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是定了,但是大家还是不免多出一份期待,说不定是骗人的,让他们从失落中忽然飞升。
孙子和大家说起成人礼的时候,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姜生说的没有什么差别。说是太热了,活动就不搞那么大了。
“热我可以理解,但是去个博物馆里面不是有空调吗?”
“操场他就不热吗?”
“晚点它不能开吗?”
“这成人礼一定是我高中生涯最大的败笔。”
一个个都在吐槽所谓的成人礼,狂人从批发市场买了一个充气的大门,大红色的底上面写着“成人之门”。
10班就一个个拿那个门玩,中间划了一条线,大叫来回跳跃。
“我成人了,我没成人,我成人了,我没成人……”
孙子拍了几张照片,配了字发到朋友圈:有一批孩子们一脚踏入成人的阶段,祝他们今后顺利。
下方评论一片。
姜生:谢谢祝福,孙子嗷嗷嗷!
宁衣一:今后一定是顺利的。
成人礼当天,学校大礼堂。
帷幕弄了两三层,挡住了外面炽热的阳光。
里面空调开了一会,凉快的不得了,校领导在台上站了一大排。
姜生是疯了:“成人礼。”
“成人快乐。”进来一个班,就会有领导送上祝福。
“快乐。”十班回应。
也只有他们班人才那么大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乔寻有点恍惚。
去年这个时候……时间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捉摸不清。
刘女士打电话叫他下午请个假回一趟家,下午回来接他,乔莱说是考得很好,特别想他这个哥哥。
这个校内的成人礼,下午应该是空闲的。
“回趟家,一起。”乔寻问道。
秦卫:“帮我问声好,我还有点事情。”
“你胆子挺大啊。”乔寻抬手抓了抓秦卫的头发,“我带你见见未来丈母娘都不见,小心我打小报告。”
秦卫抓住乔寻的手,少年的手还是微凉:“这天这么热,你手这么还是冷的。”
“天生的。”乔寻动动手,被秦卫抓的死死的,“再给你一次机会,未来丈母娘,见不见。”
秦卫:“帮我问声好,丈母娘知道吗?”
“还不知道。”
秦卫握着乔寻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我帮你暖暖。我还是先躲躲,丈母娘说了,我再去看看,李刚那边出了点事情,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乔寻:“一起也没有见你胆子那些小。”
秦卫:“我等会你看看李刚法则。”
乔寻的手被秦卫握着难受,动了动,挣脱出来,然后十指相扣,紧紧的,秦卫手上的温度传递过来。
“李刚出什么事情了,就那个绿衣服郭治惹得?”乔寻问道。
秦卫摇摇头,想想有点好笑:“不是,他自己,约了几个老朋友去蹦迪,把自己的腰给扭了。”
乔寻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干爹,挺有个性。”
“所以现在光棍一条。”
“看起来挺纯情的。”
秦卫:“那姑娘或许是眼睛瞎了,李刚后面其实也谈过几个,都嫌弃他不正经跑了,就拿一个,结局跑的,李刚念念不忘。”
礼堂大,整个就高二年纪,大家做的都比较散。
校长带着乌黑的假发,孙子站在他的边上,显得发亮尤其地多。灯光照下来,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改天咱们也攒钱给孙子弄一顶假发,不能让孙子那么惨。”
校长咳了两下,礼堂安静下来,对大家微微一笑:“今天先在这里祝大家成人礼快乐,这个成人礼是有点简陋了,我听到了大家很多的抱怨,但是奢华了大家反而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在今天,就是现在,你们已经成年了。”
狂人接过话筒继续校长的演讲。
“成人礼时间不长,就一天,我们这些啰嗦鬼说些你们不爱听的心灵鸡汤,认真仔细一点,说不定我会划重点给你们考一下。”
“今天,恭喜你们成年了,成为了一个大人,真正可以顶天立地的人了,不管过去是如何任性,如何叛逆,都要丢掉了。未来是你们的,你们要理解,明白。在今后将来,不后悔,不怨恨。”
声音还在耳边围绕,乔寻已经看不清前面了。
失望的,彷徨的,担心的,恐惧的,统统都没有了。
现在,一个全新的自己。
就在这里。
——在今后将来,不后悔,不怨恨。
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奢华的成人礼。
希望吧,期待吧。
以后,会好的。
演讲的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有几个前排的学生上来说一些励志的话,鼓舞,兴奋。
手上紧了一下。
乔寻抬头看过去。
秦卫对他笑了起来:“恭喜你,成年了。”
“也恭喜你,等了那么久才成年。”
一个上午就被这一个又一个心灵絮语给讲过去了,有些女生没忍住哭了起来。
成年了。
要看未来了。
刘女士的车停在校门口,下午根本不要请假,演讲一完,学校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他们想进来都没门。
“去外面还要花钱,学校报销吗?”
