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可说>第38章

  男人霍然抬头, 眼里闪过几丝惊喜,嗓音压得又低又沉,“你说她喜欢他?”

  邹盼盼根本没注意到她哥的反应, 不假思索道:“那可不!明明可以找我借钱,非得找她这网友借。她也不想想, 男人的钱是这么好借的吗?这个恋爱脑的家伙!”

  邹行光早该想到的。秋词明明还有别的选择,却偏偏找他借钱。这就说明在她潜意识里, 比起闺蜜, 她更依赖他。在她最崩溃的时候, 她找的是他。就说明在她心里, 他的分量比闺蜜重。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只需稍稍细想一下就能想明白的。却轻易被他给忽视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必要去验证她的心意。他早已心知肚明。

  当务之急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一切,省得他俩互相猜来猜去。

  他抿嘴道:“这是他俩之间的事情, 应该交由当事人去处理。你就别瞎操心了。”

  邹盼盼“嗐”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阿词被骗嘛!她这人看着挺开朗的, 其实骨子里自卑又胆小。她之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她这网友,立马就离人家远远的了。要不是这次出了房子的事儿,她可不可能回头找他。两人要断干净了。”

  邹行光条件反射地掀眼,“既然喜欢人家,干嘛还远离呢?”

  邹盼盼:“她网友条件太好了。她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人家。与其日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还不如现在挥刀斩情丝, 及时止损……”

  邹盼盼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哥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转头回了卧室。

  片刻以后, 他手里拎了一只白色纸袋子, 捞起手机和车钥匙直接往外走。

  她及时喊住自家大哥:“哎哥,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呀?”

  邹行光言简意赅,“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邹盼盼追着他的背影问:“什么事儿这么要紧呀?”

  他没回答。而是站在玄关处换鞋,抬头对妹妹说:“我晚上不回来了。”

  “是大嫂又呼叫你了吧?”邹盼盼福至心灵,早已猜到。

  回应她的只有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邹盼盼:“……”

  邹小姐轻哼一声,脸色不爽,“谈恋爱了不起啊!”

  ——

  快十一点了,电梯里只有邹行光一个人,寂静冷清。

  电梯镜面里映出男人瘦削挺拔的身影,芝兰玉树。

  手机屏幕亮在那里,莹莹一捧白光,照亮年轻男人精致耐看的俊颜,脸部线条流畅,纤毫毕现。

  邹行光自发登录可说app,低头快速敲字——

  zou:【阿词,我想见你。】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她。那种迫切的心情胜过当年等录取通知书。

  电梯从28楼一直下降到一楼。

  铃响门开。他迈开长腿跨出电梯。

  手机滋滋震动了两下。

  福布斯在逃富婆:【现在吗?】

  zou:【嗯。】

  福布斯在逃富婆:【那你过来。】

  下面紧跟着一个定位。是知春里老房子的地址,秋词的家。

  看到这个定位,邹行光咧开嘴角,笑得有几分傻气。

  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

  邹行光还是刚入职第一医院时来过知春里。那会儿跟着杨主任负责一个儿童白血病的公益项目。当时被选中的病患家就是知春里的。术前访视,他来过一次,待过半天。印象里,这里老房子林立,生活节奏很慢很慢,是一条非常有烟火气的小巷子。

  几年过去,这一带早已大变样了。如今通了地铁,房价自然是水涨船高。随随便便一栋老房子都能买两三百万。

  邹行光跟着导航开,白色小车穿梭于狭长小巷,两侧老房子缓慢倒退,车速自发降了下来。

  巷子快到头时,他收到秋词发来的信息。

  福布斯在逃富婆:【巷子到头,倒数第三栋房子。我在门口接你。】

  他一手扶方向盘,腾出另外一只手给秋词回复语音:“我快到了。”

