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再次进病房前,阮愿去卫生间洗了脸,掩饰掉哭过的痕迹。
病房是vip房,空间宽敞,除了一张大床外,还有一张专门用来陪护的床。阮愿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和周奈共处一室过夜了,但他想,对于周奈而言,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他陪着兴许会好过一些。
关了灯,世界变得安静,父子俩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知道对方都没有睡着。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阮愿:“输了液还疼吗?”
周奈:“你和连沛和好了吗?”
然后他俩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分钟。“不疼。”周奈轻声说,“连沛对你的事很上心,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之前很想要阮愿留在连沛身边,可现在他想的却是如果阮愿仍然想要摆脱连沛,会不会因为连沛的出手帮忙而欠下人情、改变真实的自愿。那他是不是又拖了后腿?
阮天德快死了。等阮天德去世,阮家就会分崩离析,阮愿也能获得相对的自由。说不定阮愿真的可以不再依靠任何Alpha,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阮愿。至于他,他没有想过关于自己的未来。
连沛作为一个Alpha,在和周奈也不熟的情况下,整夜留在医院不合适。他打算开车回别墅去睡一觉,上了车发现阮愿的手机落在座位上了,便调头想要给他送过去,走到门口,听见周奈问出那句话,顿住了脚步。
“和好了。”阮愿的声音响起,“他现在对我很好,但是……”连沛心一紧。
阮愿说:“但是和好不是因为我感谢他,而是因为我喜欢他。”
连沛心中一喜,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喜欢。
阮愿终于再次说了喜欢他。
七夕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晚上从s市赶回了b市,又赶紧去了阮家老宅,带走周奈后到了医院做检查。就算连沛精神力强,也稍有一点疲惫,但此刻听到阮愿这句话,他又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甚至可以下楼围着医院跑几圈。
对着周奈提及自己对连沛的感情,阮愿其实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和周奈在过去的岁月中没有那么亲密,但这个人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里唯一的牵挂。
就像连沛说的以后他们都会过得很好。他要让周奈知道他可以过得好,说不定周奈也能对未来的生活多一些期待和信心。
“我和连沛门不当户不对,其实不合适。我和他在一起,从客观上讲,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
阮愿说,“在O德培训学院时,我试过很多次抗争,森·晚·没有用,最后出来还是因为阮天德的一句话。在我做兼职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次的不公平,明明不是我的错,但如果接到了投诉,我就要付出代价,哪怕是不合理的。”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不平等。”阮愿笑了笑,“但是我能感受到,连沛他在试着尊重、平等地待我。”
“我之前说过,我不会后悔离开他。现在我想要和他重新开始,无论将来如何,我也一样不会后悔。”
“爸爸。”阮愿喊他,在黑暗之中,他睁着眼睛描绘周奈身影的轮廓,鼻腔有些发酸,“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因为心情大起大落,阮愿没有困意,但宛若最后一块压在心底的石头被挪开,和周奈说了一会话,他感到轻松了许多。
而天边刚有一丝光亮,病房的门就被敲响。阮愿以为是查房的医生,结果进来的是连沛。
阮愿:“你怎么来这么早?”
连沛同样一夜没睡,听见他们在聊天后,自觉不打扰。
但他睡不着,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会捶床,一会盯着天花板傻笑。
他想要一早就见到阮愿:“你昨天手机忘拿了。”
“哦。”阮愿到卫生间去洗漱,连沛紧跟在他身后。
阮愿对着镜子刷牙,因为昨天没睡,脸色有几分憔悴。他目光转移到旁边的连沛身上,为什么连沛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连沛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像是瞳孔里盛着星光。
阮愿歪头:“怎么了?”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连沛很想阮愿对着他再说一遍“喜欢”。
阮愿思考了一下,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想法,只觉得肚子有点饿:“你没买早餐吗?”
连沛:“……”
连沛去买早餐前,特意问了周奈想要吃什么,周奈回答都可以。
问阮愿,阮愿倒是没有客气地说想吃小笼包了。
“但不一定得是那一家的小笼包,排队太浪费时间了,就近买就行了。”
“嗯。”
话这么说,连沛还是去老地方买了早餐,在吃早餐之前,还让周奈先去抽了血,因为有些数据需要空腹检测。
因为周奈的身子骨较弱,且肋骨没有出现严重移位,选择了保守治疗,用绷带进行固定后在医院住院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
这一周,阮愿一直在医院守着。连沛则是晚上回别墅睡,白天往医院跑,但他实际上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因为回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他还特地让朋友帮他和阮愿把需要的东西寄过来,其中就包括了他办公的电脑。
“我一个人也可以。”阮愿拉他到门外,“你还要工作,没必要天天过来。”
“我得在你爸爸面前表现一下。”连沛说。虽然周奈不会拆散他和阮愿,但阮愿在意周奈,他自然就想要周奈认可他。
连沛买了很多基本的生活用品,会给他们削水果吃,虽然他削的苹果凹凸不平。他还会和医生沟通,关注周奈的身体健康状况。
阮愿诧异连沛会这么贴心,可转念一想,连沛从小就开始学习如何交际,其实比他更懂人情世故,只取决于他会不会用心。
连沛也会和阮愿说:“我是有点累。”
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虽然连沛自己没有察觉。
阮愿:“那你……”
连沛:“你抱我一下,我就不累了。”
阮愿:“……”
连沛:“嗯?”
阮愿伸手,攀上连沛的背脊,拉进他们的距离,感受到Alpha肌肤的温热,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连沛心里飘飘然:“阮愿,七夕那天,你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阮愿:“我不想说了怎么办?”
连沛还没来得及失望,阮愿抬起头,迅速地在他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吻代表了什么意思,一切不言而喻。连沛心脏狂跳,他扣住阮愿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堵住他的唇,加深这个吻,舌头强势地顶开牙关,在口腔中肆意扫荡,交换着呼吸。
是久违的感觉。阮愿的耳廓泛红,双腿情不自禁地发软,闻到一丝白兰地的味道,才清醒了些许,推开连沛:“好了。”
连沛意犹未尽:“不够,想……”
阮愿捂住他的嘴,他俩紧贴着,他能感受到连沛身体的反应:“现在还不行。”
连沛神色有点委屈,但嘴上很体贴地应道:“我知道,我自己解决。”
他转头要去卫生间,走到一半转过头:“对了,有件东西要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莲花形状的玉石吊坠:“这是我母亲去大师那里求的,开过光的,说是能保平安,你可以挂在车上。”
关千韵是想给连沛求一个事业符,还是大师问了一句“你儿子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她才想起阮愿,便给阮愿也求了一个,她听说阮愿之前在阮家过得不太好,于是求的是平安。
她听了大师的话,现在是任由他们发展了。如果他们俩之后分了,那就说明不需要她干预,如果他们俩真的能够白头偕老,那就说明是良缘,她干预也没用。
连沛不信玄学,但他想,这是关千韵的好意,他应该传达给阮愿。
而且,万一有用呢?他比谁都希望阮愿平安顺遂。
“谢谢。”阮愿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先前关千韵对他有意见,他也不想搭理她,但现在对方释放了善意,他也不想让连沛为难。
既然决定了和连沛在一起,很多事情,他就要和连沛共同面对。他说,“帮我转告她,我很喜欢。”