“把我们赶出去为了节省空调费吗?”
“搞大动作啊。”
乔寻拉开车坐进去。
姜生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乔寻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坑儿子父母,打扮的挺潮流的,两个人包挡着脸走到姜生面前,下了他一条。
“成人礼物。”的确不正经。
姜生打游戏的,措不及防被他们一下,心脏快要骤停了,捂着胸口喘着气:“你们你迫不及待我快点被你们吓死你们可以快乐地过二人世界吗?礼物呢?”
奇葩父母:“我们刚刚给你了。”
姜生理解的很快:“敢情那个惊吓就是你们给我的礼物呗。”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几乎所有人的家长都来了,散落在出校门的那一段路上,声音都是。“妈,你怎么来了。”“爸,你也来了?”
乔寻没有看见秦卫的妈妈。
这个让秦卫妄想要逃离的女人。
刘女士看见乔寻就送了一个祝福:“恭喜成年。”
“谢谢。”乔寻看了一眼后视镜,“今天化妆了。”
“正式一点,带上乔莱一起去吃饭。”
乔寻:“晚上还要回来。”
“不住家里吗?”刘女士有点失望,“这个暑假回家吗?不行我换套房子,你们那边好像有几套不错。”
“随便,有时间我都会回来的。”乔寻无所谓。
刘女士:“高三学业蛮紧的,不想学就别学了,妈不逼你,小孩子还是要多玩玩比较好。最近一个新闻说是被逼的惨了,过劳死了。这次听说考得不错,是不是累着了?”
“晚上还有活动。”乔寻说,“我都是按点睡的,不会觉得累。就算累着了我也会找时间补回来,我从来不亏待自己。”
刘女士就是和其他家长不一样,他想学习都得拦着。
乔寻笑了笑:“妈,你儿子我,成年了。”
长大了。
刘女士车里没有开空调,四周车窗通透,分吹进来,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大了,很好,妈就盼着你长大呢。”刘女士笑了起来,“走了,回去接上莱莱,我们去庆祝一顿。”
乔寻看向窗外,快速移动着,有一瞬间,他看到了秦卫妈妈。
妆容精致的女强人。
“学校给我发了短信,说是成人礼,让家长和孩子沟通沟通。”陆丹等在一个小巷口,看见秦卫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想了那么久,就记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小男孩,小小的,被被围在中间欺负。
领养了他以后,就没有再好好看他,把他当成另一个自己培养,太过于自己,那么小就把他禁锢在一个框架里,划完一条路,让他一个人走。
小男孩长成大男孩。
手机相片里面没一张记录。
成绩单,补习老师。
她现在也想不清楚,秦卫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秦卫看到了她,喊了她一声:“母亲。”
是母亲,不是妈,是自己那时候强求他叫的,现在让他改回来……这个称呼,带有很明显的疏离。
陆丹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事情吗?”秦卫说出来才觉得这里面有些二层含义,像是在说“没有就走。”补了一句,“我就是问问。”
“没事。”陆丹说,“我来看看。”
两人的对话充满了尴尬。
是那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李刚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小兔崽子,你快点,老子腰痛的不行,你是想让我快点死你可以继承我的遗产吗?”
秦卫:“你的遗产,分到我这里,顶多一双袜子。你想快点死你就继续蹦迪,快五十岁的人了,那么皮好吗?”
“我虽人老,但是还拥有一个年轻的心态。”
“下次先问问自己的身体允许不允许。”
“小兔崽子,你来不来,动不动就怼我,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李刚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那小子孝敬我。”
“你倒是认他做儿子。”
“那小子技术不好。”
“好了,我快来了,你再等等。”
“哎呦,我这老腰。”
秦卫立马挂了电话,看向陆丹:“母亲,我这里有点事情,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陆丹问道。
陆丹也是快四十多的人了,平时强势强惯了,语气里都是“非我不可”。秦卫听到这句类似撒娇的话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可以。”
“有什么事情?”
“我干爹。”秦卫补充一句,“学武不认个干爹都混不出头的,他求我的,最近腰扭了,我要带他去医院看。”
“腰扭了,严重不?怎么扭的?”
秦卫说不出口是因为蹦迪,随口扯了一个:“摔了一跤。”
“妈跟你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好。”
刘女士开车快,一会就到了小区门口,让乔寻在车里等着,自己去上去把乔莱接下来。乔寻脑子里回转着那个女人和秦卫的对视的场景,就觉得会出现什么火花,想了想发过去一个问号。
不一会秦卫就回复:很好,晚上见。
乔寻看着窗外,又看了一眼手机。
事情真的,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天,恭喜你们成年了,成为了一个大人,真正可以顶天立地的人了,不管过去是如何任性,如何叛逆,都要丢掉了……
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