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荣硬着头皮解释：“我爸妈不想让我去，把我锁家里了。我想趁着他们还没下班赶紧溜，等他们下班了就来不及了。”
谢阳洲在电话那头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似的，结结巴巴问：“那……那怎么办？我去撬你家锁吗？这也太，太刑了吧……”
“嗯……差不多吧，你现在能过来吗？我能麻烦的好像只有你了。”
此话一出，蒲荣只觉得谢阳洲那边骤然安静了些，然后就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明白过来谢阳洲这是在穿衣服下床。“我现在就过来！”
蒲荣一颗心骤然落下，他絮絮叨叨地跟谢阳洲交代：“我家在顶层，所以上面有个小阁楼，阁楼上有个天窗，能爬到天台上去。”
“哦哦，那我是要去干什么呢？”
“走楼梯能直接上天台，天台门是锁着的，但是是那种老式的锁，你先到我家门口来，我把钥匙从门缝里塞给你，你再去帮我开门。”
谢阳洲大概明白了蒲荣的意思，连连答应着。蒲荣听到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谢阳洲已经收拾好出了门。
他继续嘱咐谢阳洲，“先挂了吧，你注意安全，到了小区门口再给我打个电话，我跟门卫大爷讲一声……”
说着说着，蒲荣却咂摸出几分不对来，颇有些好奇地问谢阳洲：“我发烧那天，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阳洲显得有点支支吾吾的，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才说：“呃，我跟门卫大爷磨了半个小时的嘴皮子才进去的。”
蒲荣直觉没那么简单，眼睛一眯，问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果然谢阳洲那边的说话的声音骤然消失，沉默下去好久，才继续道——“我跟门卫大爷说我朋友自己一个人在家，生急病没人照顾，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再不进去该死人了。”
蒲荣：“……”
难怪那天之后门卫大爷见了他都有点紧张地嘘寒问暖。
回想起自己当日的精湛演技，谢阳洲颇有些得意——
手里的保温桶和花里胡哨的药盒子统统举起来向门卫大爷示意，一脸急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弄得门卫大爷半信半疑。不过谢阳洲觉得最大的功劳还是来自于他这张纯良无害的脸——一看就是个好人嘛。
学生证、身份证他统统掏了出来，还给大爷看了他们比赛的合照，甚至直接报出了蒲荣的名字和他们家的门牌号。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门牌号？”
“问的裴尚青呀，他送你回家的。”
大爷捏着他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在二者和谢阳洲之间来回端详。这个小区多少也算个富商区的住宅，蒲家放在里面不算突出，蒲荣回家来的次数又少。
但奈何莫如大学的高材生在这里实在稀奇，蒲荣长得又出挑，大小有一点名气，门卫大爷在本地新闻上见过他，就就记住了。
至此谢阳洲已经全盘取得门卫大爷的信任，谢阳洲主动留下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作为扣押，老老实实填了访客记录，不算很顺利地拿着访客用的小磁卡进入了小区。
“你其实给我打个电话，填个访客登记就能进来的……”
谢阳洲毫不犹豫地回蒲荣道：“你当时正在气头上，我要是打电话，你肯定就不让我上来了呀。”
蒲荣沉默，的确如此。
不过谢阳洲还真是，莽着一腔劲就跑来了他们小区，他就没想过进不来要怎么办吗？
谢阳洲那边传来微微喘气的声音，好像是在跑动。蒲荣说：“你不用那么急，我爸妈才刚去上班没一会。”
这么说着，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他本来就不怎么在家里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因而扯上挂在衣架上的包就权当收拾完了。
而后他便开着免提，一边把终端放进口袋里继续和谢阳洲通话，一边满屋里找着那把八百年没用过的天台钥匙。
谢阳洲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等着，我来救你。”
蒲荣心情大好地回应着他的玩笑：“好，我等你来救我。”
他终于在茶几下面杂乱无章的抽屉里，找到了那把天台的钥匙。
等谢阳洲来到蒲荣家门前，敲响蒲荣的家门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蒲荣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等，听到谢阳洲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他几乎是一下子弹起来朝着门口去了。
“接着！”
他跪在地上，把钥匙通过那一道小小的门缝塞过去。门缝那头一道阴影闪过，钥匙不见了踪影，蒲荣放下心来，听见谢阳洲对他说：“拿到了！”
说完，两人便各自朝着天窗奔去。
阁楼长久没有人迹，一上去就闻到了一股陈旧的味道。阁楼上放了个堆积着杂物的小沙发，早晨的阳光刚好能从天窗投下来，洒在杂物堆上。
蒲荣上去，就能看到无数的灰尘在阳光下飘散。他不自觉地在鼻子前扇了扇，这才踩着杂物堆去够那个天窗。
天窗似乎也很久没有打开过了，窗户的边缘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整个窗户推起来也不怎么灵敏，让蒲荣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窗户支起来。
整个阁楼都是斜屋顶，因而他很容易就能从天窗出来。只是屋顶虽然低矮，到天台的地面终究还是有一段距离，猛然掉下去绝对会摔得不轻。
于是蒲荣动作很小心地从天窗里翻出来，小心翼翼地稳住身子，试图一点一点往下滑。
视线的死角处，他听到天台的门传来锁被打开的声音，果然不过片刻，谢阳洲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我来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蒲荣觉得丢人，脸登时红了个透彻，好歹自己也是机甲专业常年接受体质训练的种子选手，怎么能跟树上下不来的猫儿一样等人接呢。
他咬了咬牙，说：“不用，我能下去……”说着，就像是为了要让谢阳洲放心似的，一边扶着窗沿一边往下滑。
这屋顶却像是诚心要打他的脸似的，还不等他的脚往下挪动几分，脚下的瓦片就猛然一松，晃动了几下。尽管瓦片并没有掉下去，但只这么一松动，还是吓得蒲荣惊叫一声。
脚下的重心瞬间不稳，他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往下滑了几寸。
事情发展到此处，蒲荣反而莫名冷静下来。他心一横，动用起全身的肌肉力量，硬生生把身体的重心拉回来，然后往下一滑，准备就这么跳下去，在天台硬着陆。
谢阳洲惊呼一声：“你别！”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蒲荣的跟他撞了个满怀，甚至原地转了几圈，谢阳洲感觉自己的脚被踩了好几下。
蒲荣哭笑不得，“你不用凑过来挨上这两脚我也能站稳。”
他抬眼，却见谢阳洲撇嘴，垂着眼睛看他，耳朵上莫名的红晕显露出些许端倪。谢阳洲的手还紧紧箍在他的肩膀上，让蒲荣觉出几分别样的味道来。
他脸上刚刚下去的红晕又有了升起来的迹象，和谢阳洲对视着，忽然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脑中的理智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