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书房内, 徐逢玉从容的气质中带着一种疏离,明确结束后,明显没有了之前逗弄女孩的那股痞劲, 语气冷傲:“逸林园和玉湾壹号那两套房子都给你,你还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说吧?”
宁岫仰头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脱下面具后, 仿佛是另一个人, 但那才是真实的他。
她的眼睛被华丽的水晶吊灯晃得发涩, 连眼泪都无法润湿几分,干涩得生疼,喉间也一样, 嗓音嘶哑得令她自己都是一惊:“我不需要。”
徐逢玉淡淡地睨着她, 眼里带上些许无奈:“宁岫,拿了对你没坏处,你和阿姨以后可以轻松很多, 你没必要因为一时意气拒绝掉。这样吧,你慢慢想, 想好了直接联系林秘就行,他会处理好的。”
宁岫深深地看他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门开了又关。
楚睿乾一推开书房门就看见这样的画面。
徐逢玉懒懒地靠在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 手上夹了根猩红的香烟, 薄唇悠悠吐出一口烟雾, 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楚睿乾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挑着眉问:“不去追?这么晚, 她情绪还那么激动, 你就不怕出点什么意外?”
徐逢玉眉眼倦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缓缓:“雷叔会送她回去。”
楚睿乾勾了下唇:“我看她一个人出你们徐家大门的。”
徐逢玉懒散的眼神瞬间一紧,确定楚睿乾不是在开玩笑后爆了句粗口,抄起茶几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朱槿一直在大厅等着,默默观察书房这边的动静,看到徐逢玉一脸阴沉凌厉地往外走,她连忙挡在前面,问:“逢玉,宴会还没结束你要去哪啊?”
“让开!”徐逢玉语气很冲。
朱槿猜到他一定是要去找宁岫,于是搬出一尊大佛拖住他:“玥玥要是知道你提前离开肯定会伤心的。”
她知道徐逢玉很在乎他这个妹妹,从来没有缺席过徐逢玥的任何一次生日,每次都是陪她到宴会最后。
徐逢玉脚上的动作果然一停,往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小公主看过去,然后拿下放在耳边的手机,结束拨打电话,点开徐逢玥的微信头像,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给她发信息解释。
朱槿连忙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把着他的车门:“你和宁岫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她出什么意外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有车不坐非要一个人跑出去。”
这话一出,徐逢玉的目光瞬间一冷,厉声威胁道:“朱槿,你别逼我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
朱槿顿时脊背发麻,视线看向周围,徐逢玉的黑色大G停在喷水池前,左右两边的草坪上都有不少聊天玩游戏的客人。
她按着车门的手不知不觉没了劲,然后往外退了一步。
徐逢玉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的下一秒,车身猛地从她身边擦过,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徐逢玉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接通,情绪起来,单手扯下领带,粗暴地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充满戾气。
*㛄婲
另一边,宁岫打车回到宁母家,到小区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宁母看了肯定会担心,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点了一杯热饮。
六月初有些燥热的夏夜,她却觉得浑身冰凉,贪恋地汲取纸杯上传来的温度。
晚上十一点,人不多,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着,遮盖住脸上灰灰暗暗的情绪。
她并非故意不接徐逢玉电话,而是将手机开了静音。
没有了特殊对待后,就变得容易错过。
耳边响起音乐,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粤语歌,女人细腻的声线随着曲调娓娓道来。
“走吧别留下你须刨
重光之后没人用你灯泡
从未求赡养
请你收好你银包”
……
宁岫渐渐听得入了迷,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徐逢玉陪她去医院的画面,她以为关心,是担忧,却没想到在他心里那只是一场交换。
用她的身体,换来他的金钱。
那双一次又一次朝她伸出的手,其实背后另有目的,只有她以为是善意,是爱意。
时文彦确实对她表示过好感,在徐逢玉从酒鬼手里救下她之前。
那天的初遇是不是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因为认出了是她,所以才出手,而非他天性正义和赤忱。
歌声还在继续……
“来日你或会变
但我都没有福等这日
真心已不在剩下包装盒
里面的你已去了共她嬉戏”
音乐逐步变得激烈,女声也随之变得愤慨,宁岫不愿回想的记忆被强行唤醒,徐逢玉为了朱槿抛弃她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在她的眼前,如同电影放映一般。
他该有多爱朱槿啊,才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帮她铺平走向时文彦的路,甚至牺牲他自己的幸福来解决她这块绊脚石。
头越来越沉,歌声如同打鼓一般敲击她的脑袋,像是要把她从幻想中敲醒,直面血淋淋的现实,然后勇敢果断地抛掉过去的一切回忆。
“带走伤害带走你的爱
我很骄傲我不叫乞丐
含泪求恋爱情愿全不爱
可爱的你可恶的你
也掉进垃圾袋
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你坐身边
灵魂一早反正不在
苦恋废物真的有害
提前用脚踢开”
一曲结束,空白的几秒让宁岫瞬间从回忆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紧接着一首甜蜜的情歌响起,她毫不留恋地站起离开,然后回了家。
一辆黑色大G停在小区不远处的树影下,在她卧室的灯亮起后,才慢腾腾地离开……
*
过后的几天,宁岫照常上班工作,下班了就回去陪宁母。
一切看起来十分正常,但她只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开始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和宁母说这件事。
说实话肯定不行,那样只会让宁母担心自责外加上一顿后知后觉的屈辱。
她还是得编出一个不让宁母看出不对劲的理由。
这天,段母约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宁岫下班后回家接了宁母到餐厅,一进包厢,段父段母以及段如珩都在那等着了。
宁母显得有些局促,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仿佛连一樽花瓶都在俯视她。
扶着女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宁岫感受到宁母的紧张不安,安抚地捏了下宁母的肩膀。
她何尝不明白这种感受,第一次被徐逢玉带进这种全是有钱人出入的场所直到最后一次,她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段家人和那些人不一样,并不会轻视她或是宁母。
在一片和谐的交谈欢笑声中,宁母也渐渐放松下来,忘记之前的那种不适,一直跟段父段母他们分享宁岫小时候的趣事糗事。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宁岫放下筷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暖的柔和:“爸,妈。”
段父段母几乎立刻异口同声地应了声:“诶,怎么了?”