  不过两分钟,邹行光就透过风挡瞥见了一抹娉婷倩影——秋词穿一条鹅黄色睡裙,披着柔顺的长发,手里攥着手机,安静地立在灰白的小楼前,姿态娴雅。

  檐下挂一盏老旧的白炽灯,风烛残年的几缕微光,灰扑扑的。勉强照亮门口这一小块空间。同时也将女孩清秀的小脸蒙上了一层斑斓阴影。

  秋词身后是一栋三层小楼,古朴陈旧,扑面而来的年代感。外墙贴着那种最古老的长条形白色瓷砖。年久失修,好多瓷砖已经脱落了,露出里面粗糙的水泥墙,突兀又狰狞。

  老房子左侧紧挨着一条小路,墙体上爬山虎肆意攀爬,藤蔓纠缠不休,入目成片绿意。似乎想给这炎热的夏天送来几分清凉。

  墙角青苔密布,几株杂草顽强地从石缝里冒出来,奋力地汲取阳光雨露。

  一栋老房子,一段岁月,三代人,不同的人生。

  近几年,随着青陵旧城改造项目的推进,类似的老房子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也就知春里和繁花巷还保留了一些。

  看到这些老房子,恍然误入了八.九十年代的老青陵。

  邹行光及时踩下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见到熟悉的雷克萨斯,秋词赶紧走上前敲车窗。

  他把车窗降下来。

  女孩轻灵的嗓音飘进车厢,“zou先生,巷子太窄,这里不能停车,你把车开到后面去。”

  邹行光:“好的。”

  在秋词的指挥下,邹行光把车开到了房子后面。

  后面有一面池塘。池塘前腾出了一大块空地。都被周围的住户用来停车了。各色小车井然有序地泊在一块儿,像是在堆俄罗斯方块。

  邹行光找到空位停好车。

  拿上副驾上的纸袋,拉开车门下了车。

  秋词站在车外,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露出白嫩的脚丫子。她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样子,有着一种原始的,懵懂的美好。

  这么美好的女孩,他就应该把她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永远不放。

  秋词根本就不问这人为什么大晚上过来。而是默契地将他带到家里。

  大门一经关上,邹行光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小圆桌上。

  秋词抬眸瞟了一眼,侧过脸来,弧度秀致,“什么呀?”

  邹行光说:“你的衣服。”

  她笑得狡黠,“怎么没带你的衣服?”

  这人撩起眼皮看她,眼神炙热,有星火燎原。偏要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过来看看你,你想邀请我留宿?”

  秋词站在他面前,抓起他的右手,在他手掌心里画圈圈,“zou先生,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既然来了,今晚他就没准备回去。

  他轻飘飘来一句:“没衣服,那就不穿了。”

  秋词瞪他,“流氓!”

  “又不是没看过。”

  秋词:“……”

  他拥住女孩的腰,将人扣到怀里,低头嗅了嗅她身上清淡的桃花香气,嗓音发沉,“刚洗完澡?”

  秋词被搅得心猿意马,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低头亲她,“正好不用洗了。”

  两片潮湿的云贴在一块儿,一冷一热,热度互相传递。

  秋词头晕目眩,心湖盈满,湖水一圈一圈往外溢。

  “zou先生……”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潮潮的,湿湿的。像极了空调外机渗出的水滴,一滴一滴往下落,稳稳当当地砸向他心口,势必要在他的心里砸出一个窟窿来。

  这个窟窿越来越大,内里全是秋词的脸。

  他甘愿陷进去。

  邹行光不知满足。旋即停了下来,正准备把秋词打横抱起,往楼上走。

  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脚背,一下一下,不重,却很有节奏。

  心下诧异,低头一看,发现罪魁后期竟是百万同学。它正拿脚掌拍他的脚背。

  小家伙已经接近于成年鹅了,一身雪白的皮毛,抻着长长的脖子,体态肥硕,威风凛凛。

  多日不见,百万同学竟然生长得这样快。上次在南岱酒店见到它,还是小小的一只,藏在秋词的帆布包里,探着小脑袋,怯生生的。

  秋词低头看着自家的呆头鹅,面露微笑,“zou先生,百万还认得你,它喜欢你。”

  邹行光神色好奇,“你怎么知道它喜欢我?”

  她说:“百万要是喜欢你,会拿脚掌拍你脚背,跟你打招呼。”

  邹行光:“……”

  他俯身摸了摸百万的鹅脑袋,“如果它讨厌一个人呢?”

  “它会缩在角落里,根本就不搭理你。”秋词慢条斯理地告诉他: “百万跟我一样也是颜控,它喜欢帅哥美女。”

  邹行光:“……”

  有生之年,竟被一只鹅给喜欢了。对于邹行光来说,这体验委实新鲜。

  “原来富婆小姐是被我的美色所诱。”他低头同她咬耳朵,温热酥麻的气息萦绕在颈间打转。

  秋词不适地缩了缩脖子。

  女孩像是一块暖玉,窝在邹行光胸口,温暖熨帖。他怎么抱都抱不够。

  秋词捧住他脸,扬眉轻笑,“我们zou先生的这张脸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呢!”

