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梵星又不是铁人。
虞又缩进被子里还偷偷探出眼睛看他, 一副偷腥的小狐狸般弯着眸子笑,谢梵星有些生气的心情又平息下去,淡定地要去帮他脱眼镜, 被虞又一巴掌拍掉。
不疼, 虞又没用力,就是打在手背上的力道挠得痒痒的。
“睡觉要摘眼镜。”谢梵星对醉鬼耐心说道。
“不摘。”虞又嘟哝,把被子掩上去, “摘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这话让谢梵星疑惑了。
他早有怀疑,虞又眼镜后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意思?”他去抢虞又的被子, “说清楚。”
虞又抢回来, “不, 我要睡觉。”
天色已经很晚了, 谢梵星本该安眠的夜晚被虞又搅得十分清醒, 也赌起小孩子一样的气, “你不许睡。”
虞又瞪着眼睛和谢梵星对视,谢梵星冷冷地回视过去。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最终还是醉鬼最先理解不了清醒人的逻辑, “为什么我不能睡?你不乐意,就陪我睡。”
他还特别慷慨地让出一半的位置, 拍了拍另一边。
“不陪你。”谢梵星一开始还会害羞, 和虞又待久了就没多少羞耻心了, 特别正经地说,“我有自己的床, 我要睡自己的床。”
虞又迷惑地望着他。
醉鬼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放着现成的床不睡, 要去睡千里迢迢的床。
“我不管。”虞又来了脾气, 被子一掀,“躺上来。”
谢梵星再次看了看仓鼠挂钟, 再晚回去他真的就不用睡觉了,“不躺。”
虞又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随后学着谢梵星认真的表情。
“躺好了我给你呼呼手。”他说,“你是不是刚刚被我打了所以生气了?我又没有用很大力气,你生气干什么。”
他说着还有些委屈,从眼镜下面探进手,假模假样抹了抹眼泪。
就算这样了他还不忘戴着眼镜。
谢梵星不得不解释,“你和我不是同性别,不能躺在……”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虞又听不得他啰嗦,用青柠味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
两只纤细的手不容置疑地扣住了谢梵星的双手,往下拉,抵在薄薄的床板上,而后十指缓缓嵌合相扣。
指缝的力道温柔密合,嘴上的温度与热情却嚣张地占据了谢梵星所有的感官。
虞又的吻和平常表现出的不一样。他向来是柔软的,可爱的,粘人的,但是在这方面,却又有一种火焰般的侵略性。
谢梵星这副蛰伏隐忍的性格,时常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只觉得虞又的嘴唇贴上来,世界都像是在燃烧。
津液交换间,酒气隐晦地传染,让谢梵星大脑有些当机,虞又的动作也越发大胆,仗着谢梵星没有反抗,一只手掰上人的下巴,转而像狗狗一样舔了几下。
还没等谢梵星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亲了上来。
大概醉酒的人力气大些,这回是压倒般的胜利了。虞又一只手与其十指相扣,骤然一扑,把人压倒在床上。
然后再次亲吻他。
谢梵星没有喝酒,但他也醉了。
他迎合今天这个和平常不太一样的虞又,在他节奏下任他在唇齿之中攻城略地,没有任何挣扎。
他被虞又压在身下,却没有任何身为alpha的不甘与恼怒,而是睁开眼,看着面前沉迷于情·欲的这个人。
突然觉得,好想把一切都给他。
那样的请求——不,还太早了。
他要处理好一切,他要让父亲认可他,他要让喜欢的人能够毫无顾忌地同他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
灼热的吻烫进了谢梵星的心底,虞又执着地亲着他,十指的力道让他不能轻易挣脱,动作甚至带上了几分粗暴。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
谢梵星在密密麻麻的吻中勉强回过神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他在下面?
……不过,看虞又亲得那么开心,大概是他喜欢这样吧。
虞又越凑越近,几乎将整个人挤了过去,以这样一种方式禁锢住对方。
吻细碎而沉迷,虞又咬了咬他的下巴,力道不重,更像是无言地撒娇。
虞又湿漉漉地亲,没有什么过界的情.欲,似乎只是这样的碰触就让他安心。
谢梵星腾出一只手去抱虞又,指尖蹭过脖颈,无意间触碰到什么,霎时惊醒,推开对方。
“虞又!”他蹙眉,“你脖子后的腺体好像发炎了!”
