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潮起>第38章 我的舞台

  那一次十佳歌手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时迟以一个班长的身份来表示遗憾,说我要是再努力一下没那么快放弃肯定就能被选上去,上舞台,给班级争争光。

  像我所在的有时刻警告我们学习为重的班主任的存在,除了成绩外其他方面几乎都没露面。

  我当时说要报十佳歌手还是有些人在期待的,他们听过我全民里面唱过的情歌。甚至连时迟也送过我花,那个时候,还有人说,那个高冷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班长,是最近才下的全民K歌,而且关注的人,只有我一个。

  学校里闹着复赛择优入取的时候,我正因为退宿的事而慀悻无数,选择放弃,现在跟时迟说上两句话,竟也要多亏了它。

  “错过的,我也没办法了。对吗?”我话中带话。

  时迟笑了笑,他还是不理解吧。我想。

  那天十佳的晚会我也没去,我补救着早上被老师罚抄了“没人性”遍的罚抄内容。我所在的教室,听得见悠悠扬扬,从操场上传过来的歌声,若是仔细一点,我还能听到至少有几百双手合在一起又分开而制造的掌声。

  “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抄下了最后一句。

  全段我会背的,也就只有这一句。

  时迟过来拿外套,人没在风中吹,但我听也听得到风势之浩大,温度之低下。

  他刻意躲过我,不把目光放在这个教室上,除了他以外有且仅有的那么一个我。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大妈心地提醒一句:“注意别感冒。”

  “好。”他转头。

  晚会开到了十点,班级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绕过我把他们的椅子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那个位置。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就是我所想念的那个人最应该来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几乎是全班都要散去时,时迟气喘吁吁又急冲冲的人影才进入我的眼帘。“年泽筠,快。跟我下楼,趁着舞台现在还没拆。”

  脑子里自动重复他的话三遍,确认三遍。他真的是在喊我的名字,而且是指名道姓!

  我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却也迟钝和麻木:“下楼干嘛?”

  “你速速来就是。”他摆手。

  我跑向他,在就要擦肩是握住了他的手,真不巧,就像在做梦一样,他也正要握住我。

  我们相视一笑,飞快地跑下楼梯,奔向操场。

  “我跟老师沟通了叫他们暂时不要拆掉舞台。你不是因为那些事放弃了上台机会吗?我现在就让你试试这种站在上面的感觉。”他还是握着我跑,“至少不留遗憾。”

  我刚要发话,就已经陪同他来到舞台前面了,喷雾已经拆掉了,所幸灯光还在。时迟把我推向舞台,而他站在观众席上,那个离我最近的地方。

  “这是我们自己的晚会和舞台。”他鼓励我。

  是。我冲他笑,这是每天晚上在镜子面前自恋是才会漏出的,因而迷妹根本没机会看的笑。

  “献给你的歌。”我拿起麦克风,开始了一首没有伴奏的清唱。

  “——你会找我陪你哭,会让我陪你整夜诉苦,最爱让我帮你挑选衣服……”

  我知道我前面这段唱得不好,我最喜欢的,最常练习的,是那段高.潮。并且我很自信。

  ——“……和你最爱是谁——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所以不会有分开的理由,把我的肩膀借给你当枕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时迟听那段高.潮时的面无表情,和已经出卖他的复杂眼神,我参不透,却也一定没齿难忘。

  如果有一天没有他,又想起这个只属于我跟他的夜晚和舞台,晚会,还有这首唱给他的歌,我想我还会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随自己脑海轻轻跟唱: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所以不会有分开的理由。

  情敌(上)

  我一来学校,除了少部分本来就有些针对我的男生女生外,其他也基本跟我恢复了正当关系。上早自习的时候我在自己座位上发现了一包猪肉脯,但座位旁边的课桌突然找不到了。

  “张茜给的?”我问旁边的蒋海信。

  “啊,对。”蒋海信说,“我以为你们绝交了呢?她换座位了,跟第三组最矮的那个女的同桌。也不知道班主任什么眼神,两个人身高差那么多……”

  “老师让换的?”我问。

  “不会吧。”蒋海信看着我桌上那么大一包零食,咂了咂嘴,“人给你补充蛋白质呢?”