相认之后,他们和女儿的相处时间其实也不多,错过了二十年让他们对这每一声爸、妈的称呼都很珍惜和渴望。
宁岫看着父母殷切的表情,心口不禁涌起一阵酸涩,抿了一下嘴唇,语调缓慢但坚定地说:“我还是想和我妈在一个户口本上,继续用宁岫这个名。”
上次段如珩和宁岫提了一嘴改回原名的事,被一旁的段母用眼神阻止了,但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还是觉得越快说清楚越好。
不然在宁母和段家的心里都是一个放不下的结。
宁岫的话刚一出口,宁母就在桌下伸手阻拦。
她确实有私心,想将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但也明白段家夫妇才是宁岫的亲生父母,宁岫跟着这样的父母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宁岫回握住宁母,让她不用担心。
宁母嘴上虽然不说,但她知道,宁母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她认回亲生父母后,会和自己越来越生疏。
其实相较于和段父段母的血缘关系,她和宁母之间更需要一份书面上的确切连接。
所以她希望一直做宁母的宁岫,而不是段父段母的段明岫。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是宁段两家人的岫岫。
段母温热的掌心抚上宁岫的手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妈妈明白,我和你爸都没意见,改不改名你都是我们的岫岫,既然你不想改那就不改了,还省得大热天的跑一趟。”
段父也笑笑说:“是啊,本来我和你妈今天就是打算和你说这事,你不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听着他们这番回答,宁岫忍不住眼眶一热,声音哽咽:“谢谢爸妈。”
段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爸妈有什么好谢的,不哭了啊。”
*
玖馆包厢。
简戌刚推开条门缝,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扑面而来。
像是谁打翻了一箱酒一样。
看着瘫在沙发上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他抬眼看了看楚睿乾,问:“怎么了这是?”
楚睿乾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朝徐逢玉的方向努了努嘴:“为爱做鸭被发现了呗。”
简戌不禁嗤笑出声:“哟,堂堂徐家大少还是个痴情种,这种身段相貌怎么着也算是极品了,一晚多少钱啊?”
徐逢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一脸无语:“滚!”
楚睿乾接话:“一晚多少钱?我们徐少这种极品鸭一向剑走偏锋,都是直接倒贴的。”
简戌眼里满是调侃,啧了一声:“那确实是有点太不值钱了。”
徐逢玉虽然喝得多,但意识还是十分清醒,随手扔了瓶酒给他:“老子叫你来陪我喝酒的,不喝就闭嘴!”
“我可喝不了,就在你这包厢待一会,我等下都得在外面吹一个小时风散味才能回家,还喝酒?”简戌直接把酒放回茶几上。
徐逢玉仰头又喝一杯,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瞧你那出息!”
简戌得意地扯了下嘴角:“家有家规,我是有老婆的人,和你这种情场失意的人可比不了。诶徐逢玉,你不会真喜欢朱槿吧?”
话音刚落,徐逢玉就抄了个东西往他身上砸,简戌吊儿郎当地接下:“干嘛,恼羞成怒啊?”
知情人楚睿乾缓缓开口:“他那哪是喜欢朱槿,根本就是一点也没感觉才巴不得把人往外推。”
“怎么说?”简戌问。
楚睿乾低低笑了下:“当年我们这些局外人都能看出朱槿喜欢他,这小子自己哪能不知道?朱槿不说,他也没法直接拒绝是不是?不然多伤人家女孩面子,就算不顾朱槿,也得顾及她妈的面子吧?”
“这小子多损啊!看朱槿和时文彦那段时间因为一个比赛走得近,就故意问他俩是不是有事?一副吃醋的样子,朱槿不就咬钩了,说她觉得时文彦挺好的。然后他就顺势把朱槿往时文彦那边推,朱槿真是想解释也解释不了了。”
“但谁知道时文彦那个时候对别的女孩有好感,我们徐少这个思想觉悟就特别高,为了他俩能成功在一起,他就直接献身了。”
这么一听,简戌倒是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有点不解:“那也不用上赶着当鸭吧?办法多的是。”
楚睿乾弹了下舌:“那当然要上赶了?倒贴做鸭才是我们徐少毕生追求的事业!”
简戌看着一地的酒瓶皱眉,踢了徐逢玉一脚:“跟你说真的,你要是不舍得就去把人追回来,在这里喝酒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没架着摄像机给你表演偶像剧。”
徐逢玉又闷了一口酒,没答。
作者有话说:
歌曲是卫兰的带走你的垃圾,超好听的。
看到大家的意见了,那以后就晚上九点整更新,如果这个点没更的话就是没写完,大家不用等,等第二天两章一起看就好,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