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酒店门口。
陷入幻境的时月呆呆坐在地上, 突然光芒笼罩,道道篱笆展开, 一股温柔的力量降下, 保护着她,让人安心。
时月眨了眨眼睛,身后一条长长的黑色竖纹尾巴甩了甩,慢慢消失, 体内积蓄的焦躁的情绪也随着身上属于动物的痕迹一同消失, 心境逐渐变得平和。
时月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升华了, 有了超脱凡尘世俗欲望的平静。
她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岑天大树, 巨大的树冠还在向着远方延展。
榕树底下, 一个又一个被同化的同胞恢复了原本面目。
时月心跳加速, 那种世俗的欲望又回来了, 促使着她跌跌撞撞跑回酒店大厅, 从属下那拿来一把“手|枪”, 对准空气摁下——
“嘀。”
小小的显示屏上显示一串数字:33441。
时月不敢置信,要知道几分钟前盐海市能量值已经超过40000!
“嘀。”
20312。
再摁。
“嘀。”
13980。
花雾市行动处大队长此时就跟个好不容易得到了宝贝玩具的小孩一样, 手上动作不停, 面部表情丰富,时不时还发出一串鹅叫。
忽然, 时月停下动作抬起头, 看到迎面朝她走来的裴行殊,以及被裴行殊抱在怀里的青年。
青年面色惨白, 瘦削的身体蜷缩在他老大怀里, 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时月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两人与她擦肩而过, 脑子里还在惊诧于小小的身体, 怎会有如此庞大的能量。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止时月一个, 薛棋同样看到了,在DES值降下临界值的前一刻,看到了梦幻瑰丽的景象。
只是他不是哨兵向导,感受不到力量来源,他的满心困惑在看到好友被人抱回来时全都化作了担忧。
薛棋跑上前,见人双目紧闭,一颗心提了到嗓子眼:“吟吟他这是怎么了,是伤着哪了吗?”
裴行殊:“没事,休息几天就行了。”
薛棋松了口气:“那就好,人给我吧……”
裴行殊已经绕开他抱着人上了楼。
薛棋赶紧跟上去,随手打开一间客房,却发现门锁了。
他一拍脑袋,酒店都是门禁卡,通电的,门钥匙还不知道在哪。
他正想着解决之法,身后伸过来一条大长腿,哐当一下踹开了客房门。
薛棋:“哇哦!”
裴行殊将人放床上,外套脱了盖上被子,然后去卫生间拿毛巾。
薛棋在衣柜里翻出备用被褥给解吟加上,然后无比自然地从裴行殊手中把毛巾接过去,说:“谢谢。”
裴行殊:“?”
薛棋坐在床前给解吟擦拭身体,一边念叨:“今天真是太感激你们了,要再晚点估计我就嗝屁了。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谢谢你们,改天有机会我请客!”
“哎,发小还是自家的好,这种时候都记得第一时间来救我。有义气!哥们没白疼你!”薛棋“啪”一巴掌拍向解吟胳膊。
裴行殊双目一瞪,差点动手。
薛棋忽然回头看他:“我们现在算是安全了吗?”
裴行殊看着他,默念三遍这是解吟发小,才克制地:“嗯。”
薛棋长长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哥们儿你也去休息吧,吟吟这有我照顾,你们不用担心。”他见人没动,热情地催促,“去吧去吧。”
裴行殊:“不必。”
他在沙发上坐下,解吟处于昏迷期,没有自保能力,他不可能离开。
·
里世界能量净化后的第二天,盐海市的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暖暖地照射在大地上。
薛棋走在回去的路上,沿路林立齐整的建筑此时变得坑坑洼洼,少数建筑体恢复了原样,大多数建筑物却只恢复了其部分,还有部分要么是神奇的空缺着,像是被掏了心做成镂空状,亦或边边角角没了。
要么是原本建筑物上的某样载体消失了,比如玻璃窗、造型独特的装饰设计、商家的图标。
还有部分则像是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凑出来的。例如咖啡店旁边原本是家书店,书店旁边是家鲜花店,现在咖啡店、书店、鲜花店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就像被大自然惊心布置过一般,带着些许凌乱的、荒野丛生的美感。
街头巷尾水电抢修队正在抓紧恢复供水供电,街道两旁的商店楼房被临时征用于市民居住,有人里里外外忙碌着打扫“新家”,也有人坐在门口发呆,街上时常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天空。
薛棋不由得跟着随路人的动作抬头。
——碧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天空之上,仿佛还能看到一层包裹着这座城市免受里世界能量残害的绿色屏障。
