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梵星的住所离丁时年家有一段距离, 虞又想在天黑之间回到家就得提前出发,他关掉通讯,要和丁时年说明情况时, 对方却了然地收起仪器。
丁时年率先开口, “是去梵星那里吧?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哦。”
“嗯?”虞又却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丁时年也没卖关子,指了指他的脸,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
“你对梵星和对其他人的表情不一样,不过是很细微的区别。”
虞又目光微凝。
仿佛是发现虞又的警惕与防备, 丁时年做了一个黏住自己嘴巴的手势, 冲他眨眨眼。
“当然, 保密。”
虞又从台上跳下来, 正要离开, 丁时年突然从后面追赶上来, 塞给他一个东西。
“可能会用到。”他含糊说道。
虞又低头看了看。
是一瓶防狼喷雾。
……
虞又顺着谢梵星留的位置找了过去。
恋爱合约的守则之一就是不准拒绝对方在生理期提出的要求,然而当虞又千里迢迢坐飞行器过来, 看到谢梵星那豪华阔气亮着满园星灯的别墅时, 还是有一种要径直走人的冲动。
好不容易克服冲动,来到门前, 发现门是松的, 一推就开, 虞又走了进去,在玄关就看见谢梵星穿着休闲的服装, 姿态优雅地靠在沙发上, 端着一杯红酒品茗。
听见虞又开门的声响, 谢梵星连头也没抬,“来的挺慢。”
虞又很想把防狼喷雾直接喷过去。
家务机器人帮他换了拖鞋, 虞又边往里走边说,“那梵星哥哥看上去也没有易感期发作的样子呀。”
他上下打量,目光停在那一杯颜色浓稠的酒,微妙地停顿了下。
“还挺悠闲,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邀我烛光晚餐呢~”
谢梵星饮酒的姿势顿了顿,随后就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蹙起眉头,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易感期发作到极致十分不适的表现。
虞又摊摊手,“您这是在向我示弱,找我要抱抱么?”
“……”
虞又露出笑意,“我可是不介意亲亲抱抱的哦——如果你想要的话。”
他刻意把“你想要”三个字咬得很重,语气流转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谢梵星喉结滚动一下,干脆不喝了,忽然站起身朝虞又走去,边走边脱外套松领口,“那就跳过流程,直接开始?”
虞又没有被他的架势吓退,而是自动瞥向谢梵星的臀部——果不其然,在他后面看到了一条极为蓬松的狼尾。
难怪他要在室内穿外套。
AO只有在生理期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耳尾,但是脱外套露尾巴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求偶?
虞又主动迎了上去,一脸羞涩,“我就知道……您不会普普通通地就邀请我来您家里。”
一听这话,谢梵星的脚步倒是停下来了,虞又却顺势而为,装作脚滑,扑进他怀里,“哎呀!”
谢梵星下意识扶住他,看着这浮夸的演技,心情有些复杂。
虞又借机在谢梵星身上嗅了嗅。
alpha的易感期也分发作和不发作,不发作期会感到身体不适,对自己的Omega产生依赖心理,一旦发作则需要治疗液或者Omega信息素的帮助,才能够控制。
但虞又却没在谢梵星身上闻到易感期失控的味道。
虞又从他怀里探出头,“梵星哥哥,你的……”
他咬着下唇指了指下面。
谢梵星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到了虞又的腰上去。
他连忙松开,虞又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说道,“那我们先看会电视吧?”
他坦然自若坐在沙发上,喊了声,“小桥!”
小桥立刻从休眠仓飞了出来,“在!”
“打开投影仪。”
“遵命。”
谢梵星:“……”
怎么跟指挥自家的机器管家一样。
两人默契地不去提易感期那一茬,看了一部温馨的轻喜剧,虞又笑得很开心,期间拉着谢梵星和他分析笑点,谢梵星却一直面无表情,身后的大尾巴不耐烦地一晃一晃。
虞又看在眼里,却有意带过,直到电影出现一个神情和煦的医生角色时,谢梵星突然开口。
“丁时年家,好玩么?”
他的语气听上去轻松,虞又却察觉到空气中有一点点苦味在逸散,是谢梵星的信息素。
“啊,还好吧。”虞又眼睛看着大屏幕,笑意盈盈,分不清是对角色还是对谢梵星笑的,“他家的仪器可多了,机器人还可以给我表演跳舞呢,真可爱。”
“……”
谢梵星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单薄的字,“哦。”
过了十几分钟,喜剧里的医生开始搞事,虞又靠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沉默的谢梵星又在这时开口。
“小桥也可以跳舞。”
他狭长眼尾瞥向一旁的小桥。
小桥:“?”