“……什么?”虞又亲人亲得好好的,摇着迷迷糊糊一团乱麻的脑袋,“发生了,啥?”
“你的腺体。”谢梵星还是个清醒人,他喊了小B,“快来看看。”
小B有基础治疗功能,很快飞了过来,用小翅膀捂住电子眼,“啊啊啊这是发生什么了,千万别是让我治疗奇怪的部位啊!”
谢梵星木着脸:“不会的,你,想得美。”
小B:“……”
好吧。
它仔细察看了一下,主人腺体发育已经接近成熟,好像已经进入分化期了。
分化期过后,就会成为真正的alpha。而偏alpha的二次分化期,实则同易感期的症状非常相似。
难怪刚刚主人拽着男神不让男神走呢,不就是alpha的占有欲作祟嘛!
但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所以小B灵机一动,“主人发热期到啦!”
离虞又上一次发热期有好几个月了,这次来发热期应该是正常的。
谢梵星没有过多地怀疑。
他这段时间想和虞又保持距离,等自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和他取消合约。他想当虞又真正的恋人,不是什么合约恋人。
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把被子给已经迷糊糊的虞又被子盖上,摸了摸那对忍不住蹭地一下长出来的雪白狐耳,虞又眯起眼,狐耳一颤一颤的,像是很喜欢这样的触摸。
“发热期会很难受吧。”谢梵星说,“我明天再来陪你,好么?”
虞又看着他。
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却在看他微红微湿的眼尾,看他被亲得殷红的嘴唇,看他普通外套下微微鼓起彰显着存在的好身材。
但最让虞又注目已久的是谢梵星的眼睛。
他摸上谢梵星的脸,盯着他水光潋滟的眼睛,“真漂亮。”
谢梵星浅淡的眼睛颜色向来是情绪的最好保护色,因为人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是虞又却很喜欢。
虞又这次把手放在谢梵星身上的时候他没拒绝。
将他扑倒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没做出反抗。
最后虞又亲着亲着,在他舒服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谢梵星自始至终克制着,准备等虞又睡沉后再给自己打个地铺睡。
怀里的人却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揪住他的衣角,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缓慢地说道。
“好喜欢……”
谢梵星睫毛一颤。
虞又的手再次缠了上来,但这次不再强势,而是与其十指扣紧,最后轻轻窝在谢梵星肩窝处,像是祈求般。
“不要走。”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看上去很恍惚,但是嘴唇却还在喃喃。
“别走……不要像他们一样……随随便便离开……”
“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窝在谢梵星的肩窝。
“你不要走……”
谢梵星的肩窝处一片湿润。
虞又哭了。
忽然,外面卷起一阵狂风,不过一会,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地面上。
雨声显得虞又的呓语更为轻柔了,就像一场会散的风。
在昏暗狭小的地下室里,谢梵星揽住虞又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拥在怀里。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谢梵星轻声问,“为什么呢?”
他问不出答案。
因为虞又已经睡着了,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脖颈间,呼吸平缓。
谢梵星闭上眼睛。
虞又似乎经历过什么痛苦的回忆,却从来都是避重就轻,从不告诉他。
和他一样。
但如果虞又想知道,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其实谢家一直都信教。
贵族信奉的神与普通平民信奉的神明不同,他们要的是绝对的统治与霸权,他们不需要生存,他们不需要祈祷收成,他们要的是权威,神的权威,神的血统,神的地位。
一个公爵王子,娶平民是触犯教义和神明的。
而谢梵星在教堂弹的那首曲子,不是想告诉神,也不是想祈求神。
他在对神悄悄地说。
我有罪,我背叛了我的神明。
但是从今往后,我会一直背叛下去。
雨声下得越发激烈了,谢梵星静静拥着虞又,虞又的通讯自动响了起来,他自己没醒。
他只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他眼瞳缩紧。
……那是一张照片。
他忍不住点开了照片。
相册里,几乎全部都是这个人的照片。是那天,他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个没有穿校服的alpha。
分明是笑容肆意张扬,面容艳丽,侵略性很强的模样。
可拍出来的照片,全部都是以特定角度拍的,呈现出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为什么要这么拍?
虞又在怀里动了一下,谢梵星立刻关闭了相册。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坏事。
雨滴甚至透过窗户溅了一些到脸上,谢梵星感受着凉意,发现晚上确实挺冷的。
他发现,虞又的确有很多秘密。但是没有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
欺骗我吧。
但要彻底,
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