薛棋还记得昨天看到它时的震撼场面,在它出现后相互厮杀的同胞大都渐渐恢复了理智,人们为自己劫后余生和犯下的恶抱头痛哭。
哭声持续了多久多久他不记得了,回过神来时路上有人拿着喇叭广播正在播放讲话,具体讲的什么他也忘了,只记得广播不断强调的“没事了”、“S级向导”、“保护屏障”和“安全区”这四个词。
用薛棋的理解就是:有位S级向导弄出来个保护屏障保护他们,他们安全了。
“真厉害啊,S级向导。要是有幸能见一面就好了。”
薛棋想到解吟的同伴,虽然没明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哨兵向导,就连解吟都佩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胸针,可见自家发小也是哨兵向导一员,难怪他爸去世后他总有些奇怪的举动,那应该就是“觉醒”的症状吧。
“都回去吧。”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薛棋回首,他的周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十人,大家不约而同收回眺望天空的视线看向身后。
迎面走来一支身姿笔挺的队伍,如果薛棋的DES值超过了60,他就能看到这支队伍的身边还跟着各种猛禽走兽。
但这并不妨碍民众认出他们的身份,当初为区分哨兵向导和受里世界能量影响的人,哨兵向导都戴上了识别胸针,于是人们看到佩戴胸针的人目光里都充满敬畏。
“回去吧,电路预计还有一个小时恢复,到时候就可以跟外界联系了。”为首的余风说着,众人闻言喜悦溢于言表,道谢后赶紧回去找人借手机。
“嗨~”谢春鸣冲傻愣着的薛棋打招呼,“吟吟醒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薛棋一喜:“当然!”
·
另一边,解吟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放大版的时月。
趁着裴行殊出去偷溜进来的时月见青年醒了,丹凤眼眼尾一挑,她凑近问:“你喜欢裴队吗?”
解吟:“啊?”
房外端着清粥小菜回来的裴行殊脚步一顿。
“他那么不好相处,要不你跟我吧!”时月趴在床边,双眼亮晶晶的,“我是A级哨兵,精神体是战斗力很强的西伯利亚虎,又高大又威猛,身子还肉乎乎的,可以给你rua!”
说着白雾一闪,一头高大威猛的西伯利亚虎趴在床沿,露着两颗尖尖的虎牙歪着脑袋,就像一只爱撒娇的胖橘,边发出哼唧声边去蹭弱小的人类。
“嘶——!”
两颗闪着白光的獠牙陡然扑向西伯利亚虎,黑曼巴蛇细长的身体腾在半空,蛇尾打卷,用力甩向西伯利亚虎!
时月吓了一跳,西伯利亚虎瞬间消失。
小黑蛇扑了个空,转而又气势汹汹扑向这个女人。
时月作为顶级哨兵,优越的身体素质让她在各器官系统在中枢神经的调节下快速响应,哪怕是速度最快的黑曼巴蛇,也能灵敏躲开。
时月看着快要气炸了的小黑蛇,笑眯眯地将大拇指抵在唇边,做了个“略略略”的手势。
好胜心强烈的非洲死神岂能容忍这种挑衅,它弹起身子,喷出毒液,时月顺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遮挡,毒液直接将抱枕腐蚀出一个窟窿。
黑曼巴蛇乘胜追击,却不想半路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它!
它扭身,看见是青年,小黑蛇呲呲吞吐的蛇信子顿时一收,转而腻腻歪歪地缠上了青年的手。
那种黑蛇在白皙小臂来回游走,蛇脑袋一个劲往青年袖口钻,尾巴却被指腹轻轻摁住的视觉冲击是真的强。
时月摁住脑子里的浮想联翩,看着从门外进来的男人,眉尾一挑,啧了声道:“小气。”
裴行殊斜眼:“时队偷偷摸摸跑来挖我的墙脚,还想着我能大方?”
“哎呀,做什么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表个白而已,男未婚女未嫁的……”时月双手抱胸,眼波流转,“算挖哪门子墙角啊?”
裴行殊一噎。
向导本就是很敏感的生物,对方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除非对方等级比你高,否则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时队这话也很明显是在打趣,解吟自然也听得出来。
解吟安抚着小黑蛇,说话慢慢地,带着笑意:“谢谢时队的好意,只是我家老大人很好,对属下也很好,所以我并没有跳槽的打算。”
时月:“世事无绝对嘛,想跳槽随时都可以哦,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先喝口水吧。”
时月走后,裴行殊将托盘里的清粥小菜放下,拿起一旁的温水递到解吟唇边。
上次向导展开精神领域后便彻底耗空了体力和精神力,前两天会四肢无力,吃饭都是问题,裴行殊在花大就照顾了几天这样的解吟,这次自然驾轻就熟。
解吟喝了几口润喉,轻声问:“春春和薛棋他们没事吧?”