不,主人,你醒醒,我不会啊!
一声叹气,虞又将手搭在谢梵星肩膀上,温柔劝解。
“小桥不会,梵星哥哥,你别为难它了吧,它只是个机器管家而已。”
在虞又口袋里待着的小B:“……”
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在做梦。主人平时对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继续相对沉默。
虞又放在谢梵星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让那一块肌肤都似乎沾染上稍许的热意。
谢梵星被虞又亲过也抱过,但他后来能将慌张与无所适从处理得不动声色。
却很少被这样含蓄的温度侵染过。
就好像……他们真的两情相悦。
……
电视剧演完了,虞又看得非常开心,还把谢梵星为数不多的零食吃得一干二净,谢梵星发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也不知道他看了啥,只知道虞又在自己身边笑得很开心,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等等。
“你在干什么?”谢梵星眉心一跳,想把自己的尾巴抢回来,低斥,“别乱碰它!”
虞又把玩着谢梵星的尾巴,尤其用五指去抚摸它的顶端,再一点一点从根部顺毛,期间抬眼观察谢梵星的反应,对方先是蹙眉极其不愿意,要抢过来时,虞又刻意找到狼尾巴的敏感点捏了捏。
谢梵星的眼神霎时变了,他有些慌张地扭过头去,想要压制自己喉咙里奇奇怪怪的声音。
对于兽族星际人类来说,尾巴是很敏感的地方,只有亲密的人才能触碰。
虞又笑了。
他挼着谢梵星尾巴顶端蓬松的毛,那尾巴在他手上乖得像是只可爱的抱枕,“可是梵星哥哥,你的毛也太蓬松了点,可以给我当枕头靠了。”
那天谢梵星说虞又尾巴顶端不够蓬松,其实是因为狐狸尾巴本身就比狼尾要小,他摸起来比自己不如。
虞又极为记仇,他早就想把这根狼尾巴薅出来好好蹂.躏一番了。
“不是尾端蓬松么?”
虞又抱着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尾巴,顺着毛一路向上rua,把尾巴rua得舒舒服服,在他怀里打滚。
谢梵星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
冰冷的谢梵星和他热情四溢的尾巴。
是两种生物。
虞又唇角忽的勾起一个弧度,他一路顺,这回已经顺到到靠近尾椎骨的那截,在那块尾巴的点上揉捏了一下。
谢梵星克制不住,竟然浑身一抖。
他把脸偏过去了,看不清神情,虞又有些遗憾地放弃这样的游戏,刚把尾巴放开,想着怎么熟练地装无辜的时候,谢梵星又把脸转了回来。
虞又对上谢梵星眼神时真的愣了。
这东西,他也没有那么……不是,不至于吧!
谢梵星一双漂亮而狭长的眼中满是水盈盈的雾气,眼尾极红,好像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
他不带情绪望着虞又,但这副模样又显得他无端委屈。
虞又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梵星。
他这个样子前所未见。
竟然有点……
可爱。
见虞又怔愣地看他,谢梵星又转过头,只是喉结滚动了下。
“梵星哥哥。”
虞又移到他身边更近的地方去,狼尾巴被欺负怕了,但因为犬科天性,感觉到虞又靠近,即使谢梵星面冷如铁,身后被欺负的尾巴还是不停地甩。
“你今天到底怎么啦?”虞又给他揉肩膀,“不高兴么,还是有谁欺负你啦?”
“……”
谢梵星低下眼帘瞅虞又一眼,眼底的无语要溢出来,“刚刚是谁在欺负我?”
嗓子还有些哑。
“可是尾巴也很喜欢啊。只有梵星哥哥你不喜欢。”
“……”谢梵星深吸了一口气,把眼角那些泪珠擦掉,“我问你,丁时年家比我这里好?”
话题转变也太快了!
虞又这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什么?”
下一秒,谢梵星伸出手将虞又抵在沙发上,由于距离过近,谢梵星身上的酒气也洒在了他身上。
他冰冷地述说他自己。
“我,你的……合约男友,一个易感期的alpha。”
“而你,我的合约Omega,”他接下来的话语近乎咬牙切齿,“在放假的第一天,想的不是来陪我,而是去丁时年家?”
