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宁自从青春期以后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梦了。或许是远航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因为钟易就在他身边(钟易没有物质载体,也仅仅是能被“感知”到),这次的梦更加强烈。
在他的梦中,他仿佛变成了一团毫无形状的光,他这团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最核心的是米粒般的纯金色,凝缩成一个浓重的小点,光线一层层一圈圈荡漾出去,他的边缘是模糊的,轮廓也柔软到不可思议,仿佛不努力凝聚这团光作的身体,就会被风一吹,轻飘飘地消散似的。
他很快来到一扇门前,这扇看上去十分沉重的厚厚木门,漆着深黑,没有把手,没有锁。如果要打开这扇门,换做任何一个人,肯定都无从下手。
可他是一团光,他轻而易举地就穿过木门,粗糙的木头纹理和纤维刮擦着他,他感觉有点疼。当他把自己全部身体都完整地穿过来后,边缘光芒的亮度微弱地起伏两下,他在吸气和吁气,借此来平复不适的感觉。
很快,这团光又恢复成静谧的姿态。他飘进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看见有一个人躺在地板上。
那人紧闭着双眼,挺直的鼻梁像山峦似的,光团移到他的头顶,照亮他的面部,他的长睫便投了一片阴影下来,唇峰上的一个小窝中,也蓄了一洼暗色。光团顺着他的鼻梁游走,落在他淡无血色的唇上,柔和的浅金色光芒边缘忽明忽暗。
费宁已经完全变成这团光了。
他呼吸,光的边缘就扩张收缩;他心跳,光的颜色就变明变暗。
他伏在这个男人的嘴唇之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这团光芒变化的身体,在被对方有些潮热的鼻息冲刷。
这种感觉十分惬意和安静,被轻柔的风微微拉扯一样,很舒适。像极了他坐在沙滩海岸,在晚午的暖阳下,海风拨动被晒的温热的海水,浸润细沙来轻抚他。
光团的边缘彻底柔化下来,他延展在这个男人的面庞,向下覆盖心脏的位置,快要像陷入沼泽一般陷进去。
瞬间,他身下的男人猛然张开眼睛,那毫无任何色彩的铁灰色瞳孔骤然锁定了这团光芒。
光团一抖,立刻脱离男人,漂浮在半空中,竖起防备,光芒边缘尖锐万分,像是一根根金针般的小刺。
“是你啊。”男人的眼睛在看清光团后,渐渐浮上温度,像是一团质地紧密的坚冰,淋了光线,表层透明了点,镀了几些纯净的彩色上去。
男人坐起身,他屈膝,双手搭在膝头,微微抬起右手,示意光团停上来。
光团贪恋男人身上的温度,大着胆子收起尖刺,又飘荡过去。
他稳稳落在男人掌心,男人收紧指尖,光团没来得及收拢身体,依附在指尖的光芒散了散,男人碰到了他纯金色的核心。
别这样!
那一瞬间,光团想要惊声尖叫,可他只是一团光。外物入侵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这种冰凉的指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这团光的核心都要被冷却了。
光的边缘都收紧了,像是初入冬的湖面,冻结了一层寒冰,在水面上绷紧。
可那人的手依旧在触碰他,甚至用指甲轻轻刮蹭了一下他无比脆弱的光核。
他一下子将光团荡漾出去,边缘扩散到最大,他险些快要失去自我,无法凝聚形态。
“这样就是极限了啊。”男人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光团激烈地变明变暗,像是心脏剧烈跳个不停。
男人将他放在地上,收起人类的身体,也变成了一团光,散发着银灰色暗哑的光芒。
那枚金色的光核还没回过神,边缘柔软模糊,像是有些涣散。银灰色的光则聚得更紧,嵌入金色光核,令那团光芒的光线不断发颤,几乎快要溃逃。
银灰色的光轻柔地抚触他的边缘。渐渐地,他们融合在一起,光核在他们相融的光芒里相互追逐,脉动与心跳的速率完全重合。
“叮铃铃——”
闹钟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出自《后汉书·岑彭传》
这章play的灵感来源于阿西莫夫《神们自己》第二章,这种非人类之间的()完全就是在我的xp上疯狂跳舞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