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心事是一场盛大秘辛（五）
关于他喜欢凉不怨这件事,纪凭语是怎么确认的，其实很简单。
首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弯的。
起因就更加简单了。
因为在大家都在讨论哪个班哪个女孩子漂亮的时候，纪凭语关注到的是同性。
当然这只是个起因，他真正发现是他被同性表白了。
那还是初三的事,其实对方没有想过要跟他说,是纪凭语收作业的时候,他交错了本子。
然后初中的家庭作业恰好又是课代表批阅,纪凭语一打开，就看见凌乱的公式和一些涂鸦中夹杂了他的名字。
以及——
“他真的好帅啊”、“笑起来更帅了”、“他性格也好好啊，和那些臭男人根本不一样！”、“他今天跟我开玩笑了呜呜呜”
更直白的一句无非就是：“真的好喜欢jpy啊”。
纪凭语当时没有感到震撼又或者恶心,他只是合上了本子，有点小尴尬。
事后他想办法悄悄把本子还了回去,没让那人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的小秘密。
但也正是因为这本本子,纪凭语忍不住去想两个男人要怎么谈恋爱。
于是他上网查了，第一次认识到“同性恋”这个词汇,然后他发现,他好像也是。
因为纪凭语对异性是真的没有半点兴趣，在周围的同龄人都在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的时候，他的思绪总是飘散到不知道哪儿去。
有时候是在想题目，有时候是在放学去哪玩又或者回家后还有什么拓展课要上，不过极少数的时候，他也会去想些别的。
比如,某个球星很帅，身上的肌肉令人羡慕。
纪凭语也想练，但他太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年纪问题，他练不出来那样虬结的肌肉,只有一点浅薄但却很漂亮的线条。
再说比起自己拥有，纪凭语其实更喜欢看别人拥有。
光是看着，就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后，纪凭语也没有太震惊，更没有迷茫，而是开始了解了一下。
他跟做学术研究一样，认真地看了很多相关内容，也逐渐有了1和0的概念。
所以他又意识到，就算是出力的那个，他也不想睡谁，只想被睡。
但是——
大概gay之间是真的有雷达，纪凭语在高一的那个暑假被非同校一起玩过几次的朋友表白了。
而对方是个0。
而且因为知道纪凭语有点好奇，他带纪凭语去了不太乱的GAY吧“时花”看了眼，然后纪凭语又发现了件令他很茫然的事。
就是说，为什么给他暗示和眼神的都是0？？？？
纪凭语问了，朋友震怒：“你知道你这张脸这身材这性格简直是无数0心目中的天选1吗！？”
纪凭语有点无辜：“可我不想做上面那个啊。”
朋友：“……”
他咬牙：“我也不是不可以为爱做1…主要是真的很想和你谈一次恋爱试试啊！！！”
纪凭语知道他其实也不是说真的很喜欢自己，只是单纯爱玩，所以他诚恳道：“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朋友：“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帮你物色一下。”
纪凭语坐在嘈杂的酒吧里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但后来，高二开学没几天，纪凭语做梦梦见一双锐利却过于沉默的眸子盯着他看时，他就忽然明白了。
他好像，对凉不怨一见钟情了。
纪凭语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毕竟他也没喜欢过谁，他甚至一开始都有点不确定。
可如果是别人不理他，他也不会自讨没趣，而是直接和对方相敬如宾保持距离，甚至不会给一点关注。
但凉不怨不同。
他的视线，总是有点不受控制地落在凉不怨身上。
为此，纪凭语还苦恼了很久。
十五岁的少年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凉不怨一见钟情。
因为，凉不怨也没有他爱的肌肉啊（？）
.
