宁零放下筷子什么胃口都没了。
吃完饭高瞻还在结账的前台拿走一把糖，搭着宋隐雪的肩，摊手说：“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宋隐雪被讨好了，揣着糖，剥了问别人要不要。
白川尧十分头疼，他这个品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睡前嘴里也要包着糖，上课嘴巴也停不下来，还总是抵制不了儿童套餐里小玩具的诱惑。
“今天的糖分够了，剩下的给我。”白川尧把他的糖都没收了。
“007，我咋觉得白川尧对小宋的控制欲这么强？地主家的佃户都没要求全部上交余粮。”高瞻对宁零说。
宁零没理他，拧着眉头。
宋隐雪还在讨价还价，以刚刚吃饭时重播的电视剧为例：“你看人家追姑娘，又是包车接送，买通学校当代课老师，又盘下了周围房产跟女主做邻居，又是送吃送穿送花，还写诗呢。”
“半小时演了这么多内容？”白川尧想宋隐雪边看边聊边吃真是一点没耽误。
“我读过原著啦。我都没想要别的，偶尔吃点糖你都不让。”宋隐雪抱怨。
“你想要什么？”白川尧当真。
“把糖还给我，还有我的卡。”宋隐雪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谈到钱，毕竟他的生活费卡都给没收了。白川尧是避免他再乱花钱，买一堆礼物给自己，也不让他在慷慨给人解围，把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白川尧每周给他固定的零花钱，刚刚够吃早饭。因为午饭和晚上两人几乎都是一起吃，一点作案机会都没有。虽然男人是应该赚钱养家，上缴工资卡给另一半。他爸爸从来不过问妈妈怎么花钱。
但是，吃糖的钱都没有，不合理。
“知道你为什么矮吗？”白川尧毫不留情戳他软肋，“不好好吃饭，只爱吃零食。”
“我哪里矮？”宋隐雪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还行，只是跟他们这边动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是没得比。
白川尧见他较真了，手从头顶横着比，慢慢作弊划向白川尧的鼻尖。
白川尧用科学道理分析出长不高跟吃糖的关系，小矮子小矮子的叫了一路。
宋隐雪讨要糖未遂，还被羞辱了一顿，甩开几人暴走。
白川尧下午最后一节课去跟球队的人训练，一群高个冒着白蒸汽，相互递水。
宋隐雪又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矮了？
他逃了晚自习，漫无目的压马路。
过度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自卑，宋隐雪觉得自己配不上白川尧，各个维度，没有一个超越对方，越想越伤心，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手工艺店。
他又开始手痒。
当他静静立在一个玻璃制品旁，老板走了过来。
店里人很少，老板穿着很休闲，店里放着民谣，让人精神松弛。
“喜欢这个？”老板问。
“形状很特别。”宋隐雪指着一个两头由磁力连通，中间悬浮着一个海豚形状的玻璃。
“这叫鲁珀特之泪。是高温熔化的玻璃，在重力下自然滴入冰水中而形成。它有个神奇之处，拿什么武器都砸不碎，子弹和液压器都打不碎，坚硬无比。”老板说着，鼓励他拿出来试一试。
宋隐雪把玻璃从磁悬浮的中间取出，使劲捏、锤、杵。
“这么硬。”宋隐雪说。
“但是它有个致命的缺点，只要轻轻捏住尾巴，稍微施加一些压力，那么整颗玻璃就会瞬间粉碎。”老板说着用手捏着尾巴，作势要用力。
“别。”宋隐雪阻止，“我要它。”
宋隐雪付了账，把工艺品包装好，用备用钥匙开了白川尧出租屋。
屋内黑暗，空无一人，不知道白川尧去哪儿了，他总是行踪神秘。
宋隐雪将这个工艺品放在桌上，呆坐一会儿，又趴在被子枕头上深吸，闻着对方的残留在上面的体味。他可耻的发现，自己硬了。
他在被子上磨蹭，却不敢用手解决，心里堵得慌，患得患失的情绪淹没了他。
他就像这颗鲁珀特之泪，只要白川尧轻轻一捏，就能碎成齑粉。
白川尧能够伤害他，只要他想。
*
尚子栎和白川尧一起走回出租屋的时候，宋隐雪躲在小区角落，刚好听到两个人说话和脚步声。
他摸出手机，白川尧今天一晚上什么消息都没有发给他，玩的很开心吧。
第二天白川尧发现宋隐雪又闹脾气，问话不理，躲着人。
他昨晚回去看到摆在桌上的东西，知道宋隐雪来过。尚子栎最近排练遇到瓶颈，就各自最近的生活聊了好一会儿，喝了啤酒挨枕头就睡，忘记问宋隐雪为什么来了又走。
他以为是宋隐雪没有等到自己生气，想着哄一哄，却又哄不好了。
宋隐雪失魂落魄一晚上，低头下去捡东西，差点碰到桌角，宁零用手挡了一下才没给碰到。
“怎么了？”宁零问。
“宁零，你喜欢过谁吗？”宋隐雪脑子不清楚，竟然拉着宁零聊感情。
他转念一想，宁零这种高人怎么可能动凡心，“当我没问。”
“有。”宁零回答。
“那你失恋过吗？”宋隐雪问。
“你失恋了？”宁零转头专心问他。
“我觉得快了。”宋隐雪说。
如果聪明一点的人，就会想到正常的逻辑，一般会问“你恋爱了”、“对象是谁？”而宁零更关心他什么时候分手。
“你不要劝我以学习为重，我都知道。但我好难受。”宋隐雪垂头丧气。
“或许是不适合。”宁零说。
“嗯，我知道不合适，强扭的瓜好苦。”宋隐雪顺着他的话说，“我配不上他。”
宁零放下笔，斟酌了下用词，审慎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说不定也是很多人做梦都想拥有的人。不要妄自菲薄。”
“谢谢你。”宋隐雪似乎被安慰到了。
宁零微笑：“信任我，找我倾诉。以后也可以跟我说，什么话都可以。”
“宁零，你要出国吗？”宋隐雪突然问。
“或许高考完后。我想看看能考成什么样，国外常青藤大学对国内高考也挺看重。”宁零说。
“那你想去哪个国家？”宋隐雪现在纯属好奇，打探别人的隐私。
“美国或英国，学校还没有选好。”宁零说。
“那我以后见不到你了。”宋隐雪有点遗憾的口气。
“不会，你想见我，一定可以见到。”宁零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这话听得宋隐雪有些奇怪，由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当宁零对人和气。
尚子栎在课间将一把琴提回班上暂放，宝贝得不行，谁碰都不让，只拿出来如数家珍，点评是北方琴名师用顶级云杉木做成，跟普通的琴的区别云云。
宋隐雪认真听着，想试图分析出，为什么跟尚子栎相处比跟他相处愉快。
尚子栎是比较潮酷的类型，短毛染成了咖啡色，耳钉，指环，比他不受校规多了，老师也不管。
宋隐雪打量自己，总是T恤加校裤，一点亮点也没有。
所谓人为悦己者容，他决定改头换面，周六日也要稍微拾掇一下，看能否挽回一段岌岌可危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