  他真该感谢父母给了他这副好皮囊,不然他都骗不到秋词。

  百万围着邹行光转了两圈,嘎嘎嘎叫了几声。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去了楼梯间,趴在地上不动了。

  邹行光好奇地问:“它这是什么意思?”

  秋词向他解释:“跟你打完招呼了,它回窝睡觉了。”

  邹行光:“……”

  他忍俊不禁,“你居然这么懂鹅语。”

  秋词面露自豪,“百万可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当然了解它。”

  邹行光往楼梯间的方向探了一眼,“它平时就睡楼梯间吗?”

  “它哪里都睡,没固定的地方,有时还会睡我房间。最近天热,它喜欢睡楼梯间,这里凉快。”

  两人一同上楼。老旧的水泥楼梯,没贴瓷砖,但年岁久远,表层也被踩得异常光滑。

  三十年前的老房子,设计风格和现在完全不同,简约朴素。二楼一共两个房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外加一个大客厅。

  秋词住在次卧。

  小小的一间,屋内的家具也简单。一架双人床,一面实木衣橱,一张长书桌,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简陋是简陋了点。不过由于布置得当,瞧着也算温馨。

  秋词说:“我家就这样的条件,zou先生你就将就住吧!”

  “不将就!”邹行光微微一笑,“你每天都这么住,我也能住。”

  她拿来新的毛巾牙刷,外加一件黑色的长T恤,推开卫生间的玻璃门,“你先洗洗,洗完穿这件T恤。”

  他低头瞄了一眼衣服。又听见秋词说:“这T恤我在网上买的,点错尺码了,XXL的,你穿刚刚好。不过裤子就没你能穿的了。”

  邹行光不甚在意,“没关系。”

  他简单冲了澡,换上那件T恤。

  从卫生间出来,见秋词正伏案书写。台灯散发出淡淡的,暖白的光线。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右手搭在椅背上,半圈住她,“在写什么呢?”

  秋词转头看他,轻声说:“我在记账。”

  虽然是大码的T恤,可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紧,将身上的肌肉轮廓都给显现出来了。这是偏中性的衣服,男人穿,倒也不会显得娘,反而很显年轻。

  果然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哪怕披块破布都养眼。

  邹行光望向秋词的笔记本,“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秋词把笔记本递给他。

  粉色封皮的笔记本,厚厚的一大本,每一页都记满了。

  账单记得很细,每一笔开销,每一笔进账,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的。一年365天,一天都没落下。

  这么厚,估计记了有好几年了。

  在最新一页,秋词还写了一行文字:两百万计划。

  第一行写了一个数字10,这应该是她现有的存款。

  很显然,小姑娘这是计划着开始还他的两百万了。

  邹行光把笔记本合上,还给秋词。搂住她问:“阿词,周六有时间吗?”

  他心里酝酿了一个大计划,迫不及待想要去完成。

  秋词不假思索回答:“有啊!”

  “那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过了两日,台风过境。

  Z省沿海,受台风的影响,青陵开始下起了暴雨。

  风大,雨大,满城水汽泛滥。

  暴雨天气,出不了摊。秋词这两天按时下班。到家以后,她也不敢外出,就搁家里待着。

  邹行光让她周六陪他去个地方,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门。

  周五,秋词的右眼皮跳了一整天。都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她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和邹行光提起这个,对方给她发来语音:“别迷信。”

  倒也不是秋词迷信,她是真的觉得会出事。虽然这种直觉毫无根据。

  惴惴不安一整天。到了晚上十点,眼瞅着一天要结束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不由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脑补太多了。

  她记完账,合上笔记本,上床睡觉。

  半梦半醒之际,她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了。

  她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也没看屏幕,手指囫囵划过,全凭本能接通电话,嗓音倦怠模糊,“喂?”

  电话那头传来虚弱不堪的小奶音,几近语无伦次,“姑姑……我好难受……姑姑……我难受……”

  瞌睡虫一秒跑光,心口骤然一沉。

  秋词“嗖”的一下坐直身体,焦急地问:“茗茗,你怎么了?”