两人距离太近,淡淡酒气相闻,那股苦味信息素也在这时捣乱。
酒气与信息素融合,糅杂了情·欲与挑逗的味道。
望着谢梵星因情·欲泛红的双眼,虞又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但他算是悟了。
他想起来了。
易感期的alpha,会对Omega有一种非常非常强烈的占有欲,让他的Omega身上注满自己的信息素,严重的甚至不会让自己的伴侣离开一步,某些AO还会有筑巢现象。
也就是说,如果两人现在不是合约情人,可能虞又身上……早就已经满是谢梵星的味道了。
这个认知让虞又心一梗,但又莫名……觉得带感。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一试,不是么?
“梵星哥哥,你之前对我说,感情要说出来了,别人才能看到。”
虞又无辜地看他一眼,随后亲了上去。
谢梵星起伏的胸膛在他亲上来的时候就紧密贴合了上去,两人只短短亲了几秒,谢梵星就重新望过去,眸中隐隐几分委屈。
“丁时年他……”
虞又摸了摸他的脸,笑着哄道,“他当然没梵星哥哥重要啦。”
“那以后,我作为你的合约情人……”
虞又坏心眼在谢梵星耳尖咬了一口,看到人下意识一颤才继续下去。
“你易感期期间,我和你住在一起……仅限易感期哦,怎么样?”
谢梵星这回是连心尖都一颤。
他收紧臂膀,将虞又压进怀里,闻到对方后颈散发出的淡淡信息素,这才感觉到安心。
但是……还不够。
但具体是哪里不够,谢梵星说不上来,只能敛下自己的心思。
虞又被抱着也挺舒服的,甚至不想动,但有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
“虽然但是,梵星哥哥,我住在哪里呀?”
谢梵星家什么都有,卧室也多,谢梵星顿了顿,这才起身,虞又本想自己起来,结果谢梵星朝他伸出了手,又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腰。
说实话,虞又现在身高已经长到184cm了,两人这个姿势有点怪怪的,但谢梵星就是非常坚持地要搂他,给虞又都整笑了。
两人上楼,主卧那间明显就是谢梵星的,他却指着旁边那间,“有机器管家每天都收拾,很干净。”
虞又在谢梵星脸上“啵”地亲了一下。
“那就谢谢你啦,梵星哥哥!你真好!”
一脸无所知的Omega觉得勾引他同住的alpha是好人?
谢梵星喉结滚动,双目深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道一句,“晚安。”
便准备回房。
虞又却说,“等等!梵星哥哥,我刚刚来的时候怕赶不到末班飞行器,于是带了一套换洗衣物。”
谢梵星有些不解。
虞又冲他挑眉,“但是我已经在丁时年家洗过澡了。”
所以——
他看向尚且懵懂的谢梵星,像小孩子玩弄般笑了。
“我多拿了一件衬衫,是干净的哦。”
他踱起脚步,一点点凑近谢梵星,看见他开门的举动迟缓无比,低着头,眼神游移,脸,鼻尖,耳尖,脖颈,红了。
虞又在内心嘲笑这是个小学鸡,直接将衣服一塞,“喏,给你的。”
两人心知肚明这衣服是拿来干什么的,也没再想多说什么。
谢梵星却不知道怎么,就捧着那件衣服,低着头,站着没走。
虞又心知这家伙是害羞了,刚想再调戏两句,通讯却无意间响了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看了。
谢梵星却抬起头,微微眯起眼,“谁发来的?”
晚上给Omega发消息?
谁那么大胆子?
虞又耸肩,“没什么啦,就是熟悉的死亡威胁。”
谢梵星猛然盯着虞又,“死亡通告?谁发的?发件信息和数据给我。”
本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虞又却戏谑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学校论坛里全都在传——”
“我是你的男朋友。”
谢梵星蹙眉。
“然后就一直有人给我送死亡通告啦,说我配不上你,让我离你远一点,还有人给我寄了一个巫毒娃娃,不过我到现在也没什么事。”
虞又混不在意,谢梵星却沉下声音,“我会严肃处理这件事。”
虞又只笑了一下,“那……我相信你,梵星哥哥。晚安。”
他转身回了房间。
……
谢梵星房间。
他洗完澡就将虞又的衣服轻轻抱在了怀里。很暖,很香。alpha就像一只回归了原始的兽类,只能在伴侣的气味中放松自我。
但谢梵星还是觉得不够。
他总觉得,虞又好像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一些事。
谢梵星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口蜜腹剑的小偷。
东西遗落的时候,谢梵星无法及时察觉,甚至察觉了,也无法及时脱离,甚至放任自流。
他家大业大不怕被小偷觊觎。
他在想的是,如何能够让小偷在自己家,多觊觎那么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