现在面对凉不怨的这个问题，一向能说会道的人直接哑语。
只能说还好正逢外头的门响起，凉不怨起身去迎接戴秋，纪凭语跟着站起来，松了一大口气。
戴秋在进门时看见整齐的摆放在自家玄关的那双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球鞋时，怔愣了一下。
随后她又见凉不怨从房间里出来，后面还跟了个和凉不怨差不多高、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
戴秋有点恍惚。
尤其在听见纪凭语用带笑的声音，轻快地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阿姨好！我叫纪凭语，是他同桌。”
戴秋动动唇，怀疑自己在做梦：“…你好。”
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凉不怨，凉不怨淡淡解释了句：“他忘带家钥匙了。”
戴秋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想问这个。
不过她是想问什么都没有关系了，确认真的是凉不怨把人带回来后，戴秋既高兴又有点局促：“你们都还没吃晚饭吧？”
她微顿，看着一看就知道是被养得很好的纪凭语：“但是我们家饭菜可能会不合你胃口……”
戴秋正想说她去再买点菜，纪凭语就摆摆手：“没事，我不挑食的。”
他语气诚恳：“而且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阿姨你是不知道，要是他不把我捡回来，我大概今天晚上要在学校附近蹲一晚上了。”
戴秋语噎，又被纪凭语俏皮的措辞逗得弯眼。
戴秋要去做饭，凉不怨一直都会给她打下手，纪凭语也想跟着帮忙，却被戴秋拦了：“你坐着就好。”
她看向凉不怨：“你也去，陪着同学啊。”
凉不怨没动，只看了纪凭语一眼：“你坐着。”
纪凭语是真的很懂人情世故，他看出来凉不怨和戴秋有话要说，所以他点点头，玩笑道：“那我等十分钟。”
凉不怨：“？”
纪凭语没有理会他的问号，转身回了凉不怨的房间。
凉不怨的房间其实也小小的，一张小书桌、单人床、还有双开门的衣柜，就已经让这间屋子显得拥挤狭窄了。
纪凭语本来没打算乱看的，因为这样不礼貌，可一想到这是凉不怨的房间，他的视线就忍不住到处扫。
凉不怨的被子是整齐铺在床上的，书架上堆叠的书除了课本以外就没有别的书了。
摆在书桌上的学习机是最老旧的款式，查查单词听一下劣质的口语还可以，再没别的功能。
不过…凉不怨的房间里还有一把吉他。
纪凭语有点意外。
其实以丰北的房价，住在这种老旧房子里的人不少，但凉不怨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家是真的从头到脚都展示了“贫困”两个字。
没有多余的书、没有零食与水果，厨房里的面条是临期食品，矮小的冰柜即便是廉价的出租房都不会购置……
纪凭语转了转手里的笔，陷入了思索。
而厨房那头跟着戴秋进了厨房，帮戴秋洗菜的凉不怨，听见戴秋用很轻地声音问了句：“要不你在这先忙着，我去买点肉，再买两把好菜。”
她有点忐忑：“这些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你看这叶子都这个模样了，用来招待客人不太好吧？”
凉不怨摇头：“不用。”
戴秋又问：“你和他，是朋友吧？”
凉不怨垂眼，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他和纪凭语算不算朋友。
因为纪凭语不会这么对杨魄他们。
但……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纪凭语那也算是特殊的？
凉不怨只说：“你别多想。”
戴秋没法不多想，这还是凉不怨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吃饭。
尤其纪凭语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你没被欺负吧？”
凉不怨摇头：“放心。”
除非他自愿，没人能欺负他。
纪凭语掐着表数了十分钟，就又转到了厨房：“十分钟到了同桌，要帮忙吗？”
正在切剁肉沫的凉不怨抬眼看他，戴秋端着个盆子，哎呦了声：“你坐着就好，不用帮忙。”
然而纪凭语已经迈进了这个小小的厨房：“没关系的阿姨，我说实话我有点坐不住。”
他语气诚恳：“我本来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不帮点忙我今晚会睡不着的。”
戴秋被他说得噎了下，纪凭语已经和她站在了一起：“要择菜吗？这个我会。”
纪凭语说自己会，就是真的会。
而且他择菜比戴秋想象的还要节俭，空心菜的一片叶子烂了一半，他就仔细地把烂了的边沿掐干净，留下好的，看得戴秋都忍不住想说其实可以整片都舍弃的。
三人合力，这顿晚餐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家里是没有餐桌，只能就着茶几，坐在矮凳子上吃。
纪凭语也不在意，甚至在戴秋有点为难的表示家里就两张矮凳的时候，他还摆摆手，直接拿阅读理解的练习册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地上了。
戴秋有被他的随意给震到。
纪凭语是真的挺喜欢坐地上的，主要是这儿没空调，热，地板上会凉快很多。
戴秋的厨艺很好，桌上的菜很简单，一个豆腐肉末汤，一个空心菜叶子，再加老干妈油炒空心菜杆子，还有戴秋自己做的萝卜条。
她一开始还担心纪凭语嫌弃，但等看到纪凭语吃饭的速度后，又有点哭笑不得地让凉不怨去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别噎着。”
纪凭语咽下嘴里的饭：“阿姨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我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是家的味道。
纪凭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他好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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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我直接写哭了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