  “姑姑,我头疼……好难受……”

  秋词言语迫切,“爸爸妈妈和奶奶呢?”

  茗茗昏昏欲睡,气若游丝地回答:“爸爸妈妈出差了……奶奶出门打麻将了……姑姑你快来……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哇哇哇……”

  “说什么胡话呢!你等着姑姑,姑姑马上就来。”

  秋词不放心,赶紧给母亲姚木华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通电话,可惜都无人接听。

  她干脆放弃。

  姚木华这会儿正在麻将桌上,能听见电话响才怪!

  姚女士打了几十年麻将,一天不摸都手痒。白天打打也就算了。这大晚上居然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出门打麻将。现在孩子生病了也不知道。

  茗茗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

  好在秋词之前给茗茗买了电话手表,小妮子在关键时刻能向她求救。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秋词一股脑翻身而起,跳下床换鞋。

  随手捞来一套衣服换上,她又把电话打给了小侄女,叮嘱她:“茗茗,你别挂电话哈,姑姑要听你的声音……”

  茗茗的声音越发细弱,听不真切,“好的姑姑……我不挂……”

  秋词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根本放心不下。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区。

  听说孩子生病了,司机大叔不敢耽搁,开足马力。

  半个小时以后,顺利抵达大哥家。

  秋词站在门外疯狂摁门铃。

  茗茗拖着病体,慢吞吞地走来开了门。小姑娘穿着睡衣,脸色坨红,唇色虚白,毫无血色。

  “姑姑!”她一股脑冲到秋词怀里,哇哇大哭,“你总算来了,茗茗害怕!”

  “茗茗别怕,姑姑来了!”她伸手去探小侄女的额头。

  热度烫人,明显是发烧了。

  “走,姑姑带你去医院!”秋词抱起小侄女火速出了门。

  她拿出手机查看了下地图。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是A大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第一医院。

  十分钟以后,抵达第一医院南门。

  茗茗发着烧,整个人格外虚弱,双脚绵软无力,连路都走不了。一路都得靠秋词抱着。把孩子抱到急诊大厅,她差点脱力。

  把孩子安置在长椅上,秋词站在自助挂号机上挂号。

  儿科当晚值班的就两个医生。秋词也顾不上看名字,随便挂了一个。

  拿到挂号单,姑侄俩乘坐电梯去三楼儿科。

  深夜的儿科门诊,丝毫不见冷清,甚至比楼下急诊还热闹。孩子,家长,乌泱泱的聚在一块儿,嘈杂似晨间的菜市场。耳旁时不时还充斥着孩子们尖锐的哭声。

  秋词被这哭声整得脑瓜子嗡嗡响。

  茗茗在病中,特别依赖秋词。脑袋埋在她怀里,嘴里不停的喊姑姑。她的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一边安抚着小侄女,一边给她喂热水。焦急地盯着报告显示器看。只希望这号能轮得快一点。

  秋词找值班的护士给茗茗量了体温,高烧40度。

  小护士收回体温计,对秋词说:“孩子烧得这么厉害,你应该直接挂急诊的。还在这里耽搁时间。”

  秋词语气焦急,“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家孩子先看?我怕烧太久了,人都烧坏了。”

  小护士:“把挂号单给我。”

  她赶紧递过去。

  小护士低头看了一眼挂号单,招呼秋词,“抱上孩子,跟我走,我带你去邹医生那里。”

  秋词当时一门心思只顾着茗茗,压根儿没去细想小护士口中的“邹医生”。她潜意识里以为是“周医生”。

  小护士把姑侄俩带到303诊室。

  她推门而入,朝诊室里的值班医生开口:“邹医生,这个小孩高烧40度,你先给看看。”

  那医生坐在电脑后面,脑袋都没抬一下,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秋词恍然一怔,觉得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不过她眼下顾不得深究,赶紧抱着茗茗进了诊室。

  那医生正在给另外一个小男孩看诊。他从打印机里取了单子,递给小男孩的母亲,“拿上单子去一楼直接办理住院。”

  “谢谢邹医生!”小男孩的母亲同医生道谢。

  那对母子离开了诊室,医生这才从电脑后面抬起头,视线落向秋词和茗茗,温声询问:“小孩烧多久了?”

  四目相对,见到一双熟悉的眼睛,秋词猛地愣住,惊讶出声,“zou先生,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哎呀嘛呀,终于写到文案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