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升起的朝阳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之下。
大雨倾盆，浇灭了所有早起打工人爬起被窝的欲望，却又不得不在金钱的驱动下如提线木偶般向着公司涌动。
“你说林总今天早上是怎么了，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不夸张的讲，我甚至以为刚才他动了要辞退我的心思。”
站在前台的女孩刚来实习没多久，说起话来自然也是没什么收敛。一边擦拭着额头的雨珠，一边从背包里拿了个荠菜包子递给同事。
跟她搭话的那姑娘显得成熟了许多，笑着跟过往的同事点了点头后，才压低了声音：“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可能是大姨夫来了。”
这荒诞不经的话，倒是一个字儿也不落的落尽了正在楼下打卡的陈煜耳朵里，当即就跨步朝着两个前台走了过去。
“陈副总。”
陈煜笑着瞥了一眼他们二人手中的包子，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和缓：“没来得及吃饭吗，你们两个人稍稍替替班，吃完饭再来站岗吧。”
前台被他这三两句话的调侃，弄得有些心猿意马，毕竟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帅气又多金的上司照顾。
“谢谢陈副总！”
“我听你们两个人刚才说林总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怎么回事，展开讲讲……”
办公室里，林邵泽再一次把方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办公桌前还站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中年男人。
“这样的方案你们也敢拿到我面前来，一般加点赶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拿来这么几张废纸给我！”
“这种低级错误，你连公司有几个在办的项目都不清楚吗？”
办公室就算隔音效果好，也能透露出几道不和谐的声音，陈煜和小张相互对视一眼后开口：
“刚才前台跟我说邵泽今天脾气暴的厉害，还是因为宴会那事儿？”
“昨天临下班还没这样，应该不是宴会的事儿。”说着还抖了抖手动的资料，“宴会的事儿，进展我还没汇报呢。”
外头哗哗的雨声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训斥下属的间隙还往外撇了一眼，越发的烦躁了，沉声说：
“这个项目重新做，要是再有这种低级错误，项目奖金就别要了。”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中年男子垂头丧气的从里面摸出了身来，看清陈煜那张脸后，莫名苦笑了一声——任谁在同事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子上也挂不住。
“邵泽正在气头上，说的话是有些不中听了，孙总监别往心里去。”陈煜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语气里也全然是安慰：
“这个项目待会儿你送我办公室去，我帮你看看。团队忙活这么长时间，方案不一定全都毙掉。”
孙总监连连应了两声，这才转身离开。倒是助理小张颇有些疑惑的瞧着陈煜的举动。
林总是在气头上不假，陈煜作为公司副总，笼络员工的心也是正该，但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在心间交织着。
这样的安慰，不仅起不到笼络员工的作用，甚至还像是在火上添油。
“陈副总，我现在要去跟林总汇报宴会的结果，您要一起吗？”
陈煜朝着方才孙总监离去的方向撇了一眼，脸上重新挂起了一抹笑：“度假村的项目不能再耽搁了，我先去把孙总监的项目核查一遍，下午再来找邵泽吧。”
……
林邵泽心情烦闷地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终究还是再也坐不住，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深吸一口气给夏冰打了过去。
昨晚跟徐朔喝完酒之后，他也给夏冰打过电话，但无一例外都被挂断了，以至于久久无眠。
这次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的。
电话音被无限地拖长，就当男人以为又会是一样的结果时，电话被接了起来，声线格外的平静：
“林总，找我什么事？”
“夏冰我……”
直到电话打通了，林邵泽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好措辞，以至于话语里有些许的慌乱：“我……我是想说，昨天电话里我不是那个意思。”
若是仔细咂摸，这语气中还带着些怯生生的意味。
咔嗒一声轻响，夏冰拉开了冰箱，从里面取了两个鸡蛋，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没事，你说的也都是实情。”
这轻描淡写的话，确实让林邵泽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脑海中闪过一刹那的空白，紧接着又浮现出夏冰那独有的清冷。
甚至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在脑海中勾勒夏冰目光沉静如水的模样。
“我昨天只是吃醋了，谢均川他凭什么那么说我，我只是……当时没在你身边是我的错，我只是需要处理完公司的事，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
夏冰微微蹙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没有交往、甚至没有告白，只是作为朋友之间的相处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吃醋。”
“资格？”
林邵泽下意识的拔高了音量，哪怕这一切都没有，可感情就像是水到渠成的，只是差了告白这一个仪式而已。
再次开口时，语调里像是被夹住了一种特定的压迫和冷意：
“你觉得我没有吃醋的资格？”
夏冰刻意回避着他这句话，自顾自的把鸡蛋煎熟盛进了盘里。
这边的动静林邵泽听的一清二楚，却更被夏冰这种淡然自处的情绪扰动着：“那你觉得谁有，谢均川吗？一个甚至连告白都不敢的废物，他就那么好？”
“林邵泽！”
夏冰猛然把乘着煎蛋的磁盘重置到了大理石板桌上，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也顺势把林邵泽暴怒的心绪扯了回来。
“谢均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夏冰缓缓地闭上眼睛，又像是从林邵泽的口中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就算他真的喜欢我，他不敢告白，难道你就告白了吗？”
林邵泽哑然熄火。
夏冰伸出手来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又下意识地侧移到额头红肿的部位，淡然开口：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指责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挂了。”
“不准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