“没事,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大早就去巡逻了。”裴行殊看着青年白皙的手臂,小黑蛇缠在上头,好玩得很,昨晚也有另一个人拿着毛巾在上头擦拭。
解吟正认真听人说话,忽然裴行殊倾身过来用拇指指腹擦去他唇边的水渍,边道:“你那个发小昨天在这守了一夜,今早说是回去拿点东西,这会儿估计该回来了。”
裴行殊把杯子放下,看他:“要上卫生间吗?”
·
楼下,薛棋和谢春鸣余风刚到皇家酒店,就有三辆轿车开到酒店门前依次停下。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以及四名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3院工作牌的研究员,他们一下车便到后备箱小心搬运下来四个黑色行李箱,一群人很快进了酒店。
薛棋好奇:“3院,他们是干什么的?”
谢春鸣:“专门研究哨兵向导和里世界的一所研究院。”
薛棋目露新奇:“那他们来干嘛?”
谢春鸣:“当然是来研究S级向导的。”
薛棋:嚯!S级向导也住在皇家酒店里,那他岂不是和全盐海市的几十万救命恩人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救命!!!
然后薛棋就一脸兴奋地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一起拐弯,一起来219房。
薛棋:嗯?
219不是他和发小的房间吗?!
·
楼上,扶着解吟躺回到床上的裴行殊正准备起身,就听青年忽然说:“其实,我没杀他。”
裴行殊不动,听他说。
“那天我正在发高烧,处于觉醒期,下意识就控制他的大脑让他自杀……货车碾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解吟说着声音变小:“谁知三天后他自己出了车祸。”
裴行殊其实猜到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两颗代表善恶的种子,一方开得茂盛势必会掠夺另一方的养分。或许青年代表善意的种子没有开得很好,但他一直都在极力压制着邪恶的种子发芽,因为他厌恶作为邪恶代表的养父,他不想成为他厌恶的人,成为养父口中“你跟我一样”的人。
所以青年的同化方向才会是女性化,以一种是他,又不完全是他的方式挣扎。
所以没被里世界同化的青年不会杀了养父。
裴行殊好奇:“你为什么带耳坠?”
解吟一呆,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眨眨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轻煽:“就,好看啊。”
裴行殊:“只是因为好看?”
解吟反问:“不好看吗?”
裴行殊看着解吟巴掌大的脸,因为躺着仰视他的缘故,青年纤细修长的脖颈线条一路顺着肩锁骨隐藏在宽大的领口里,颈侧垂落着一枚碧绿耳坠,无声地呼应着脆弱的咽喉。
裴行殊舌下条件反射地释放出津液,他抿唇,压低了声道:“好看。”
解吟脊背一苏,脸上瞬间火烧火燎。
不仅是因为这一声“好看”说得实在是太有磁性,还因为这人刚刚盯着他的喉结咽了口水,这简直……太要命了。
裴行殊眼瞧着青年漂亮的桃花眼逐渐染粉,心中忽地一动:“你很喜欢我压着嗓子说话,是不是?”
解吟眼眸微睁。
房门忽然被轻扣两下。
解吟大抵第一次手比脑子快,在门响的那一刻突然一把揪住哨兵的衣角往下拽——然后在脑子追上来后满脸都是惊慌。
锁舌没卡稳的房门受力自动打开,门外众人一眼就看到酒店一米八的大床上压着两个成年男性。
两人姿势暧昧,被压着的俊美青年满脸惊慌地看过来,仿佛他们晚来一秒人家就会滚在一起。
解吟:“老大,你快下去。”
嚯!
众人倒吸一口气,整齐划一地背过身。
裴行殊:“???”
他低头看向向导突然抓住他衣摆又突然松开藏起来的手。
向导看了眼门口,蜷缩着的手指又抬起来,推了推他。
裴行殊:“???”
谢春鸣看得一脸兴奋,精神体都自个儿跑出来就要往里冲,被余风眼疾手快逮住,一人一豹子全摁着脑袋背过了身。
唯独薛棋,瞪着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裴行殊:……草。
作者有话说:
裴行殊:中计了。
事后。
3院研究员劝裴队长:“您节制点,向导现在正是体虚的时候,激烈运动会导致病菌侵袭。”
裴行殊:“?”
对方:“哪怕是小两口,也不能违背对方意愿。”
裴行殊怔住:小两口?
对方:“您说对不对?”
裴行殊喜笑颜开:“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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