  “补充狗屁蛋白质,脂肪还差不多。”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猪肉脯放进了抽屉里最深处,到了过期我都没动一口。

  我和张茜,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和方式渐渐断了联系。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她和总是跟我争锋相对的安娜越走越近。

  她对我的针对就好像刻在她脑子里的使命,或者说天注定,我被班级冷处理的时候,闹得最凶的除了苏颜颜外就属她。

  后来蒋海信,张坎一副八卦又权威的样子悄悄跟我说,她喜欢时迟。在我没对时迟做出正式表白的时候,我惊讶她的察觉能力是那么的强。

  时迟每到周末必定提前收拾好东西或者我收拾好去座位上等他一起搭公交的时候,时迟每次下课都和我一起奔去食堂的时候,我在篮球赛上因为赢了比赛情绪高涨跟他拥抱的时候,我们在运动会进行着一些应该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时候,安娜给我的都是我读不透只知道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做我前桌半年,除了“帮我捡一下书”“谢谢啊”“卷子传上来,别睡觉”之外,没有再多语言。

  下课后我起身拄着拐杖去卫生间,蒋海信追上来扶着我:“同路。”

  我拆穿他:“你几年没让我见过下课后上厕所了?”

  “你干嘛不说你几年都没见过我上厕所呢?”蒋海信反驳。

  “没这么简单吧。”我问,“想让一个瘸子帮你追谁?哪个班?”

  “没,”蒋海信说,“真没有。”

  我挑眉。

  “就是觉得吧,这几个星期对不住你……”

  我差点吐出来,没吐也得幸亏早上没怎么吃东西。

  尿了尿了,刚拄着拐杖要坐在凳子上的时候,旁边一人按了我课桌一下:“能出来吗?”

  我看了眼。安娜。

  挺礼貌的语气。不知怎的就联想到她可能是看我可怜反省过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有什么事不能在教室里说吗?”我问。

  安娜双手环胸,站在离我脚尖半里之外:“你伤,没事吧?”

  “死不了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答得那么流里流气。

  “哦。”她说。

  “所以有事吗?”我继续问。我不了解她的性格,但也不习惯她很唐突的一句关心。

  “你跟时迟?最近关系不错?”她看着我,眼睛里的望眼欲穿让我很不自在,也很反感。

  ┄

  “人家可为了你自修都没来呢,学习态度多好的一个人。”她嘴角勾起,“我知道,你被打伤了,但好好一个快高考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

  “你什么意思?”我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恼火。但我挺庆幸她暴露的真实面目。所以我想逼出来,逼出她更深一层的嘴脸。

  安娜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我不希望你的事情,由他来赔罪。”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我从来不畏惧撕破脸皮后的两地为营,甚至是不共戴天,特别是面前是一个我对她完全就没有兴趣她能带给的感觉只有莫名其妙的人。

  她要说什么,我不猜,只是等待。

  “那次饮水机的事情,是你干的吧?时迟趁周末在我姑妈饭馆里刷了一个月的碗你知道吗?”安娜看着我,她很为时迟打抱不平,黑色的眸子所透露的恶意像恨不得我再进一次医院一样。

  “我不知道。”我老实交代。

  她冷笑一声:“你一直以来对他那么照顾,也不过是在变相追求吧。从换宿舍到校运会,再到羽毛球比赛……”

  “是,但不完全。”我打断说。

  “呵,谁知道呢。”安娜咄咄逼人,“你找苑仙假扮情侣关系,整天在班级里面走来走去,时迟情商也是真的低,扮成那样都没法识破还让你趁人之危了……”

  安娜补充。

  “你说这件事,要是让老师知道再查实了怎么办?四十几岁的人会管那么多吗?所以时迟又开始袒护你,我是真想不明白,是他性格本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还恋恋不舍你的那点假温柔呢?”

  我双眼闭上又很快睁开,死鱼眼的冷漠在此刻发挥极致:“so?”

  “时迟,成绩好,体育好,长得也好,这么优秀一个人,毁了可惜。”最后四个字,她提高音量,回音走廊隔音效果还可以,但也说不一定,经得起她泼妇般的大喊大叫。

  “是啊,你说得很对。”我不紧不慢道。

  情敌(下)

  “多优秀一个人,你还不想着努点力争点气,配得上吗?”我丢下一句话,看似刻薄冷漠一下子让我窜上风的话。

  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在我拄着拐杖转身离开的那瞬间,我从回音走廊到教室的每寸距离,心上的血就会被逼起来一点,一滴一滴,汇成江河。

  ┄

  晚上我洗完澡后就躺在被子里,规规矩矩。舍友们的灯亮了很久,估计是时迟还在写作业。

  灯光让我不安,我畏惧自己的狼狈随时会被窥探。眼泪不敢放肆了去流,只是在无意间发现已不受控制,脱离眼眶。我庆幸自己没发出任何动静,有人来问我问题我也不吭一声,他们便以为我睡着了也就没再追问。

  我需要这份清静来释放这一天下来的疲惫,还有这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烦躁和酸涩。

  第二天早自修我没及时起床,如果时迟没来喊醒我,我估计也要忘记了还需要上课。

  昨晚的难受还没全然消退,倒是烦恼增添了一些。那就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的,刚哭过的,脸上还占着泪水风干的痕迹的样子。

  我有些后悔,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我为自己的承受能力感到失望。

  “班长,我今天就不去早自习了,再休息一会。反正最近四项评比也不严格,要是真的因为我旷课扣分的话罚扫教室再说吧。”想了想我又补充,“不管扫一天还是一周我都没意见。”

  如果声音没发出来,我真的不会知道它那么沙哑。

  时迟也感受到了。“你发烧了?”他问。

  我捏着自己的喉结回答:“没。”

  我这后鼻音过重的声音引得被窝外面的人一声淡淡的笑。“那好吧。”时迟叹了口气。

  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走了?

  确认那个脚步声是愈走愈远直至消失时,我舒了一口气。

  谁知它消失了一会儿又响起来,我没把头探出被子都知道是有人在靠近。果不其然。

  “泽筠,我找生管借了个体温计,你把被子掀起来我给你测一下吧?”

  胸口无数只乌鸦默默飞过。

  我狠下心来捏了自己的脸两下还用手不断拍了又拍之后,我缓缓把盖在自己头上的被子掀起。

  “哇。你的脸好红啊,而且又红又肿,这个眼皮也变成单的了。”时迟很是诧异。

  我无奈地拿起他手上的温度计把一端含在嘴里。时迟的嘴角有淡淡的弧度,好在没夸出声音来,说上一句:“你真乖。”

  “37.6。”他说,“还好。”

  我就说我没发烧,狠狠掐了自己的脸让它红起来也改变不了太多内部的温度。不过,总算是把他糊弄过去了。

  “你唾液分泌得太多了吧。”他把温度计从我口中抽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起来。

  我嘴角是冷淡而勉强的笑容:“所以准许我请个假吗?”

  “你睡觉吧,尽管睡。”

  “嗯。”我躺回去。

  “我下课后再来找你。多喝水。”

  “好。”

  他就出去了。出去之前烧了壶开水,我听到水壶通电后的声音。

  他离开之后我再次从被窝里出来,伸手去拿对面的镜子。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皮确实是肿了,肿得厉害,嘴唇也有点。但不是因为发烧烧的,是哭的。

  时迟果然很信守诺言,早自习下课后,从食堂里打包了早餐带到宿舍来吃。因为我闻到了肉煎包香。

  这是我喜欢的味道,仅次于时迟身上的偶尔是薰衣草偶尔是茉莉花的洗衣液香气。

  “泽筠别睡了,起来吃饭。”他摇了摇我的身体。

  “知道。”喉咙因为有了温水的滋润而不像锯子一样发出难听的声音。

  “你还买了两份?”我坐在床上,时迟已经开吃了,桌子旁边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刷了多少钱?”

  “五块。”

  “豆浆包子两份五块?真的假的?”我有些难以置信。

  时迟缓缓从桌子的另一侧提起另外一个袋子,那是我的早餐。我看清楚了,不是肉煎包,是两个雪白雪白的,比我的手背还要大的大馒头。

  “发烧了可能要清淡为主。”时迟说。

  “不用解释了,我理解的。”我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